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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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两边的路灯，仿若星光，明亮璀璨。

叶子悠静静的坐在车上，车窗没有开，车内也没有开灯，不过因为有路灯，四周围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但真正想要看到的，就算仰着的脖子都酸了，还是不够。

七楼的灯，这个时候是亮着的，但是却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她托着下巴，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韩剧时，那些男主和女主闹别扭时就是像她这样，将开着的车停在她楼下，然后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的楼下等着，一整个晚上都抽烟，到最后，女主发现问他原因，当时她经常会被男主的回答弄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可现在却感同身受，只是她不会抽烟，她也不能抽烟，但是她有肚子里的孩子可以陪着。

因为这样，可以离你近一些，就像她现在这样，就算不能见面，可心里却依旧暖暖的，她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有种自己突然活过来的感觉。

“要不要上去？”

迟御看着身边的叶子悠，儒雅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有些看不大清楚。

“嗯？”

叶子悠并没有转身，拖长着声调，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来看看大猪过的好不好。

放假期间，清大四周围的房子会安静很多，不过比起寒假来说，暑假会稍稍热闹一些，寒假的时候，大家都得回家过年，但是暑假，很多人都还是会住在这边。

“迟大哥，这个时间了，你说大猪吃饭了吗？”

叶子悠的双手放在车窗上，她的脑袋则放在两手的中间，一双眼睛看着外边，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透着担忧，与其说是问迟御，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就算只有一个人，要是有精力的话，她也可以一个人说很久。

“应该吃了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叶子悠说完，也不管迟御是不是会回应，有些时候，她甚至没给迟御回应的机会，一直就不停的说，比起前两日来说，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灯光下，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不过那双眼睛却十分的透亮。

楼上的灯突然暗了，叶子悠咿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望，然后抿着的唇角又开始上扬，“迟大哥，你说大猪是不是睡觉了？他每天都睡得很早的。”

迟御没有说话，他原本落在窗外的视线再一次转移到叶子悠身上，他斜着身子，不出意外的，那栋她一直关注着的屋子，灯光熄了。

叶子悠有些失望的转过身，看着前边公园的路灯，她的手一直都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当视线触及到迟御的时候，她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失望和悲伤，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迟大哥，我想下去走走。”

迟御没有反驳，转身递给了她一件小坎肩，虽然是夏天，但是最近她的身体很虚，经常会冒汗，而且身体冰冰凉凉，现在是白天，而且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四周围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去了，尤其是公园里边，这时候穿着短袖短裤，还是有些凉的。

叶子悠任由迟御替自己披好小坎肩，推着车门下了车，坐在车里看到的世界和走出来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四周的灯光和以前一样，明亮璀璨，但是却不像市中心那样刺眼，更不会和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那样，闪的人眼睛不舒服，这里的灯光，除了干净明亮，还是温暖的，让人觉得舒服。

正对边，那一排排的店铺大多都关上了，但是街道入口处的小摊已经开始工作，老远就可以闻到浓郁的香味，虽然稍稍有些刺鼻，但是那些有些呛人的辣香味很容易刺激人的食欲。

叶子悠抬头，看着正对着的大楼，在那栋楼里住了大半年，她还是第一次看的这么认真，小区已经有五六年的历史了，不长，但是比起刚盖好的楼房，那外表看起来还是有些老旧的感觉。

那里边，记载着她和席慕琛之间所有美好的点点滴滴，刻录着她人生当中最为美好的回忆。

才半年的时间而已，但是她对这个地方的感情比从小成长着的叶家还要深厚。

叶子悠见身上披着的披肩拉了拉，将自己的脸团团包裹了起来，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一小半的鼻子在外边。

往来牵着手的男女，虽然她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来，但是同一个学校，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小区，那面孔都是极为熟悉的，她和席慕琛都是学校的名人，叶子悠有些担心有人认出自己来。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思念已经入了骨，理智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叶子悠迈着小步，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觉得没有力气，这样的步子，不但可以让她这将这四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都打量清楚外，还能将那些似清晰又仿佛模糊了的记忆一点点重新拾起。

叶子悠漫无目的的走着，那双明亮眼睛倒映着的正向她的方向一步步靠近的身影把她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大猪？是大猪！都这时候了，他怎么会下楼来？叶子悠的脑海冒出千万个问号，却怎么也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刚刚，他看到自己了吗？应该没有吧。

她那么长的发呆时间里，她有想象过自己遇到席慕琛的场景，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碰面。

叶子悠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然转过身，然后拍了拍胸口，伸手整理着挡住脸的坎肩，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也一并给挡住了，让自己成为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空气，抬头，刚好对上了迟御的眸。

灯光下，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千万根被拧成了一团的麻绳，千头万绪，根本就理不清楚，迟大哥的心，是不是就和她的异样慌乱？

叶子悠苍白的脸挤不出丝毫的笑容，她用手伸手将自己的脸挡住之后，步子迈的飞快，朝原来车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迟大哥，大猪来了，快上车！”

走到车门口的时候，叶子悠慌里慌张的说了声，如果让大猪看到迟大哥，情况一定也会变的十分糟糕的，他肯定会盘问自己的下落，如果迟大哥不说，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叶子悠强迫自己停止所有一切的猜想，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是她短暂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她不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迟御看着叶子悠，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忐忑，那白皙的脸上泛着苹果红，到车门前的时候，她头上的披肩已经落在了肩上，露出的眼睛，红红的，晶亮晶亮的，满是恳求的看着自己，迟御的心，一下就软了。

这是她从小捧在掌心的公主，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他会倾尽一切代价让她满足，这样哀伤的眼神，迟御不由的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车门，率先上了车。

