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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枯抿唇一笑:“要想知道原因,还需先搞明白,那灰烬究竟是什么。”
贾无欺见到他这幅表情,立刻明白了过来:“你一定知道了原因,却偏要考我一考!”
颜枯笑而不语,目送着他走向石台的最远侧。
距石台最远的一侧,黄布包裹的物体正冒着缕缕轻烟,还未开始燃烧。贾无欺眼疾手快,揭开了黄布的一角,面色不由一变——
这黄布包裹的,不是别的,正是人的尸体。他方才猜想此处有人存在的迹象,其实并未猜错,人确实有,只不过都已成了死人!
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那汇入暗河的灰烬,正是人的骨灰!
泛着腥气的血色暗河,混杂着不计其数的骨灰,在这深不可测的山体中缓缓流淌,它或许会与洞外的水流汇合,变成溪涧,变成河流,最终流向千家百户。想到这番景象,贾无欺的身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朝颜枯看了看,不禁想到,对方是何时看出那灰烬是来自人的骸骨呢?他是早已知道,还是刚才发现?若是早已知道,那……
想到这里,他赶紧摇摇头,想要把脑中的胡思乱想都甩干净。可他越是刻意回避,疑问的种子却埋得越深,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抽条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让他避无可避。
贾无欺的目光落在那具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上,他身量不大,作小厮打扮,看来是离世已久,即便黄布内涂抹了了水银,也无法阻止尸体的腐坏。顺着他半腐的面庞往下,贾无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腰间——
一块腰牌。
这腰牌材质普通,花纹简单,若放在平时,就算拿到贾无欺眼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此刻出现在这里,却令他浑身一震,甚至产生了一丝寒意,只因这寻常无比的腰牌上,刻着四个并不寻常的字——“震远镖局”。
震远镖局百十口人尽数被屠,乃是当时邺城中令人谈之色变的大案。案子告破后,为祭镖局上下在天之灵,众江湖人士齐聚一堂,举办法会,后又择吉时吉地,将义庄停放的尸体全部焚烧,埋入山中。已经化为灰烬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中?莫非这具尸体只是巧合?
贾无欺顾不上呛人的浓烟和灼热的火焰,将那些还未燃起大火的被黄布包裹的尸体都看了个遍,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这近百具尸体中,有一大半都在腰间挂有震远镖局的腰牌。
一个令人悚然的猜想在贾无欺脑中盘桓——
震远镖局的百十口人确实被灭了口,但当时停放在义庄的尸体却另有他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有人将这百具尸体运到了此地,又以另百具尸体替代。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震远镖局一案虽已告破,却仍然有百具无名死者不能瞑目!他们被谁人所杀,他们因何而死,就连他们的真正身份这样最基本的问题,也随着尸身的焚烧,成为了无解之谜。
原本以为成功结案的贾无欺,此刻面对着这枚枚腰牌,脑袋发懵,不由地踉跄了几步,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异样,颜枯走到了他身边。
贾无欺指了指尸体的腰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还记得羊脂玉瓶那件事吗?我本以为事情已经从头到尾弄了个明白,现在才发现,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罢了。”
颜枯看到腰牌上的四个字,眼中光华一闪而过,随即安慰道:“事已至此,一味追究往日过失也无济于事,不如把眼前之事先理清楚。说不定,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贾无欺闷闷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颜枯又道:“我虽不知这些尸体从何而来,却大概能猜到它们因何而去。”
“想必和那条暗河有关。”贾无欺猜道。
颜枯点点头:“你可知道天竺国?天竺国中虽教派繁杂,但却都虔诚供奉同一条河,他们称之为‘圣河’。生时在河中洗圣浴,死后葬于圣河中,便是教徒们最大的愿望。”
“莫非这骨灰汇入暗河,是为了满足葬于圣河的愿望?”贾无欺想了想,又疑惑道,“可这震远镖局的百十口人难道都是教徒不成?”
颜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骨灰入河,未必是死者个人的愿望,也可能只是为了完成一种宗教的仪式而已。”说罢,他轻叹一声,“听闻天竺国专门建有烧尸庙,都是临圣河而建。死者由亲人一手焚烧后,再倒入圣河之中。可这份功德,到底是算在死者头上,还是算在死者的亲人头上呢?又或死者本非教徒,魂飞魄散后却被人执意送入烧尸庙呢?这世间宗教,不过都是靠着花言巧语,骗取多数人的供养,来满足少数人的*罢了。”
贾无欺听他说得冷情无比,不由道:“你这话,可万不能给那些老牛鼻子听见,否则少林武当,可都要找你算账。”
颜枯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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