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真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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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我昨晚受的那一点点伤相对于她的来说是不足一提的，为大局出发，我只能悄悄地埋葬了我所有的哀伤，有些东西明白就好了，不必拿来折磨别人，终于发现有时候懂了透了反而无话可说了。

吃早餐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开始显得很阴沉，几个人围在桌上埋头扒着阿至煮的营养粥。老过和桂丽今天是很早就做了很漂亮的蛋糕摆出来了，可是大家都只是安静的看看它，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手。安蓝心一起床就开始坐着，死寂死寂地，她越是不露声色我就越能看到她眼里的哀伤，多健忘的人能忘记这样的日子，自己的生日，最爱的人的忌日，只怕是把它定在心里，年年月月，月月年年的追悔，肝肠寸断吧。

很久之后安蓝心终于发声了，她告诉我们她今天不舒服，不去上课了。阿至问他要不要去看医生，她说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然后我们就下去了，阿至离开前拿出了昨晚买的，递到她手上，叫她听听。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去学校，而是躲在阁楼里听着家里的动静，阿至说他不放心，想留在家里看着她，我也留下来陪阿至了。

九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安蓝心下楼，上了路车，我们跟着也骑上了阿至那辆机车。阿至跟我说她可能是去阳兵出事的地方，阿至猜对了，因为安蓝心果然在那里下车了，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人比阿至更了解安蓝心了吧。

下车后安蓝心就坐在马路边，安静地看着前面的车来车往。我和阿至的车停在她的后面，阿至指着安蓝心前面一米多的地方说，当时阳兵就是躺在那里，血肉模糊。然后我们也坐在那里，死死地看着安蓝心就像安蓝心死死地看着前面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九点五十分，一个乞丐坐到安蓝心身边。

十点十分，三个女人唧唧喳喳的走过，那个乞丐看看安蓝心，转身离开了。

十点三十六分，一个妇女抱来个小孩，让他在安蓝心背后的花圃里拉了泡尿。

十点五十分，两个巡警过来，叫安蓝心坐进去一点，不要妨碍交通。

十一点四十分，一辆卡车从马路开过。

十二点三十分，安蓝心开始哭泣，她的肩膀不停的颤动，像个受了极大委屈却哭不出来的孩子。

又一分钟过去后，对面的路口发生车祸，一辆吊车拖着巨大的身躯开过后，一个扶着拐杖的老爷爷在一辆出租车的鸣叭声中倒地，鲜血沾满车轮。安蓝心开始尖叫，往前面爬去，叫着阳兵的名字。我和阿至冲出去，阿至紧紧地抱着安蓝心，安蓝心挣扎中看清是阿至后却打了他一巴，对着他叫：“不要拉我，我要去救阳兵，他在叫我去救他，是阳兵，我真的看到阳兵了。”

“安蓝心，咱们回家好吗？这里危险。”阿至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一边抱着安蓝心往路边走一边用另一只手向路上的车辆摆，示意他们靠边开一下。

“放开我，安守至，就是你，是你害死了阳兵的，不是吗？我是可以救他的，要不是那天你拉住我的话，你就跟我那个没心没肺的爸爸一样，是你，是你害死阳兵的，你喜欢我，我知道，所以你希望他死对吗？”安蓝心撕扯着阿至的衣服，眼睛里充满着仇恨。

“安蓝心，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吗？我们回家。”我走近，拉她。

“你走开，方南南，你不要假装仁慈了，你爱阿至，你不是很心疼他为了我这样吗？他竟然是为了去帮我买而把你一个人留在赛场，你很伤心不是吗？你希望得到阿至的爱，那么现在好吗？带他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我只想和阳兵在一起。他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找到人给他替身了，那个人死了，他自由了，就让我去，好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抬手狠狠地扇了安蓝心一巴掌，说：“没错，我是心疼阿至，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一次的伤害就走不出来了，阳兵死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你醒醒吧。”

“南南”阿至愤怒的声音和安蓝心的尖叫声一起响起来，“啪”是阿至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你都在说些什么呀，你怎么能那样说话，你想过安蓝心现在的感受吗？”

顿时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我只看见阿至抱着昏倒的安蓝心在马路上拼了命的截车，还有对面的车祸点的警车和围观的人群。阿至的巴掌真大，真大，我的整个身体都被他的巴掌覆盖了吧，正在火辣辣地燃烧着，燃烧着。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伤了安蓝心，我怎么能用那么残忍的语言，去伤这个我一直那么心疼的女孩，脑袋很乱很乱，我蹲在马路上，抱着自己的头，任由整个世界的灰暗一点点把我压死。

阿至和安蓝心上了车，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角落里，可是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只能蹲在那里，一直地蹲在那里。直到眼泪终于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我的脸庞。

