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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显然,苏鸣岗与史文博之间存在巨大的认知差异性。史文博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不再就上述两个问题继续深入探讨,转而用隐晦地词语告诉苏鸣岗一些事实:澳洲人与巴达维亚的华人同文同种;澳洲人很强大,倒霉的西班牙人可以作证;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大明一个华人的国度;综上所述,必要的时候,巴达维亚城中的华人,完全可以自称是澳洲侨民,从而在切身利益遭受损害的时候,得到强大澳洲的庇佑。
史文博的话极具逻辑性,层层深入,从而推导出一个让苏鸣岗目瞪口呆的结果。但苏鸣岗显然不止是目瞪口呆那么简单,老人家甚至有一些……愠怒。
这种愠怒很是莫名其妙,而且毫无根由,以至于史文博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愠怒一些什么。谈话的最后,苏鸣岗做出了一些让步:既在价钱合理的情况下,同意转让那处荆华看中的房产。至于其他,老头就得没听到一般。
“听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荆华撇了撇嘴,而后盯着气坏了的史文博。
“我没说这个么?”史文博扬了扬手:“那我肯定是被气糊涂了。”深吸一口气:“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以至于老头这么愤怒?”
“你没说错什么。”许楠莹认真地说着:“错只错在我们选错了谈话的对象。”看着史文博满脸的疑惑,她继续解释道:“今天早晨,就在你离开之后,我对苏鸣岗做了一些资料收集。”她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苏鸣岗,福建同安人,生于1580年,十四岁的时候从厦门到了爪哇。因为天生的领导能力,苏鸣岗逐渐成为华人领袖并为爪哇的苏丹所倚重。1619年荷兰人攻占了巴达维亚的时候,苏鸣岗本身就有四艘小型战舰,然后他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观望?”孙阳咂咂嘴:“这符合同胞们一贯的作风。”
瞥了孙阳一眼,待后者闭嘴后,许楠莹继续说:“然后在荷兰人彻底确立优势之后,苏鸣岗理智地选择了投靠荷兰人一方。但苏鸣岗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出兵协助荷兰人扫荡土著苏丹。再之后,苏鸣岗成了荷兰人与华人之间的桥梁。他与首任总督私人关系很不错,凭着交情,苏鸣岗拿到了修筑巴达维亚城以及一系列得大合同。在这期间,他多次与荷兰人沟通,调节荷兰人与华人之间的矛盾,降低华人的赋税。从而在几年后当上了首任华人甲必丹。”
“怎么感觉苏鸣岗更像一个政客?”史文博疑惑着说。
而许楠莹继续说着苏鸣岗的履历:“接下来到了最为精彩的一部分了。因为与总督的私交,在总督的要求下,苏鸣岗在1636年辞去了甲必丹的职位,而后动身前往台湾,用以帮助荷兰人稳定台湾的局势,并扩展业务。”
“哇哦。”史文博不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位苏鸣岗老先生是一位……汉奸?”先是作壁上观,而后果断投靠了荷兰人,最后帮助荷兰人侵略自己的国家……这跟范文程之流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
荆华立刻皱起了眉头:“你的结论下的太早了。”她分析着说:“如果苏鸣岗老先生依旧承认自己是明朝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但如果他不认为自己是明朝人,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就如同一个只与中国有血统关系的华裔,加入美军侵略中国是一个道理,你能因为对方的血统就说对方是汉奸么?再比如一个生长、教育、工作都在中国的斯拉夫人,拿着中国国籍,说话办事比中国人还中国,然后某一天突然做了出卖中国利益的事儿……你能说这厮不是汉奸么?
“什么意思?”史文博问。
许楠莹接过了话头,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巴达维亚的华人,一直把巴达维亚称为‘巴国’……苏鸣岗的‘华人甲必丹’官职,在华人圈子里叫‘推事’……然后,你明白了吧?”
史文博皱起了眉头:“我有点糊涂了,让我想想……”他突然有些惊愕地看着三人说:“意思是说,苏鸣岗当自己是巴国人?”
不得不说,苏鸣岗老先生绝对是海外华人当中的另类。哪怕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世界各地的华人依旧把自己当做中国人,即便他们已经加入了当地的籍贯。但海外的华人,总是自觉地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小圈子,一个与当地格格不入的小圈子,并且丝毫没有融入当地的意愿。这种情况直到几代之后才会有所改观……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事,你很难评价到底是好是坏。
而我们的苏鸣岗老先生与大多数的华人恰恰相反,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积极地加入巴国,融入巴国,做了巴国的官儿,并且已经在内心里彻底地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巴国人。
“所以我说你选错了谈话对象。”许楠莹摊手说:“巴达维亚的情况与马尼拉截然不同……确切的讲,巴达维亚的华人与马尼拉的华人好像是两个极端。所以,在这种主流意识形态之下,我们很难从华人那儿得到过多的帮助。”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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