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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事由,我们便造处一个事由!没有疏失,我们便给张永德造出一个疏失……”
崇义斩钉截铁道。
“这话怎么说?”王峻精神一振,低声问道。
崇义看了看马车窗外道边的荒地,眼中闪着寒光道:“京师重地,治安乃是开封府地头等要务。若是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发生些甚么治安要案,开封府自然难辞其咎。到时候即便相公不说话,御史们也会上奏弹劾,相公便不再是势单力孤了!”
王峻心中一动,口中却道:“即便做出大案,也总要责成开封府先断案破案,断案不成再行参奏才是。没有出了案子便直接罢免京尹的道理。若是张永德查到我们身上,岂不是便引火烧身了么?如此弄巧成拙,岂不是更加被动?”
崇义冷笑道:“还先破案断案,那是寻常治安案件。我们做下一场惊天大案,案子震动天下,连天子都难以措置,案子大得要令皇帝不立刻罢免张永德便无法向天下和朝野交待。到时候即便皇帝还是回护张永德,相公还可以联合王瀛州公开上表,到时候内外交攻,陛下不准都不成!”
王峻惊得呆了,郝崇义胆大包天的计策令他都有些动容,不禁问道:“究竟何等大案才能如此?”
崇义阴沉着脸道:“界北巷那位节帅,过几日便该陛辞离京了吧?”
王峻点了点头:“皇帝应该在寒食节之前命其离京就藩。”
崇义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干巴巴的字:“在京城外面找个地方,要在开封府辖境之内,埋伏一哨人马,做了他!”
王峻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在天子脚下一个堂堂节度使被人袭杀,这样地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了,这是重大政治事件。天子和朝廷若是不能够迅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怕各地藩镇顿时都人心惶惶,日后没有人肯入朝还是小事,朝廷威信受损,中央权威进一步下降,说不准便有扯旗子自立为王的。这样的案子一旦做下,郭威别无选择,必须立刻罢免开封府官员,以给天下藩镇一个交代。
崇义这个法子虽然狠毒,却绝对是个有效地办法,如此京畿兵权政权
手,几乎是四两拨千斤了。
更何况,这位节帅好歹也算王峻的政敌,这阵子因为他,王相国颇有些灰头土脸……
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然而王峻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一方节镇,一旦死在天子脚下。损害的是朝廷威信社稷基石。我若为了争夺权力做下这样地事情,未免有些过分,对不住皇帝,也对不住天下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郝崇义冷笑道,“仁义若能管用,当今天子地一家老小便不至于在东市被一刀一个了却性命了。”
王峻神色黯淡下来,道:“他此番进京仪仗护卫上百人,一般的刺客根本刺杀不了他。若是刺客反被他抓住,将我们供出来,便不美了!”
“谁说要刺杀——”郝崇义冷下着反问。
“既然要闹,便不妨将事情闹大。闹得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闹到就算皇帝有心遮掩都遮掩不了地地步……”郝崇义脸上地神色越来越狰狞。
“你想如何做?”王峻疑惑地问道。
崇义冷冷一笑:“要在京师地面上杀掉一个有一百名护卫地节度使,除了动用军队,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
王峻大吃一惊。连连摇头:“不可——”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相公,如今时局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万万犹豫不得。一旦柴荣被立为储君。相公地麻烦便大了。这个时候若不能果断出手以雷霆手段将京师这潭水彻底搅浑,翻过手来相公死无葬身之地……”
崇义苦口婆心地劝着,他掰着手指道:“相公请想。如今军权握在您手中。虽然说大内押班宿卫和千人规模以上地调动要经过陛下。但是要杀掉一百个人。三百人的兵力已经够了,以有心算无心。便是两百人也能伏击成功。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不能放过一个活口,调动五百侍卫亲军,只说是外出剿匪或者上河工,在半路设伏,杀尽随从亲卫,将此人当场击毙。然后将这五百人调往汴河河口出河工,枢院和河防如今都在相公手中,谁还能查到相公头上来?”
王峻脑海中一阵阵眩晕,郝崇义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自己以河工名义调动两营的侍卫亲军出城,在路上伏杀了李文革,然后这支军队直接调往汴河河口。开封府便是再强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其中地伤亡残废,自己掌着枢密院,很轻松便可在今年的伤损员额中抹平。从理论上,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只要郭威不罢自己的官,这件事情便不会露底。
但是作为一个久经风雨地斗争老手,王峻却又很明白这件事情并非全无风险。首先军队调动容易,他也有这权,找一个心腹之士执行这次劫杀任务是第一道难关,要知道,李文革是有旌节在手的节帅,理论上任何级别比他低的将领见到他都要行叩拜礼,将军尚且如此,更何况小兵卒子。在象征着天子威权的旌节面前,这些大头兵是否还有胆子下手,只怕很难说。
其次便是一旦动起手来,打败并且杀掉李文革或许都不难,但是要全部杀死其随从护卫却不容易。打起仗来乱哄哄地局面下,跑掉一个两个绝对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这次事情是绝对不能存在漏网之鱼的。哪怕只逃掉了一个,无论是逃回京城还是逃回延州,这件事情便都弄巧成拙了。一旦劫杀右骁卫大将军的是军队这个消息传将出去,无论是否有证据自己都死定了。只要郭威起了疑心,五百人马地调动是万万瞒不过他地,更何况这些人不可能没有损伤,不查则已,一查必然露馅。
而且大军交战,很难让周围地老百姓视而不见,五百人的禁军部队,不可能隐身,周围地百姓若是在劫杀发生之前见到过这支军队,那么事情终归也存在暴露的可能。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能够很快利用此事将张永德拉下马,开封府换上自己的人,只有如此才能保守住秘密。
以上这些都是绝大风险,郝崇义没有讲,但是王峻心中明白。
除非不选择李文革作为劫杀对象。
然则现在京城里面只有此人是外镇节度,其他的节度使一来都是朝廷系人马,挂掉的话会引发皇帝震怒,却不会在天下藩镇中引发反响,未必能够收到立杆见影之效;二来这些人大多是王峻的老战友老兄弟,要杀这些人,他自己这一关便过不去。
王峻现在需要一个决断,这个有很大风险的方案,究竟是否付诸实施……
良久,他转过头问郝崇义:“侍卫亲军那边,有甚么得用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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