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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如同被梦中惊醒,连忙帮他记录要借阅的书籍,什么书名都没看清楚,像是请祖宗似地把弥赛亚给恭送走了。直到远离了那个情绪黑暗的弥赛亚,柯蒂斯瘫在椅子上,停滞的大脑开始运转,明白这个弥赛亚又变了,不再是二次洗礼后气息纯净的圣子殿下。

准确来说是……变回去了吧?

柯蒂斯苦笑,自己的眼镜已毁,他也看不到弥赛亚真实的一面了。

在下午去尼尔那边喝茶的时候,尼尔就看到自己好友那万年不离身的眼镜没了,露出并不如白发苍老的俊秀面容。一路上的天使全在打量“没眼镜”的图书馆馆长,柯蒂斯浑身别扭,没了眼镜就像是缺了什么,心情不安定的没办法继续工作。

尼尔感慨的说道:“你早就该摘了眼镜,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观察天使的情绪。”

柯蒂斯习惯性摸自己的鼻梁,眼镜的重量没了,又放下手。他恳切的说道:“我希望自己能够以局外者的态度观察天堂,这样的角度很令我着迷,有利于我书写历史。”

“你是天使。”尼尔指出这一点,“虽然吾神赋予你历史记录者的身份,这不代表你就可以超脱天堂的管理,你的想法已经是对几位殿下的不敬了,幸好他们不知道你的眼镜有这种功效,不然你以为你可以安然无事的待在图书馆这么久吗?”

“已经知道了。”

“啊?”

“我说弥赛亚殿下已经知道这件事,是他把我的眼镜捏碎了。”

柯蒂斯说出详情,顺便端起一杯茶温暖自己。早上弥赛亚察觉后的态度太可怕,正如尼尔的意思,没有让其他几位殿下知道内情,是不幸中的万幸。

尼尔诧异:“你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柯蒂斯沉默的看着茶水,上面泛起涟漪,模糊这个真实而明亮的世界。

“他……很可怕。”

柯蒂斯从牙缝里微微吸了一口气,茶香四溢,安抚着他的心灵。他没有见过第二个矛盾到这种地步的存在,竟然能把虔诚的信仰和厌恶自由转换,气息从温暖的凉薄只有一瞬间。光明的那一面,弥赛亚像极了路西菲尔,可是黑暗的一面,弥赛亚比他见过的任何恶魔都要黑暗。

难以想象弥赛亚是上帝承认的天堂圣子。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尼尔想问柯蒂斯到底看到了什么,柯蒂斯摇头不肯说,“到此为止,不要深究下去。”

柯蒂斯有预感,深究下去的代价不是他付得起。

在恒星天一处地方享受下午时光,路西法在高处眺望着天使学院,笑容敛去,手指搅拌着饮品里切碎的水果。他和柯蒂斯接触久了,难保自己没被看出什么问题,清除记忆这件事势在必行。

天使广场附近风光明媚,地势开阔,上连接最繁华的街道,与众多炽天使的宫殿,中间贯穿了前往天使学院的道路。这里的高处能够一眼看到恒星天最热闹的景色,不少智天使便开了用于聊天聚会的店铺,上次米迦勒和别西卜闹出事情的店铺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发生了让两个炽天使滚进监狱的事件,那家店铺也关门歇业了很久,不敢继续开下去。

路西法托腮望着外面,“怎么还没来。”阳光洒在他的眼睫上,细碎的光折射入眼睛,多了几分温柔与潋滟,仿佛让其他生灵看一眼就会沉溺在其中。

一个为他端来第二道饮品的智天使手微抖,眼神控制住不去看圣子。

能够让圣子殿下等待的对象,肯定是一位炽天使殿下,智天使根本不敢去惊扰他。

然而他在把饮品放在桌子上时,这位高不可攀的银发圣子回过头,支着脸颊的手放下,眉眼展露出一丝愉悦,仿佛他才是对方等待的天使,“你来了。”

智天使傻了眼。

路西法淡笑的说道:“坐下。”

智天使手脚无措的在他对面坐下,背部根本不敢挺直。

笼罩四周的结界升起,路西法喝了一口饮品后,缓缓说道:“很惊讶我找到你吗?智天使阿贝尔。”

阿贝尔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不过他对自己的外貌也有自信,便压下这些心思,谦卑的说道:“弥赛亚殿下找我,甚至知道我的名字,这是我极大的荣幸,只是您身份尊贵,实在无须到这种地方来找我。”

路西法注视着他,笑而不语。

阿贝尔额前的冷汗渗出,可是他稍一抬眸,就看到银发圣子完美的容颜,脸颊不禁泛起红晕,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直变得有些发软。弥赛亚殿下和路西菲尔殿下一样高贵优雅,却比路西菲尔殿下更亲近普通的智天使,阿贝尔的心不知不觉偏向了弥赛亚。