只要是她坚持的，到最后，缴械投降的一定是他。

她这样激烈的反应，他怎么会不知道，是席慕琛来了？除了席慕琛，还有谁能让她这样惊慌失措？

叶子悠见迟御上了车，舒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勉强有了一丝笑意，她打开车门，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头靠着椅背，车厢内，十分安静，就只有她急促慌张的呼吸声，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好一会，突然坐直了身子，车窗外，席慕琛就坐在公园的入口，她坐在车内，可以看到他的背影。

“迟大哥，你看，大猪！”

叶子悠扭头看着迟御，另外一只手却指着窗外，眯着眼睛，嘴角上扬，傻傻的笑出了声。

大猪手上提着垃圾袋，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似乎已经过的井井有条，这样的想法，让叶子悠的心里开始泛酸，那种感觉，就像是喝了一整瓶的陈醋，她觉得自己一直没有味道的口腔是酸的，牙齿都酸掉掉了。

爱一个人，谁都希望能得到相同的爱，甚至希望对方能像自己一样，要是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

叶子悠揉了揉眼睛，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迟御看着她，在她的视线中，嘴角也不由的上扬，他伸手摸了摸叶子悠的脑袋，他的悠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傻傻的天真，傻傻的，容易满足。

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让她永远都开心的笑着，但是这一刻，看着她愉悦而又明媚的笑容，他心里却觉得无奈而又难受。

她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了一个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男人身上，他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向叶子悠发脾气，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女孩承受的痛苦比他多，这份痛处，也比他沉重。

迟御再看叶子悠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脸劝蒙起来了，一只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盯着那背影看，那模样，就像是一幅入卷的话，已经痴迷。

席慕琛将手上提着的垃圾袋扔进了垃圾篓，转身找了个地方洗了手，双手插着兜。

公园里，少的搀扶着老的，正往家走，女的挽着男的，有不少往那边的小树林走，另外一些，正坐在木质的长椅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愉快的笑声打破了安静的夜空，席慕琛找到自己的老位置坐下，然后就看着那些人说笑风声。

没遇上叶子悠之前，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这个时间睡觉，遇上叶子悠之后，他的作息时间因为她都乱了，每晚都要到凌晨左右才能真正入睡，现在，她离开了，他一个人，就连努力想要调试的睡觉时间也回不到从前，晚上睡不着觉，呆在屋子里也会觉得很闷，他就会下来走走。

如果，这个时候，叶子没有离开的话，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她应该会笑的比那些女人开心吧，清脆悦耳的笑声就像风铃一样，他想，他一定也会和那些男生一样，脸上也可以有开心的笑容。

席慕琛就一个人坐着，一动也不动，就像是被定格的雕塑，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都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一句话也没有，从头到尾，就只有表情变了。

叶子悠坐在车上，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明媚灿烂的笑容，但是看着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离开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开始下垂，那双晶亮的双眸有了泪花，她看着他的背影，挺直的脊背，和他头顶的满是枝杈的树一起，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身影，越发显的孤单，她忽然想起她追求他的那段时间，每一天每一天清早她在楼下等待的心情，那个时候，她是期待的，她充满了斗志，她的心，是充满阳光的，没有一点阴霾。

大猪他，是在等待着自己吗？他用的是什么心情，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他此刻的模样，落寞的样子，紧绷着的脸，没有丁点的笑容，她想着想着，心里的酸楚又开始泛滥发酵。

叶子悠的手握着开门的门把，好几次她都想把车门打开，冲过去，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席慕琛，她有这样的冲动，却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那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或许可以回头，但是那样的代价太大，她担心，将来席慕琛会责备她，而她也很清楚，自己是会后悔的，如果大猪受伤，她肯定会后悔的，她经受不住那样的压力。

她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轰轰烈烈，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生，又何必耽误他人呢？

车内，没有了那急促紊乱的呼吸，越发的安静，可以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叶子悠看着窗外，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边全是泪水。

迟御看着，从身后，递给她一块手帕，叶子悠没动静，他直接就将东西塞到她手上。

叶子悠接过手帕，紧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她扭过头，看着迟御，睫毛上，脸上，全是泪珠，她一句话也没说，那双明亮的眼睛，是怎么都盛不完的悲伤和委屈。

迟御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太过的苍白无力。

叶子悠心里真觉得很难受，她知道，在迟御面前，自己不应该为了大猪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经够对不起迟大哥了，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尤其是在迟御面前，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最了解自己，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做任何的隐藏。

“悠悠，这样的事实，你要试着接受，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这个时候，他能给予的就是这样陪伴的承诺。

他不能要求，叶子悠将那个叫席慕琛的男人从自己的记忆里剜除，永远忘了这个男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的伤口，这样的结论，在有人的身上，并不能成立。

那些可以淡忘的，大略都是写不够深刻的，真正刻入骨髓的感情，就像融进身体的血液，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每个人，都需要经历什么，让自己成长起来，而这样的代价，往往是非常大的，很多时候，这会成为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痛。

迟御取过叶子悠手中拿着的手帕，托着她的下巴，温柔的给她擦着眼泪。

他有多希望，他捧在掌心的女孩能拥有健康的身体，那她就可以和其他女人一样，把这个孩子顺利的生下来，虽然中间可能会经历很大的痛处，但是他们两个都可以活下来的，那样的话，就算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可以满怀期待的迎接他的到来。

他之所以能这样大方，并不是因为不爱他身边坐着的女孩，恰恰相反，因为太爱了，而这样的爱太过复杂。

爱情，是很难长久的，也很容易让人变的自私，但是亲人之间的关怀，却可以永恒，他和叶子悠之间，早就已经不是爱情那么简单了。

对叶子悠，他也有很强的占有欲，但是当自己不能占有的时候，他用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