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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起了眼睛:“我就是为了叫他看见我,车夫的事儿弄不清也就算了,但这事儿得弄明白吧,不然憋在心里贼难受!”

我们四个人来到了新坟近前,就跟刚从坟墓里爬出的恶鬼一样,浑身都脏兮兮的。

小伙子妈呀一声,吓个屁股蹲儿,差点儿没爬着回去。

“是我们!”

我走了过去,把小伙子拉起来。

小伙子跟我的年纪差不多,但瘦弱,左腿还绑着绷带,被蛇咬的伤势还没痊愈呢。他看清了我的面貌之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推了推黑框眼镜,就说:“怎么是你们?难道从昨夜开始,你们在坟地里待了一宿?!”

我这个人心思比较敏捷,瞎话张嘴就来:“我们在找车夫,可是没找到。”

小伙子出奇的相信了:“哎呀,是这事儿啊,别说你们了,就是本地人有时候都找不到他,车大夫是从南方过来的苗医,成天跟药草打交道,这会儿保不齐在哪个旮旯采药呢。你们还是回他家等着,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来,在这大山里寻找,容易招来野兽,危险。”

我干笑:“是,找了一宿没找到,我们就准备回去。对了,这坟里的是你爷爷么?昨天真是你爷爷梦游上吊自杀的?”

一说这个,小伙子抿了抿嘴唇,盯着木头墓碑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你说这人啊,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了之后呢,这心里还没着没落的!”

说完他噗嗤一声笑了,问我:“你叫什么?”

“陈西凉!”我发觉这小子也特么很古怪,所以反问:“你呢?”

“冯亦文!”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继续问:“这是你亲爷爷么?”

冯亦文推了推眼镜,不解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老人死了,我们一家子人为什么都不掉眼泪?”

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的家伙,可是人家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不好意思去挑明。

冯亦文转身从坟地里拔出了铁锹,我特么瞳孔一缩,赶紧倒退,我以为他要拍我,谁知道却是耐心的给新坟填土。

他一边铲动新坟周边的杂草,一边跟我们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受了刺激,神经不正常了,时好时坏的,半夜还梦游,根本没有了自理能力。都是我爸和两个叔叔照看着,为了这个,我三叔的媳妇儿还跟着别人跑了,毕竟谁家里摊上个疯子也受不了。”

“你说人活着就得过日子不是,总不能眼看着我爷爷饿死,或者是跑出村,被坏人害死。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成天照料着也习惯了。不过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人呐容易麻木。所以昨天晚上看到我爷爷上吊了,我们一家子非但没有悲痛,反而感觉到了解脱。”

冯亦文冲我笑:“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这是实话。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有牵挂,可是我还想再看一眼。”

这小子将铁锹插在了地上,过去抚摸墓碑,就如同摸他爷爷的脸一样,说:“我爷爷虽疯,可知道疼我啊……”

我和小贱他们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冯亦文扭头看我:“对了,你得的什么病,车大夫给你治了吗?”

我感觉从这个小子身上学到了某种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又琢磨不透,反正我整个人精神了很多,说道:“不用治了,全好了。”

说着我冲坟头鞠了四躬,小贱,冰妃,萧大瞎子也唏嘘不已,也过来祭拜了一番。

冯亦文看着我们笑:“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心想,你特么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后来我们四个转身离开了,冯亦文追了两步,傻傻的问,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我只是抬起了一只手,挥一挥,然后撂下。

奶奶的,此行去大兴安岭,谁也不敢说能活着回来,所以我不敢保证。

忽然,一阵疾风而来,将坟地里一个骨灰坛掀翻,骨灰尽撒,飘扬升腾,如冰冷烟雨。

我眯起了眼睛,心说讲话,陌路的尽头,撒去一抨惨淡暗白的骨灰,有多少淡漠的人情能够留得住厚养薄葬的遗憾,在悲郁的挽歌的尾音上,给这尊尊沉默的墓碑下孤孑的魂灵叩首,而在这朝生暮死之间,有多少尸骨未寒的魂灵遁入空寂,却在人世中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

车夫,红嘴唇的女人,墓碑上的扭曲狐狸脸,山中的妖魔,冯亦文,你们都是我匆忙中所遭遇的人或事,可我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大兴安岭,我来了……

第二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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