路西法仿佛没看到他的变化,手指捧起他的脸颊,含笑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提前来看你。”阿贝尔被手指的温暖触及,眼神融化成水,羞涩又卑微的说道:“弥赛亚殿下,请问您找阿贝尔——”

“只是从某个地方得知,阿贝尔是一个很向往自由的天使,忍不住过来一见。”

“……”

阿贝尔的脸色瞬间惨白。

路西法知道今天算是挑起了对方的恐惧和仰慕。在后世无数次开启的圣战里,阿贝尔就是地狱安插在天堂最久、也潜伏最久的间谍之一。

欺诈天使阿贝尔。

越是禁欲的地方就会孕育越放荡的心灵,阿贝尔就是天堂的佼佼者。

偏偏阿贝尔渴望地狱恶魔的自由,又不轻易放弃天堂的优越生活,虽然他会给地狱的恶魔提供最好的情报,但是没有一个恶魔成功引诱他堕入地狱。这样单纯的间谍情况,直到阿贝尔他臣服在路西法的脚下才改变。阿贝尔为了给撒旦献上最好的礼物,窃取了米迦勒部署天堂军团的资料,在圣战中直接堕天成为恶魔。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这副表情倒是让我成为恶人。”

路西法看着昔日下属的心情就是格外恶趣味,毕竟阿贝尔以前算是他比较满意的床伴。

“弥赛亚殿下……您说的我不懂。”阿贝尔在甜头加大棒下快哭了,不知道圣子是其他意思,还是真的知道了他是恶魔那边的间谍。

路西法捏紧了他的脸庞,制止了他下跪的冲动,“不许跪,坐着。”

这简直是在欺负天使啊!

阿贝尔对弥赛亚温柔的印象直接破灭,哭死的心都有了。

“弥赛亚,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啊,居然在欺负一个为你端茶倒水的智天使。”一道清雅的声音传进结界内,让阿贝尔惊惧的心更加惊惧起来,不顾弥赛亚掐疼了他的手指,扑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路西法的身体也一僵,手指在对方冰冷的视线下讪讪的缩了回去。

怎么会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俯视着地上跪着的阿贝尔,语气缓和了一点,“出去,把刚才的事情忘了。”阿贝尔连去看一眼路西菲尔和弥赛亚的勇气都没有,连忙就拿着盘子就跑了。

角落里的一桌就剩下站着的路西菲尔,和坐着尴尬的路西法。

路西法站起来想要拉住情人,路西菲尔甩开他的手,优雅的坐到了他的对面。路西法被他的态度弄得捉摸不清,迅速回想之前有没有说不该说的内容——没有,他说的都很含糊。那么路西菲尔到底看到多少,听到多少?路西法能感知上帝的耳目,能用结界屏蔽炽天使的感知,唯独忘了防备路西菲尔也会敛去气息靠近他。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对路西菲尔的防备不高。

某种被抓奸的纠结感挥之不去,路西法唇角的笑容有点勉强,“路西菲尔,不要不说话,我承认刚才的举止有点不对,可是我没有欺负他啊。”

路西菲尔恩赐了他一些反应,冷哼道:“你也知道不对,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西法知道度过一关,立刻拿出理由解释道:“几个天使长里,就我这边的智天使数量最少,只有托拜厄斯一个智天使。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把他们亲近的智天使都带走了,托拜厄斯的威信力不足,我迟早要再找一个智天使过去帮忙。”

“你挑中他?”路西菲尔嗤笑,“每年那么多想去木星天的智天使,你却看中他?”

苍青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他,路西菲尔幽冷的说道:“我看不是他能力最好,实力最强,而是他在这些智天使里面是长得最好的一个吧。”

路西法被他戳中一部分真相,心虚不吭声了。

外貌好,能力佳,能暖床又能帮忙出谋划策,这样的床伴的确少见。可是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发誓这辈子只会有路西菲尔,阿贝尔什么的就是青菜萝卜,根本不需要再多看一眼。

“弥赛亚,你为什么不说话?”路西菲尔反应过来,眼中燃起一簇怒焰,面色霜寒,“难道我猜中了,你还敢去瞧其他天使的容貌?”

路西法发现被误解的更深了,顿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吻住他的唇。

一场隔着桌子的深吻,成功把路西菲尔的怒气打消了大半。路西法按着他的肩膀,手指按摩着那里,眼神颇为无奈的说道:“有了你,我怎么可能瞧得上其他天使,三界有谁比得上你,你难道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

路西菲尔面无表情,“我对我自己有信心,就是对你没信心。”

路西法:“……”

一段时间不见,为什么他沦落为对方心中花花公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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