第三十二章 收购公司,卖主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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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紫没有说话,她还是坐在车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景见她这样,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怎么,不是说想见路轩吗?既然来了,为何还坐在车上不下来?”
他目光深测地看着她,继续说道,“难不成是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肮脏事,所以觉得没脸见他吗?”
“这样也对,如果是我,我也会没有脸见他。”漆黑的目光深邃了几分,分明含着笑意,却又带着几分冷寒。
季景的话音刚落,云紫立即打开车门下车,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从他的身边绕过。
走了两步,她停下来道,“季景,别以为你是路轩的朋友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说我,你不是他,你没有资格评价我和他的事。”
她的语气很淡,清亮的眼眸半点喜怒哀乐都没有,让他无法分辨她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呵。”季景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他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路轩才可以说你,才可以评价你们之间的事吗?”
云紫没有回答,垂于两侧的手缓缓收起,胸口的某一处在隐隐作痛。
她仰起头,克制地闭上眼睛,将眼中的痛楚紧闭在眸底,将脸上的苍白无助抹去,将刹那间涌起的悲伤与哀痛小心地收起。
“路轩已经死了,而且他死前还嘱咐我说不能怪你,但是,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脱良心的谴责。”季景的神色疏离,抿紧的唇角逸出更冷淡的声音。
他哼笑了一声,语气却偏冷,“云紫,我本来也是想听路轩的话,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我,可是怎么办,你的语气,你的神态,你的嚣张,让我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季景转过身,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看都没有看她,便直接开口道,“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和你上去了。”
云紫没有转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抬步跨上了石梯。
她一步一步地上前,却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吃力,就像《安徒生童话》中那个海的七女儿小美人鱼变成了人之后一样,脚每踩一步,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是她不是美人鱼,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感受。
还有,明明今天的是那么好,可她却觉得内心深处一直有一股寒意不断往外冒,凉得她浑身哆嗦。
她每上前一步,就说明她离那个人越近,脑海中有关过去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耳畔仿佛还残留着他温暖的呼吸,拥抱似乎还那般真切,然而,他们却早已天人相隔。
终于,当脚踩在最后一级台阶,她看到了那个埋葬着他,埋葬着她所有爱的墓碑,然后维持许久的倔强瞬间崩塌。
路轩,那个把自己当做生命去爱,却因此伤得最深的男人就这样孤零零地在这个山头待了十多年。
“路….”她怔住,半晌张着嘴,那个‘轩’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就那样看着照片上的他。
他还是依旧那么儒雅,笑得也依旧那么灿烂,只是他的一切却永远停留在了刹那。
云紫走过去,她慢慢蹲下身来,伸出手颤抖地抚上贴在墓碑上的照片上的他的脸庞。
“路轩,我来看你了。”她沙哑着开口,口吻里微微透露出一丝情绪。
“路轩,对不起,对不起…..”
云紫将脸颊贴在墓碑上,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脸颊,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却没有伸手去擦,任它继续滑落。
“路轩,你为什么要遇上我这种女人,我那么对你,为什么你还要原谅我。”
她的心脏在剧烈地绞痛着,像是有一把刀在一点一点地割着她的血肉。
云紫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飘渺,笑得有些哀凉,她低低出声,“其实你这样对我才是最大的惩罚,你的原谅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自己,你的原谅只会让我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与自责当中。”
受害者的宽容大度对刽子手反而是一种变相的惩罚,这样只会让他们的良心受到更大的谴责,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季景和容承面前从不低头,从不露出一点悔意的目的。
她就是要他们恨她,让他们骂她,只有这样,她觉得自己的歉意才能更加少点,负罪感也不会那么重。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痛…..
待了许久,她站起身,却觉得有些站不稳,因为蹲了许久,所以腿有些麻了。
“路轩,其实你是恨我的吧,你的人生,你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
云紫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人世间有多少爱能够生死白头,又有多少情可以天长地久?
所以自己嫁的未必是自己最爱的,而你最爱的今生你也未必能娶到。
可是曾经措手可得的幸福却被她一手毁了,她明明可以嫁给自己最爱的人,而他们说不定还能白首到老,但是……………..
人是不是都这么奇怪,山盟海誓的时候永远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背叛誓言时却早已忘了曾经的信誓旦旦。
云紫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许久,微风送来她悠远而破碎的声音,“路轩,愿你永生永世不要再遇上我这样的坏女人。”
季景坐在车上,他背靠着身后的椅背,眉心紧锁,指尖按着发疼的太阳穴。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路轩,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吗?”
“恩。”
“我的梦想是希望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这算是梦想吗?你就别逗我了。”
“季景,人的一辈子太长,与其求得轰轰烈烈,好不如安安稳稳。”
“我的愿望很简单,安稳就好了,太张扬的人生不适合我。”
季景现在终于明白路轩当初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神情为何那般哀伤。
轰轰烈烈易求,安安稳稳却是一种奢望。
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云紫坐了进来。
季景从回忆中走出来,他没有转过头看她。
温文尔雅的姿态蒙上一股清冷,云淡风轻的表象压抑着某种情绪,季景深深吐出一口肺中郁气,淡淡开口道,“云紫,你知道容承为什么那么恨你吗?你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答应路轩说要原谅,沉淀了十多年却依旧放不下对你的怨言吗?”
云紫没有出声,她只是看着窗外。
“你的梦想是想当一名影星,站在镁光灯底下,站在亮丽的舞台上,受人追捧,受人称赞,然而路轩的梦想却是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云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甚至你也可以用偏激的手段去达成你的目的,这点我都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是你的人生,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权利,你也可以为了梦想而不顾一切。”
“可是….”
