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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四溅,漾了满湖的涟漪激荡,也跨过岁月流河,在她眼底深处缠绕一圈一圈斩不断的乱麻。

凤君华猛然惊醒,霍然回头看着他。可他正在给她绾发,不妨她忽然转身,来不及松手,立即扯得她头皮一痛,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一刹那打断了想要说的话。

云墨连忙松手,低头道:“怎么了?”

凤君华揉了揉发痛的头皮,“没事。”

云墨手指放在她的头上,以独特的手法给她按摩,然后轻声问:“又想起了什么吗?”

凤君华顿了顿,脑海中涌动起方才那些记忆,又想起那时在他的东宫,那晚他带她出宫之前给她梳头的时候对她说,这一生只给一人梳头挽发。彼时她觉得那句话很熟悉,此刻回想起来,才知熟悉之源。

“我想起…”突然又想起那个幽暗的密道,好像有一把梳子。

梳子?

会不会…

“那把梳子,你是不是后来送给我了?”

他浑身一震,眼神里隐约有光芒闪过。

“你…你想起来了?”

真的是他送的?

凤君华摇摇头,“我只是隐约记得,我藏起了一把木梳…”

他一把将她拉起来,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她一怔,唇微启,他的舌立即窜了进来,和她的丁香小舌缠绕,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有些急切而激动的索吻。

凤君华怔愣的睁着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迷茫和错愕。

他怎么了?

唇上忽然一痛,他在咬她。

“闭上眼睛。”

他在她唇间低哑的说道,她一震,怕他一动情就无法收拾,立即伸手去推他。他却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更加用力的抱紧她,似乎要将她糅碎在自己身体里。

他对她一惯是温和点到即止的,这般疯狂激烈的索吻少之又少。然而他心跳声如此激越,他手掌上的温度如此灼热,烧得她也觉得全身似起了火,神智开始有些迷乱,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索取。

他感受到她的顺从,渐渐温柔了些,却仍旧没有放开她。

就在凤君华以为他要将这个吻延续到海枯石烂的时候,他才放开了她,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凑近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低低道:“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放过你。”

她一愣,随即脸色通红。

他瞧见了,笑得更愉悦,手指又不安分的落到她腰间。

“不过现在也不晚,时间还早,我们可以…”

“不行。”她吓得立即抓住了他的手,红着脸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该找一桶冰来冻死你,你就不会时时刻刻发情了。”

他闷声失笑,更加暧昧的在她耳边喷出温热的呼吸。

“你舍得?”

她不自在的撇过脸,觉得这个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却觉得她脸红的时候娇艳如花,眼波流动如水,既可爱又动人,忍不住又在她脸上轻啄一吻。

她眼皮一跳只觉得心如擂鼓,想起昨晚那般旖旎情缠的场景,眼神微微有些动乱而迷离。

“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将那把木梳送给你?”他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见他终于不再对她动手动脚,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

他手指拈着她一簇发丝,眼神里也似有缭乱的情愫在缠绕蔓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微微一怔,心中划过暖流。

“在东越,男子只会给自己恩深爱重的妻子梳头。”

她低头咬着唇,没有说话,眼底却有温软的光划过,心尖深处泛出点点甜蜜和温柔。

“青鸾。”他忽然唤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专注得似要看尽她心底深处。“昨晚…”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昨晚你明明也对我情动,为什么拒绝?”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如此直白的问题。脸上红晕一直延续脖子,像煮熟的螃蟹。

“我没有。”

她转身就想要走,他却搂着她的腰不放,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在说谎。”

“我…”

“我身上的焚火幻情还没解。”他慢悠悠又充满威胁道:“你想我现在要了你?”

她又立即回头瞪他,他却笑得眉眼弯弯,手指重新落在她的腰带上。

“当然,我是很乐意的…”

“不行!”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脸色更是红得如熟透的樱桃。

“理由。”

他语气平静眼神却似有流火闪过,乐此不彼的问道。

她气呼呼瞪着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眼里似有笑意划过,“不说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么我们…”

“不要。”她脸色骤变,一把推开他,忽然脑海里灵光闪过,急急道:“我葵水还没完,不能…”话还没说完她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也怔了怔。

她连忙羞愤的转身,匆匆离开。

身后是他愉悦而疏朗的笑声,她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脸烧得如火云,暗骂自己矫情。昨晚他扑上来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想到这回事。不过话说回来,这的确是最好的理由。

但是…

凤君华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不无郁闷。她以这个理由拒绝他,不就是承认了如果她没来葵水,昨晚就真的对他献身了?

她无奈的扶额,以那厮腹黑的性格,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以内,他肯定会拿这个做油头调戏她,而且她还不能有拒绝的理由。

这叫什么事儿啊?简直就是自己挖了坑给自己跳嘛。

哎不对啊。

她突然想起来,她月事的时间他好像比她自己还记得清楚。这么说昨晚他之所以放弃,不光是因她的拒绝,也是顾虑到这一层?

想到这里她就更郁闷了,敢情他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亏她还担心他撑不撑得住跑来给他解毒,这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嘛。

更奇怪的是,明白是他故意的,她居然都不怎么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己笨。

她在自我纠结的时候,那边传来脚步声。

“姐姐。”

她转身,见慕容琉风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跟着易水云,脸色有些寒。尤其是看到云墨一脸春风的从她屋子里走出来,他脸色更是阴沉如水。

“三小姐。”

他眼神复杂,“你…你们…”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颜如玉带着孟月眉离开,就知道驿馆果然出了事,双方又是一番激战,颜如玉负伤离去,他这才回来。今早就听说云墨被下了焚火幻情,那药有多猛烈,他比谁都清楚。原本知道沐轻寒给凤君华另辟了一间房,他还稍稍松了口气,结果一来就看见云墨从她屋子里出来,瞧凤君华那副样子,脖子上还有未褪的吻痕,难道他们已经…

凤君华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要问什么,想起昨晚那般场景和刚才在房间里与云墨耳鬓厮磨好一番纠缠,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了闪,有些急切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一说完就看到云墨走了过来,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云墨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刚要跟上去,易水云突然道:“云太子。”

云墨转身,易水云深吸一口气,“借一步说话。”

终于忍不住要说了么?

