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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比起朝颜,什么人都算好。”兰倾旖语气波澜不惊。
“说起朝颜,她怎么样?”赫连文庆问。
“选定鸣国公嫡次子。”兰倾旖惋惜道:“可惜,大好男儿这辈子算是毁了。”
“朝颜嫁给谁,谁都算毁了。”赫连文庆不以为然。“不过,说不准也有猪油蒙心愿意娶她的呢?”
兰倾旖扯开嘴角,“这些闲事不该我们管,自然有该操心的人操心。”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向桓亲王府表个态?”赫连文庆饶有兴趣问。
“想讨未婚妻欢心就直说。”兰倾旖站起身,“你这两天送去的礼物还少?”
日子如指间流沙般度过,兰倾旖每天重复上朝下朝办公三部曲,过得淡泊平静。
这日休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她没空出门,去上院向赫连夫人请安,顺带与她商量赫连文庆的亲事细节,回来时却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多了张吊床。
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那张吊床,脚步仿佛被钉死般怔在原地。
院中两棵枫树盘根错节枝叶虬密,长得不算高,但树干笔直,郁郁葱葱,枫叶已红,在这微凉的天气里,看来赏心悦目。两树之间做了张吊床。吊床淡蓝色,在大片大片洁白的玉簪花之间摇曳,微风中微微摇晃,看起来别有种简单舒适的风情。
灿金阳光自树荫间洒落,映得玉簪花似白雪上笼着淡淡阳光,流光溢彩的美丽。
兰倾旖伸手抚上吊床,吊床做工简单却大方,布料是全新的,两头用丝带穿过。花色和搭配都别有种清爽明朗的感觉,就像忙碌一天后月下清风的舒适。
她吸一口气,心潮起伏。
很简单的吊床,很简单的设计,却第一时间触动她的心肠——这一场景所代表的闲适和简单的生活,正击中她喜欢却注定无法得到的平淡却温馨的红尘烟火。
那些人生中在得到同时必定失去的简单纯真,那些珍贵抛洒的心意,那些无法攫取的镜花水月般的美丽。
眼眶有些发酸,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在遇到两个把自己放在心间的男人时用光了。
曾有人送她青藤秋千架,如今有人送她棉绸吊床。他们都将她安稳珍藏在手心安放。一个愿她快乐无忧,一个愿她闲适从容。
“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平定下纷涌的思绪,轻声问,生怕声音大了惊破此刻温暖梦境。
“你那么懒,分外的事从来不肯多动一根手指头。长日无聊,突发奇想,这样的床不正好适合你?”韦淮越笑容轻轻悄悄仿佛风一吹就散,眼底光芒极亮。
兰倾旖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这个吊床,很合我心意。”
只有对她足够了解的人,足够明白她内心想望的人,才能为她想出这种懒人最喜欢的吊床。
“这哪里足够?真正在乎你的人,应该让你过上这样的生活。闲散、舒适,不用操心烦恼,但享受一切。”韦淮越站在她身边,轻声答。
“嫁给你们的姑娘,都很有福气。”兰倾旖由衷感叹。
韦淮越挑眉,为她话中的那个“们”字而微微惊异玩味。
嗯?那人为她花过不少心思,竟然能让她有这种想法。有福气?他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过她对什么人什么事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过,若非这样的用心,也不会让她倾心不悔。
“你随时可以做那个有福气的姑娘。”他淡淡答。
兰倾旖笑而不语。
他也不在乎。这只是表明态度罢了,他压根就没指望她会答应。
“这两天可还习惯?”韦淮越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我看你为准备文庆的定亲也够拼的。”
兰倾旖翻白眼,直接说她多管闲事不就行了?“你以为我乐意管这些?还不是我娘要我学习打理中馈。茶米油盐酱醋茶繁琐得要死,我看账本都看得两眼发花。”
“终究还是……”话到一半便住口,意犹未尽,意味深长。
兰倾旖当没听见。是什么呢?慈母心?女儿情?内院理?或者其他?千言万语,万千思绪,岂是一言可以道尽?
“罢了,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大不了我让人每天给你多炖些补品。”韦淮越结束话题。
兰倾旖两眼发花,想也不想连忙拒绝,“别!我现在看见补品就想吐。娘每天都监督我喝一碗燕窝雪蛤羹,喝得我都要反胃了。”
韦淮越失笑,觉得她也真是奇怪,明明是贵族小姐,本该娇贵柔弱如温室花朵,却偏偏像地里自己疯长的野草般,比谁都坚强。
“夫人也是为你好,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种幸福的。”
兰倾旖笑容微僵,“阿越,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拜祭沐王府先辈?”
“不必。”韦淮越摇头,“只要我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活在我心里。拜祭不过是个形式。如今我是韦淮越,不是韦昭铭。”
兰倾旖沉默良久,叹气。“我若是有你一半的洒脱,或许如今的人生也是另一个光景了。”
韦淮越微笑不语。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自然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人,他们各有各的人生,又何来相同?这羡慕,也不过是薄薄的感叹,做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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