季景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眸变得锐利深沉,“你凭什么就能因为你的梦想而践踏别人的梦想。”
“你如果不爱他,你就不要招惹他,你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那么伤他。”
“路轩,他,他从小失去父母,他的小叔,也就是路展几乎成了他生命唯一的支柱。”
“路展虽说路轩的小叔,辈分比他大上一轮,但是因为路轩的爷爷是四十岁才有了小儿子的缘故,所以路轩和他的小叔岁数差不了多少。”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模式有时并不是叔侄,反而是哥们。”
“路轩曾对我和容承说过,他的小叔为了他牺牲了太多。”
“你们只道他拥有娱乐王国风光鲜丽的一切,却不知他曾经为此而受的辛酸,这些只有陆轩知道,也是因为此,路展于他来说几乎成为了信仰。”
“他曾经开玩笑地说过,他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外星人的存在也不会相信他的小叔会背叛他。”
云紫默默地听着,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竟是满脸的泪水。
她知道,是她毁了他的信仰,因为她,他的世界轰然倒塌,她把自己的梦想践踏在他的梦想之上,毁了他所有的一切。
“那一年我十七岁,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见到了能照进我人生深处光亮的人。”云紫擦掉泪水,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
季景怔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接下来到底想说什么。
“十七岁的我家庭支离破碎,唯一爱我的爸爸跑了,留下了一屁股债,妈妈重男轻女,从来不关心我,我在这个家几乎成了多余的人。”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骂我,有时候甚至会打我出气,她嫌我没用,长这么大,却一点也帮不上家里的忙,只会多出一张嘴巴来吃饭添堵。”
“我痛苦到曾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我在乎的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我了断。”
“可是,人生总是意外多多,在我连遗书都写好的时候,我却狗血地捡到了一本书,随手一翻,就看到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连死都不怕,那么活着对你而言不就是最容易的事’。”
“我愣了,对啊,既然我连死都不怕,那么活着不就更不必怕了。”
云紫笑了,有时候,生与死真的只在一念之差,你想通了你就会继续活着,你如果继续钻牛角尖,那么你的人生也没有明天可言。
“你知道轻易就改变我思考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的这本书的主人是谁吗?”云紫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她看着他。
“路轩。”季景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道。
“恩,路轩。”云紫抬手缓缓抚上胸口,手紧贴在心脏处。
“路轩,路轩,他救了我,而我却害了他。”她低低呢喃道,声音是说不出的悲凉。
季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居然会觉得她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他发现,其实云紫和路轩有些像,都是可怜的人。
云紫的眼中浮起泪光,一股凄凉的情绪爬上心头。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窗外,空洞的目光投得极远,然而,什么都不真切,唯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在不断地倒退,再倒退。
沉默良久,她轻声开口,“人们都说十七岁的时候不要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因为那可能是你一辈子最刻骨铭心的爱,一旦爱上,那便会记着一生。”
“因为17岁的时候是刚认识爱的时候,那时的爱是毫无杂质,最单纯的,那时的你会倾尽所有的一切去爱...”
“可是…..”说到这云紫几乎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时的你已不再单纯了是吗?”季景说出她想说出的话。
云紫点点头,“我的爱夹杂了太多的杂质,我爱路轩,但是我更爱自己的梦想。”
季景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他幽幽开口,“云紫,你快乐吗?”
快乐?
云紫的嘴角扬起一抹漂浮而惆怅的笑,“你觉得呢?”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
“我觉得你不快乐。”季景凝眸看她,目光幽冷迷离。
“季景,我很开心路轩有你和容承这样的朋友,还有,今天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只是积压得太久,所以情绪有些失控,待会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把看到的与听到的一切都忘了吧。”
“好。”季景闷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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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和容承离开容宅之后,便给赵允打了一个电话。
“喂,赵允,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电话一被接通,顾寒便开口问道。
手机那头传来赵允的声音,“恩,都准备好了。”
“那我现在叫容承开车带我过去,你在公司门口等我。”
“好。”
顾寒挂了电话,抬眸便看见容承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顾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自己的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
容承的嘴角微勾,“没什么,就觉得我老婆漂亮,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顾寒:“………………………..”
某人的闷骚劲和流氓病又犯了……
“对了,你刚刚和赵允说什么?你叫他准备什么?”容承不解地开口。
顾寒开口道,“哦,没什么,就和公司的合约期快到了,准备去说下。”
“说什么?”
顾寒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就公司的负责人徐楷一直希望我续约,我不想,然后去讲清楚下。”
“这有什么好讲的,合约期到了又不是解约。”容承有些不甚在意地开口。
顾寒扶了下额头,觉得头有些痛,“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那负责人一直有意叫我续约,我不愿,然后…反正很烦。”
“那你是不想待在那家公司还是很烦那名负责人?”容承轻蹙了下眉头,问出问题的核心。
“反正都一样啦,负责人和公司还不是一体的。”顾寒摆摆手,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有些瞎,就好比有人问你,你不喜欢吃米饭是因为它的名字还是它的样子。
不管是名字还是样子,还不都是米饭,反正就不喜欢。
“怎么一体了,如果是因为不喜公司,那可以换一家,如果是因为人,那更好解决了,直接把人换掉就行了。”容承嬉笑着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顾寒觉得他在说‘把人换掉’的时候,他的言语和神情似乎很奇怪。
但如果问她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
她翻了一个白眼,“换一个,你当那家公司是你开的?你想换负责人就换负责人?”
“这也说不定。”容承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
“什么?”顾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说什么,不一定?不一定什么?
“容承,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顾寒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既然没听清就算了。”
顾寒还想再问,容承却好像看出她的意图似的,他开口道,“你刚刚不是跟赵允说让我载你过去吗?那快上车,不要让人家久等。”
他说完便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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