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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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宇点了点头，从八倍蔡司望远镜望去，标定的防御地域是一片丘陵地带，一东一西两个小山头作为防御核心，一条道路从中间穿过。以小山头为核心，构筑了双层堑壕体系，外层的铁丝网，鹿角一应俱全，内层挖掘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中间搭建了坚固的明暗火力点，左右两个小山头构成交叉火力，中间的道路也铺设了雷区，挖了阻断壕。整个防御态势非常教科书。

按照郑宇对日俄战争前俄军的认识，应该是炮兵轰击，然后步兵密集冲锋，失败了，再轰击，再密集冲锋，用人肉堆。二三的日军，沙河，奉天之战的日俄军，都是这个路子。

演习开始了。

炮火覆盖效果不，可以看到对交通壕和战壕受到了明显破坏。不过说实在的，七五或七六炮对堑壕的毁伤能力确实有限，一五二榴弹炮，二三重炮，二八臼炮，三八臼炮才是王道。虽然炮击看起来声势煊赫，但目测下来，守军存活八成还是大有可能的。

片刻后，俄国的重炮终于开火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巨大的烟柱，无疑属于一五二榴弹炮。在这恐怖的炮击下，原本坚实的防御阵地如同松子壳一样逐渐破碎了。

炮击的同时，哥萨克骑兵展开了战场控制，在侧翼展开骑兵幕，两个支队对敌防御进行了纵深包抄，模拟破坏后方通讯和给养输送，以及前进炮兵支援阵地和指挥部。整个骑兵的编组和展开相当快捷和整齐，按照杜胜的评价，和中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相比，恐怕还要略胜一筹。

步兵的攻击没有采用传统的密集冲锋，而是以散兵线接近，借助地形地物的掩护，一步步逼近敌人，轻机枪和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也算中规中矩，甚至郑宇还看到了曲射火力—步兵臼炮！也就是早期的迫击炮！那个时空里，这种玩意是日俄战争中俄军才第一次使用，难道现在已经……

最后五十米的冲锋，居然还甩了两轮貌似手榴弹的。

三次进攻，尝试了正面火力侦查，然后通过信号旗呼叫炮火再次覆盖，接着是正面牵制，掩护侧翼攻击。各个攻击面上，营级别大概是四百米左右的攻击宽度，按郑宇的判断，如果防御方的火力密度与俄军相当，这样的兵力铺设就显得有些过于密集。但这些已经展示出来的，已经让他胆战心惊。

这种火力和战术，至少从形式上看，恐怕还超越了一战刚开始的德军。就算演习的是俄国最精锐的皇帝近卫部队，也远远颠覆了他所熟知的历史。

此刻，郑宇的心中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郑宇扭头看去，是英俊中校。

“月生，了？”

“卑职想到了甲午。”

“哦？”

“甲午年，是我们把堑壕阵地，机枪火力和速射炮的防御战术引入了战场，轻而易举地歼灭了日本陆军。这些年，欧洲陆军无不研究甲午战史，力求有所裨益。今日观之，俄国获益匪浅。这样说起来，甲午年的完胜，到底是福，还是祸？”

郑宇沉默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俄军，比历史进步了太多。可更早把这些超越时代的火力和战术引入战场的，居然是中国军队。

郑宇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

在历史上，俄军绝非战术僵化保守的军队。沙俄时代，俄国在日俄战争中的失败，主要问题在于上层贵族军官的腐化，而下层官兵的蛮勇善战则是令日军也极其佩服的。即使在关键性的奉天会战中，俄军伤亡也不过略高于日军。

郑宇，二战德军闪击战战术，脱胎自一战西线德军的“胡蒂尔突击群”战术，而胡蒂尔突击群又是来自东线俄军布鲁西洛夫发明的步兵强袭渗透战术。在一战中，俄军在装备匮乏，补给不足的情况下，打得奥匈军队和土耳其军队望风而逃，即使是对上德军也打成了两败俱伤的僵持。二战中后期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色狂潮就更不必说了，宽正面大纵深的机械化突击战术，一次又一次粉碎了德国的战争机器。

那是那个时代陆上战术的巅峰。

莫非，历史某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就要让那支梦魇一般的军队提前出现在这个时代？

他再次看向沙皇。此刻仔细回想一下，这人给郑宇的感觉不像是穿越者，也不像有个穿越。沙皇虽然带来了不少惊喜，可终究没有超越时代，穿越者的那股气息，那股与众不同的味道，从他的身上一点也嗅不出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比他郑宇还要深藏不露，还要善于表演，还要心机深沉。这个人所展示出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希望对方看到的而已。

郑宇用力鼓起掌来。

沙皇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自矜的笑容，也跟着鼓起了掌，很快，掌声响成了一片。

“完美的演习，伟大的军队，陛下。”郑宇赞叹不已，“光荣属于伟大的罗曼诺夫皇室，属于强大的俄罗斯。这样的一支军队，无疑是欧洲和亚洲和平的基石。我对远东的和平，三国同盟的前景，更加信心百倍了。”

此时，沙皇看向他的笑容，显得那么高深莫测。而他回以沙皇的笑容，也是一贯的真挚和诚恳。

在这一瞬间，他无比思念远在伦敦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同志。

（历史上，沙俄军队的腐败在于军队上层贵族将领的因循守旧和贪污腐化，而沙俄下层官兵的蛮勇善战却是世界闻名的。如果东方的蝴蝶扇动翅膀，新装备新战术的冲击带来了俄军的一场革命，老朽昏聩的贵族将领让位给野心勃勃的少壮新生力量，俄军能做到哪一步？当然，指望一支军队就这样简单地脱胎换骨是不可能的，但一个被东方皇帝的战绩刺激到的年轻沙皇，在明智的大臣和将军帮助下，一定程度上改变俄军的面貌，应该还是可行的，日俄战争中马卡洛夫在太平洋舰队一个月的里做出来的成绩，也是一个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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