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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笑着将发钗重新插回到了头上,等到外边事了,柳氏和陈仪二人来了锦绣屋里看她的时候,也是特特将目光放在了锦绣头上所佩的那一枚金钗上。
陈仪更是笑着打趣着:“荣德皇后及笄时所用到的金钗啊,燕亲王还真是够有心的,只怕是找了许久,说来这满京城的闺秀,谁家及笄时能跟小妹你一样隆重,小妹你快摘下来让我也瞧瞧,好沾一沾这份光。”
锦绣被陈仪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好意思的钻进了柳氏的怀中,而柳氏也是笑着摸了摸锦绣的脑袋,冲着陈仪说了一句:“促狭!”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笑了起来,跟着打趣道:“你嫂子要看,咱们就大方一些,让你嫂子瞧瞧。”
锦绣被这对婆媳打趣羞得不行,干脆连头都不抬,直接摘下了发上的金钗放到了陈仪手中,然后虚张声势的开口道:“呐,你看!”
陈仪拿着,还真是细细的瞧了又瞧,末了嘴里啧啧称赞:“这荣德皇后及笄时戴的金簪,果然非同凡响!”
锦绣闻言,哭笑不得,这支金钗其实真的很普通,倘若不是加了一层神秘的历史色彩,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估计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更别说是佩戴了。
荣德皇后在成为嫁给开国皇帝之前,或者说,在于开国皇帝一起创立本朝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普通的妇人,要说有点不同,可能是家境还算不错,不然也戴不起金钗。
这一支金钗,不粗,甚至有一些细,而且也不是成色很好的那种金子锻造出来的,上边简简单单雕刻了花的图案,又因着年代久远,图案磨损的厉害,都有些看不出来,上边虽描绘的是什么花。
陈仪这夸赞,锦绣听着都觉得违心,偏生柳氏还在边上跟着一块儿称赞:“没错,的确是非同凡响,总觉得瞧着,便有一种非同凡响的气韵沉淀在其中。”
“……”
对于柳氏和陈仪的唯心主义,锦绣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够连连摇头。
锦绣今日的及笄礼,不仅仅京城各大世家都很关注,便是宫里上头的那几位主子,也是有所关注,自然知晓晏淮去参加了及笄礼,并且还有那一支金钗的事情。
皇帝在听闻底下人提起的时候,倒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说了一句:“没想到晏淮那小子,还是一个痴情种。”
说罢这话,他对于底下据说已经传得纷纷扬扬的传言,也有一些不悦,于是又吩咐了一句:“不过是送了未婚妻一件嘉荣皇后的遗物罢了,值当传扬成这般吗?”
皇帝自然知晓,这小小一件事情,会被传扬成这般,若没有他其他两个养子的手笔,他是决计不信的,说来说去,那几个养子之所以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也是为了膈应他,好让他对晏淮厌弃。
虽然做皇帝的难免多疑,可他的两个养子,却真的是小看了他的胸襟,晏淮又不是用了违制的东西,亦或者私造玉玺龙袍,一根小小的金钗,让他去相信晏淮有不臣之心,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便是这小小的金钗里,暗含了晏淮的野心,那也没什么,他当初收养这四个侄子做养子,自是抱着在其中选一人做继承人的想法,毕竟他膝下无子,也只能够从血缘最近的子侄中选取。
晏淮若是没有野心,他反倒还要发愁了。
在这二日上完早朝后,皇帝倒是特地将自己的四名养子叫到了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其中便与晏淮提及到了此事,而且还笑着打趣了晏淮。
“这找东西的本事还真挺厉害的,流失在民间都上百年的金钗都能让你给找到,这未婚妻是讨好的紧,怎么也不想想你父皇这边。”
“父皇……”
晏淮面上有些窘迫,也有一丝不好意思。
皇帝瞧着自己这个三儿子这副样子,心里倒是更乐了,还真是难得见到晏淮露出这么一副窘迫的神情出来。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晏翰跟前,笑着拍了拍晏淮的肩膀,出声道:“你这小未婚妻,还是父皇帮你搞定了,也不知道找些东西来谢谢父皇。”
“瞧父皇说的,先前父皇说喜欢前朝的粉彩花瓷瓶,儿子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替父皇收集了一整套的雨后初荷粉彩花瓶……”
“臭小子,送朕点东西,记得这般牢!”
皇帝佯怒敲了晏淮一记脑袋,然后蛮横无理道:“朕对咱们家祖宗当初征战天下时候挂在坐骑上的马鞍挺感兴趣的,你不是挺有本事,连上百年的金钗都能够找到吗,这小小的马鞍,对你不在话下吧!”