我怎么啦，安蓝心怎么啦，我们怎么啦，这个世界怎么啦，我扯着自己的头发，却怎么也想不清楚，我的世界，崩溃了吗，这是场梦吧，我如果再抽自己几巴掌的话，能醒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也不知道对面的喧闹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我听到有人在我面前说“南南，不是吧，真的是你呀。”我抬起头，却是宋黎明，说着的时候他的脚踏车在我的面前刹车停了下来，我听着刺耳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

“上来吧，我捡你回去。今天我什么也不问好吗？我们去兜兜风。”他大概看到我的样子吓到了吧，我看到掠过他眼底的震惊。

“谢谢。”我只能把手给他，这个花心而帅气的男孩，他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给我惊喜，宁愿相信他，就像落水者抓住一根救命草，或许只因为，别无选择。

我坐上宋黎明的自行车，他把我的手拉过来环住他的腰，说怕太快会把我甩出去，我乖乖的听从了。抱着他的腰后我的头也很自然的靠在他的背上了，他开始的时候有点不自然竖了竖腰，但是很快就放松了，转过脸说：“靠吧，，。”

我没有回答他，靠着宋黎明的背很平静，没有像靠着阿至那样心惊胆颤的，于是我干脆闭起眼睛，感受着凉风拂过耳际的清爽。

自由的风哦，你是否知道我心里的忧伤，能不能，帮我把它们带走，把什么都带走……

十宣兰的爱情

很久之后我突然记起了在我的生日晚会上宋黎明带来的女朋友，那是他和芝欣在一起前的最后一个女朋友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于是便问宋黎明：“宣兰呢？”这时候车子正飞快的下坡路过长长的树阴小道，所以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风中飘荡。

“你在说什么呀。”宋黎明侧过脸来听我说话，因为转移注意力而使车子忽然晃了晃，我急忙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他那件布料结实的白衬衫上他仅扣的两个纽扣便很有节奏感地在地上打滚。这时刚好一阵风吹来，他的衬衫被掀起来，他健康结实的上半身便****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啊”我尖叫起来，并且很本能地闭上眼睛，可是说句老实话，宋黎明的皮肤真的很好，白嫩白嫩的，覆盖着微微凸起的肌肉，很匀称的身材。

“叫什么叫，该叫的是我吧，你得对我负责。”宋黎明急忙地把衣服从空中拉下来，抱在胸前，象个遭人非礼的良家少女。

“什么跟什么呀，我又没有猥亵你，我******负什么责任呀。”大概平时和安蓝心玩笑开得太开放太疯狂了太习惯了吧，以至于现在在宋黎明面前说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平静，等意识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红了脸。

此情此景，我情何以堪，于是只能自己下车跑到路旁的一棵树下坐着，宋黎明捡起地上的纽扣后一边手拉着衣服，另一只手摇摇晃晃地推着脚踏车向我走来。最后出于愧疚我自己跑去买回了针线，坐在草地上就这样在他面前帮他把两颗纽扣缝上去。虽然后来宋黎明告诉我当时那场面很暧昧，可我压根儿就当他空气，只是我一直忘不掉我抬头时宋黎明看我的惊讶的眼神和说的话：“怎么你就是那么真实，那么直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笨呀。”

我当时很迷惘地看着他，又想起安蓝心，那个整天说我哦笨的女孩，顿时悲伤铺天盖地的袭过来，我捏着那根针哭了起来，估计我当时的样子可以回到古代为教育女孩子成为良妻贤母拍广告了，顺便用上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要问有多苦，眼中泪几滴”这样的经典台词的话，一定深受各界人士的好评，但是想想，貌似古代还没有广告这玩意儿吧。

可宋黎明那小子天生愚笨，他根本看不出我当时的样子有多艺术多有纪念价值，他就只会看着我不知所措，最后喃喃地说：“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点的。”然后把我的头扶到他的肩膀上，这家伙，今天他全身都吗？既然是的话，那我不哭白不哭了，于是这样想着，我就哭得更加凶了，同时手脚利落地把眼泪鼻水全的往他那件白色衬衫涂去。

待我在宋黎明的肩上哭出姿态哭出特色哭出艺术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变黑了。宋黎明见我差不多可以平静了，就问我刚刚在车上问他什么了，我说我是问你和宣兰是怎么分手的，然后他和我说了宣兰的故事。

宣兰结婚了，一场用生命去换来的婚礼。

上个月初宣兰的男朋友结婚，因为那个高中生有了孩子，她家人逼他结婚，那个一直讨厌婚姻爱好自由的男人没办法了，也只好点头，他要对别人的女儿负责呀。婚礼在全市最豪华的酒店‘永久’举行，那天宣兰也穿了婚纱，是宋黎明和她去挑的，淡紫色的婚纱，宋黎明说她穿上的时候的就哭了，说想起以前的那个他曾经和她说过，将来他们的婚礼，他要她穿自己为她设计的婚纱，他要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和宋黎明说她只是想去看看，宋黎明抵不过她苦苦的哀求，只好陪她去了。宋黎明和她在婚礼的上面楼吃饭，她答应宋黎明从那天开始就不再想那个男人了。她说的时候眼睛里写满坚决，宋黎明终于相信了。

