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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醒过来以后,郑警官接连几天都来问我事情。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有天郑警官去上厕所,他把一个记录本放在了我的床头。我挣扎着看了记录本上的内容,里面有一段是有个人在描述他和爆炸现场的女人进行通话。嘿,今天我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你。对了,你说过那个女人是你的爱人,另外一个死去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黄少平一边说一边看着罗飞,眼神中带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罗飞愣了片刻,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看到了我的笔录?然后把笔录上的内容又复述给郑警官?”
黄少平咧开透风的残唇:“就是这样。”
难怪对方会说“是你告诉我的”,罗飞恍然而又失望。不过他仍不甘心,又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编出一个现场的故事来?”
黄少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干渴,然后他用悲哀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一个捡破烂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医院为什么会抢救我?我虽然没文化,可心里明白,因为我有用处,警察希望我能提供破案的线索;如果我说实话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有什么价值?谁会继续帮我治病?”
罗飞和慕剑云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难道竟是这么回事——黄少平只是想要获得被救助的机会,所以向警方编造了一些所谓的“目击”事实,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样确实解释得通,在当时的境地下,黄少平的确只是做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已。
警方已无权也无必要对这样一个谎言再去追究什么。可惜这条线索也就此断了,这无疑给情绪刚刚兴奋起来的罗慕二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罗飞呆坐着,失落写在他的脸上。
见对方许久不说话,黄少平自顾自地又开始工作了。他将扎好的饮料瓶挪到一边,然后乞求地看着罗飞:“罗警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罗飞怅然的思绪被拉回来。
“帮我把屋外的那个大麻袋提进来吧。我又老又残,干活越来越不利索了。”
谁也无法拒绝一个可怜人如此的小小请求,罗飞起身向门外走去。
“袋子旁边还有很多塑料瓶,也麻烦你一块收拾进来。”黄少平补充了一句,看到慕剑云也想外出帮忙,他又说道,“慕老师,你能不能帮我递一下那个水杯?”
杯子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里面凉着半杯开水。慕剑云拿起水杯递给黄少平。
“谢谢。”黄少平接过水杯,却一把攥住了慕剑云的手腕,令后者吃了一惊。
“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黄少平往门口瞟了一眼,嘶哑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慕剑云心中怦怦狂跳,很明显,黄少平竟是在防着罗飞。
黄少平往前欠着身体,丑陋恐怖的面庞几乎要贴到慕剑云的脸上,他低声地嘱咐道:“晚上你来找我,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罗飞已在向屋内走来。黄少平松开手,慕剑云后退两步,竭力隐藏住心中的惊愕。
两三秒钟之后,罗飞提着大大的编织袋进了屋,他的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从黄少平家出来之后,罗飞和慕剑云多少都有些郁闷。罗飞本觉得抓住黄少平这条线索能深挖出不少东西,慕剑云则想通过黄少平的证言推翻罗飞关于“时间错位”的推论,然而两人各自的目的却都未能达到。
“现在该怎么办?”慕剑云首先试探罗飞的态度。
“爆炸时间肯定是有问题的。”罗飞仍坚持自己的观点,“也许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证明。”
“什么办法?”
“让现场的死者来证明。如果我对爆炸时间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孟芸就没有死于那场爆炸,现场的女尸当然也不可能是她。”
“可现在怎么能知道现场的尸体有没有问题呢?”慕剑云无奈地耸了耸肩,“都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死者的尸体早已火化,当年也不具备dna鉴定的技术,不可能有相关资料留下的。”
“我们现在就去法医中心的资料室。像这样的案件,既然死者的身份没有得到明确的判定,那么在火化的时候,肯定是要制作牙模标本的。”
“那又怎么样呢?”慕剑云还是看不清突破的方向,“据我所知,孟芸和袁志邦生前都没有留下与牙齿有关的记录,即使我们拿到了牙模标本,你又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他们的牙齿?”
“我有我的方法。”沉默片刻后,罗飞淡淡地答道。
一个小时之后,罗飞和慕剑云已经来到了法医中心的资料室。在请示韩灏并且得到了批准之后,管理员向这两个“四一八专案组”的成员出示了与那起血案有关的法医学资料。除了大量的残尸照片之外,罗飞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两名死者的牙齿模型。他先是把两个牙模都拿了起来,略看之后放下了轮廓粗大的男性牙模,只剩另一个女性牙模在手上细细地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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