“父皇,您还是饶了儿子吧!”
晏淮连连叫苦,“那支金钗儿子还算是运气好,先前便有听说过在何地,这还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寻到的,你那个马鞍,在不在还是个问题呢,这让儿子打哪里去找啊!”
“给朕办点事情你就推三阻四,成日里就想着去讨好你那个小未婚妻,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回头去你皇奶奶那里请安,不敲死你。”皇帝虽然话说的难听了些,但脸上带着的笑容与亲热的神情,还是显示了他此时的好心情与晏淮亲近的态度,其实这也是皇帝在向其他几个儿子表示,他对此事完全不介意的意思。
当然,皇帝的语气里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太后对于晏淮这桩亲事,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赞同,若非这桩亲事晏淮坚持,又有皇帝做中间人,太后估计早就让换人了。
如今晏淮又表现的这般重视锦绣,这金钗的事儿估计也该有人往太后耳边说了,晏淮这会儿过去请安,肯定是要撞到枪口上。
晏淮听罢皇上的话,面上顿时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太后一心想让他去娶郭家女,如今他却转而求娶了锦绣,这事儿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太后心里却还是一直都记着,到现在还没有消气。
如今听到他对锦绣这般用心,肯定越发不悦。
晏淮原本所打算的,其实是这两天先避开太后,但皇上却偏偏要看他的笑话。
果不其然,晏淮这边磨磨蹭蹭拉了宝亲王一道儿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后,太后一见着他,面上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而太后的身边,此时正好坐了两个如娇似玉、正当芳华的郭家小姐。
晏淮心中越发无奈,拉着宝亲王一道儿冲着太后行了礼。
太后自是开口叫了起,又是赐了座。然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晏淮,开口语气颇有几分怪异的说道:“哟,今儿个怎么来了,哀家还以为你又要好几天躲着哀家了!”
“瞧皇奶奶说的,好像淮儿有多不孝似得。”
晏淮脸上带着笑容,连忙开口否决道,然后又是让宝亲王拿出了一个盒子,亲自拿了送到了太后跟前,笑道:“淮儿前几日在外边看到这支玉镯子,虽然配不上皇奶奶的身份,但胜在精巧,便买来与皇奶奶把玩了,皇奶奶看看,可是喜欢?”
女人,不管老少,有了礼物收,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太后身份再高,也不能够脱离这个怪圈,更何况,这礼物还是她最疼爱的孙儿敬上的。
不过,想到先时听到的事情,太后却还是抑制住了脸上的笑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支玉镯子,然后开口道:“哀家老了,要什么首饰戴,你还是拿去送给你的小未婚妻吧!”
果然……
晏淮和晏翰二人心中一凛,果然太后是要发作这件事情。
晏翰知晓太后一向不喜他,所以只冲着晏翰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便低头享用起了慈安宫里的茶水。
当今皇上孝顺,慈安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晏翰抿了抿这碧螺春,嗯,真是香煞人了,外边可没那么容易喝到。
而晏淮则是没有晏翰这份闲心,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道:“瞧皇奶奶说的,这是淮儿孝顺皇奶奶的,皇奶奶不收淮儿得多伤心啊!”
晏淮是硬着头皮撒了娇,而太后也终于见好就少,倒也没有再端着,笑着接过了那个盒子,从里边拿出了那支玉镯子,直接让两位郭家的小姐伺候着戴到了她的手腕上,而后又笑道:“这东西瞧着,可不比宫里的差,若当玩意儿,就浪费了,哀家知晓你的孝心,会好好戴的。”
说完这句话,太后又是笑着看着晏淮开口说了一句:“淮儿,你给你的小未婚妻送了礼,也给哀家送了礼,怎么就没想到哀家身边你这两位表妹呢!”
晏淮顺着太后所言看了过去,恰好看到太后口中的两位表妹正娇羞的看着他,他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却还是咬着牙开口道:“瞧皇奶奶说的,淮儿未婚妻只有一位,皇奶奶也只有一位,可表妹却是连淮儿自己都数不清了,若送个礼物,谁都要送,那淮儿还不得把府里那点子家底都给掏空了!”
说罢,他又扯了晏翰笑道:“四弟手上最近倒是挺有钱的,父皇也刚赏了他,不如让他送两位表妹礼物。”
好好的,晏翰又被晏淮扯了当挡箭牌,脸上的苦笑别提有多苦涩了,但是自家三哥,他还真不能不挺,只好又是笑嘻嘻道:“给两位美人表妹送礼,这事儿我最乐意了,表妹想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们寻来!”