可是过一会她趁宋黎明上洗手间的时候，迅速的爬上了楼顶并跳了下去。世事就是这么巧合，而刚好这个时候下面婚礼举行完毕，新郎带着新娘出去，男人看见空中有东西落下来，便本能地把新娘推开，然后宣兰就压在男人的身上了。男人当场死亡，宣兰却还没有断气，她伸手摸着男人的脸，笑着对男人说：“我救你来了，我来带你走了，我知道你最讨厌婚姻。”她挣扎着抓住男人的手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完美的死亡。后来宣兰被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最后是我把他们合葬在一起的，他的那个高中生老婆，看见他们这样死在一起的时候，脸全青了，哭着说明天就去堕胎，她那些家人亲戚什么的，也全都离开了，没有人理这个欠着一身情债并且在结婚当天死亡的老男人。”宋黎明说着伸手摸摸我的头，他是怕我又伤感吧，然后又说：“走吧，我带你去看他们。”

宋黎明和我穿越了一片又一片树林，在一片坟地里停下来，坟墓上的照片，是他们在地上躺着时拍的，虽然他们很多地方已经摔得有些变形了，但是看起来仍是那么完美，像安睡中的夫妻。他们在下面怎样呢？幸福吗？宣兰是否记得男人生前的背叛？她能原谅他吗？

“宣兰，要幸福哦。”我站在那里，伸手摸着她的照片。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是该为她哭泣，还是为她高兴。这个女人，她把她的一生奉献给了爱情，爱情没有了，她自然也活不下去了。只是想不到上帝，却成全了他们的爱情。“要好好守住他了哦，生一屋子的孩子吧，好吗？你说你那四个孩子在上面等你了，你找到他们了吗，一家人团聚了吗？”我语无伦次地说着，看得宋黎明一脸疑惑。

回来时宋黎明为了缓解悲伤的气氛，问我饿了没有，要不要吃麦当劳，我一听是麦当劳一下子精神倍爽，立即嗯嗯的点头，然后在柜台前拿着张彩图拼命地指，之后一桌子满满的东西被我们原封不动地打包回去，因为我根本就吃不下去，只是宋黎明的钱包里很客气地少了两张万般可爱的毛前辈照片。作为当事人，我被逼答应了宋黎明一个他所谓的不情之请：好好回去洗个澡，蒙头大睡，然后明天去医院看安蓝心，不要让阿至担心。他说其实阿至很累的，我如果真为他好就不要给他那么多压力。

我似懂非懂地看看他，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是呀，谁不累呢？一场这样的折磨下来，谁能不累呢？可是我的疲惫，谁来心疼，谁来懂？

十一黯淡的岁月

回到家里的时候老过和桂丽神情凝重地坐在客厅里。

我什么也没说，也走过去，坐在桂丽身边。

“南南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能这样对安蓝心呢？你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一会儿之后老过突然说话了，声音有点颤抖。

“老过……”桂丽看见我的表情叫了一下老过，而我这时候已经泪流满脸了，我真的不想哭，今天我真的哭累了的，可是老过的那句‘你不知道她心里有多苦。’还是让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呀，我方南南疯掉了吗，我怎么能忘记安蓝心心里面有多少苦了呢？

“我不是有心怪你，可是你也太不懂事了，那是什么情况，万一安蓝心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老过说着也眼红了。

我忙说：“老过，不要这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安蓝心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说的有点语无伦次，桂丽这时候伸手把我拉到她的肩上，一只手抱着我。

“唉——”老过看见我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问：“吃饭没有。”

我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说：“我有点累了，我回房了。”

安蓝心在医院里一直昏迷不醒，靠点滴提供水和养分，阿至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拿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他们小时侯的事情，有时候说着说着就自己一个人流泪，那些晶莹的液体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深深地刺痛我的心。我每次都只是躲在墙角里，三天以来阿至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送去的饭他也没有吃。之后我只能做好叫老过拿去，并要老过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淳朴的老过这回心疼地看着我说：“南南呀，你不要想太多，阿至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是安蓝心，你回去歇歇吧，这样下去你也会撑不下去的。”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我说，是的，我知道，我知道阿至没有别的意思，他是心疼我的，只是那样的心疼触及到安蓝心的时候就会变得微不足道，他也是爱我的，只是安蓝心的一个表情就能让他千山万水地奔跑，只是那是在安蓝心面前比不爱还要可笑，我能怪他吗？不能的，因为他也只是像我一样，在爱着一个人而已，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我能说什么。

医生说安蓝心的大脑因为长时间的过度悲伤已经进入了睡眠时期，要唤醒的话需要动手术，并且能不能好要靠她自己的造化，安蓝心爸爸跪在医生面前哭着：“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呀，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剩下她了，多少钱都没关系。你一定要救她。”慌了手脚的院长把他扶上来：“市长先生，我们会尽力的，你不要担心。”阿至去扶他离开，我和老过站在一旁黯然地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