两个郭家小姐哪里会料到,晏淮竟然会如此的不留情面,只差没打着她们的脸反问一句,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送礼。
而晏翰虽然也给了她们台阶下,可……她们真正想要的又不是这个。
太后沉了脸,对于晏翰的讨好,并不以为意,甚至没有理睬,反而是严肃的看向了晏淮,开口说了一句:“淮儿,你对你未来的王妃重视,这个哀家也不反对,毕竟夫妻和睦在一个家庭里很重要。可你是堂堂的王爷,日后你总不能守着你王妃一个人过吧,咱们皇家讲究的是开枝散叶,你如今对你这小王妃这样的态度,哀家早知道,说什么也不应允这桩亲事。”
晏淮对此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脸上分外严肃的冲着太后行了一礼,开口轻声道:“皇奶奶,不瞒您说,孙儿真有守着锦绣一人过日子的想法,您若是真的疼爱孙儿,便允了孙儿,像待孙儿一般待锦绣……”
“话说八道什么,这话是你这身份该说的吗!”
太后一张脸沉得乌黑乌黑,眼里还有一丝震惊,显然是没有想到,晏淮心里竟然存着这样的念头,而她也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那个夏锦绣,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怎么会有这般想法,淮儿,你一时想岔,皇奶奶不会怪你,可你自己要想清楚,咱们皇家,哪有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想法。”
“皇奶奶,其实咱们祖先当初不也守着荣德皇后一人……”
晏翰刚想开口插了一句,却被太后瞪着眼睛狠狠的骂道:“你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太后语气不假辞色。
晏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十分淡然。
毕竟对于太后来说,晏翰这个等同于仇人之子,如今她能够做到无视已经很不错了。
太后当年在先皇还在的时候,作为皇后,为先皇诞下过三子,分别是废太子和亲王、当今皇上、还有晏淮的父亲定亲王。而晏翰的父亲敬亲王,为贵妃之子,当年最有力的皇位竞争人。不仅仅是敬亲王和太子与皇上在前朝争斗着,而在后宫里,还是皇后的太后也与贵妃在争斗着。
敬亲王当年做过最让太后气愤的一件事情,便是导致和亲王被废了太子之位,一度动摇了太后的根基。虽然如今都熬过来,贵妃也已经化为尘土,而敬亲王偏居一偶,在京中几乎没了踪迹。
可对于敬亲王的儿子和亲王,太后还是忍不住迁怒,一直没有什么好态度。
晏淮自然不会眼瞧着晏翰难堪,于是他出声道:“皇奶奶,四弟说的对,荣德皇后当年不是一样……”
“住嘴,夏锦绣能和荣德皇后去比吗,她配吗?”
太后在吼出这一句话后,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激动的情绪,轻声道,“淮儿,你还真是个孩子,怎么能够这么任性,你便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我,为你的父亲想想……”
太后提及到的是父亲,显然是顾虑在场的晏翰,但晏淮能够听得出,太后所指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定亲王。
“你任性要娶夏锦绣为妻,哀家不乐意,也答应了,这难道还不够疼你吗,但是你那个念头,却是万万不能够有,哀家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晏淮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太后却是立刻转了话题,开口道:“你那个小王妃,如今也过了及笄了,哀家记得皇上当初下的旨意说是等及笄过后,便让你迎娶过门,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便早些娶进门。”
太后觉得,哪有男人不偷腥,哪有男人会嫌弃自己妻妾多的,晏淮如今会说出这般的话,的确可能是因为对于夏锦绣用情至深,但男人嘛,得到手,便不会那么珍惜。既然这般,与其让晏淮继续等待而加深感情,不如她便做个好人,让他赶紧将夏锦绣娶到手。这样,指不定这孩子就能想通了。
这样想着,太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亲事,内务府里也可以筹备起来。既然你那么喜欢你那个小王妃,哀家会盯着内务府,让他们好好筹办,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王妃。”
当然,说这话,太后倒是真心实意。
毕竟这场婚事办的好坏,不仅仅是夏锦绣的脸面,更是关系到了她的孙子晏淮的脸面上。
晏淮对此倒也乐见其成,笑着冲着太后行了一礼,感谢道:“内务府那边,孙儿已经让人筹备起来,不过他们尽不尽心办事,还得全凭仗着皇奶奶您,孙儿先在这里谢过皇奶奶了!”
“你这孩子!”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他。祖孙二人仿佛有恢复了和睦,方才那一场争执,更是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在场除了当事人自己,也只有低着头品着茶的晏翰却知晓,这个暂时被掩下的争执,早晚还是会被重新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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