云墨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

晨光破晓而来,照得远处青山绿水葱葱如郁,烟雾蒙蒙下江山大地更为辽阔深远。

易水云负手而立,对旁边的云墨道:“云太子看见了什么?”

云墨淡淡道:“先生所见,亦是在下所见。”

易水云默了默,眼神深邃而怅然。

云墨目光平淡,隐约几分暗流。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易水云笑了一声,“云太子快人快语,好,既然如此,那易某也就直话直说了。”他转身看着云墨,眼神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

“离开三小姐。”

云墨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先生把在下单独叫到这儿来,就是要开这种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易水云面色凝重,“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

“否则如何?”云墨脸上笑容淡了下去,“还是先生又想拿什么警告在下?不妨实话告诉先生,若非先生乃千姨好友,而先生亦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就凭先生屡屡口出妄言,已经触怒本宫底线。”

他说到最后一句,连自称都换了,显然有些动怒了。

易水云亦是一震。

云墨负手而立,遥望远方。

“除了对她,本宫向来耐性有限。先生若有苦衷,不妨一一相告,本宫实在不想和先生再继续打哑谜,先生累,本宫也累。”

易水云眼神变了变,复杂而犹豫,终是带着三分探究七分笃定的问道:“敢问一句,云太子的师尊,是否为雪山天机子?”

“是。”

云墨也不含糊,回答得坦坦荡荡。

易水云像是松了口气,又低低叹息道:“那就是了。”他看着云墨,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有一种深远的冷漠和疏离,又兼几分仙人之姿。

“那你可知,你口中的千姨,也就是三小姐的母亲,是你师父第一个关门弟子?”

云墨眼神一震,却没有多少意外,仿佛早就有此猜测。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易水云忍不住道:“千影是你师姐,也就是说,你是三小姐的长辈,她要叫你一声师叔。你们若是在一起,就是罔顾人伦纲常,道德礼教,是*。”

云墨不说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易水云慢慢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和缓道:“或许云太子你可以不在乎这世间礼法,但三小姐不能不在乎。要知道天下悠悠众口,人言可畏。尤其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旦传出和自己的师叔有了私情,届时天下人人唾骂不耻,字字诛心,你让她如何面对世人?况且,若三小姐知道你们俩有这一层关系,又会如何?”

云墨依旧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否是因晨光照射,他脸色有了微微的苍白之色。

易水云又叹息了一声,“云太子若是为三小姐好,就该趁早远离她,否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只会让彼此痛不欲生。”

“易先生既然早知如此。”云墨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绪波动,淡淡道:“为何没有早点将这个说出来?”他回头望着易水云的目光如海深邃,亦如刀剑锋利,隐着不动声色的暗流和压迫。

“还是,先生还有什么别的苦衷?”

易水云眼神微闪,淡定道:“我之前只是怀疑,并不十分肯定。如今从云太子口中得知事实如此,也就证明易某的猜测没错。故而,请云太子顾惜三小姐名誉,莫要再多做纠缠。”他拱了拱手,“易某言尽于此,请云太子三思而后行,告辞。”

他说罢擦身而去,云墨低低道:“先生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易水云脚步顿了顿,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三小姐如今失忆,与她接触最多的人是云太子你,她最相信的人也是云太子。易某因为不得已的苦衷,频频阻止三小姐和云太子在一起,三小姐定然心中不悦排斥。若我将这些事告诉三小姐,她定然会觉得这是易某用来拆散你们的堂皇说辞罢了。然而云太子心知肚明,易某相信,云太子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三小姐最好的。”

他说完再不犹豫,悠然离去。

云墨没再说话,他迎着清晨的风,闭了闭眼,似乎要借晨间微凉的风盖过心底破碎的冰冷。

易水云说得没错,他可以不在乎什么世俗伦常,然而她却不一定不在乎。

如今她好不容易对他打开了心扉,如果知道他们之间有这样一层关系,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

凤君华觉得云墨有些奇怪,整个人比以前更加阴沉,在车上不是打坐调息就是沉默不语。从上了马车开始,他几乎都没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有些逃避她的眼神。但是在她忍不住困倦打盹的时候,又觉得有一道目光似火烧缭绕,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出城后,她终于忍不住打破尴尬。

“云墨,你怎么了?”她看着他,“练功练傻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你以前不是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么?”

他突然出声,说出这句话后,连他自己都怔了怔,有些后悔,连忙看向她。她目光微愕,而后果然脸色冷了下来。

“说得也是。”她移开目光,“既然如此,我想我还是不要再继续呆在这里了,免得惹你云太子心烦。”她说罢就起身,才懒得管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平时对她热情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她对他脸色好一点了,他就觉得无趣了吗?那好,她走就是,她凤君华还没犯贱到要委屈自己倒贴一个男人的份儿上。

“停车——”

“青鸾。”

云墨见她脸色变了就暗道不好,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她此刻正在气头上,用力就要甩开他。

“放开我。”

恰好外面的人听到她的吩咐,停了车。车身突然停下,她脚下一个不稳,云墨见她语气坚决头也不回,心中一慌,手上也同时用力,将她扯到了自己怀抱中,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动。

外面秋松试探的唤了声,“殿下?”

云墨干脆将挣扎的凤君华压在小榻上,头也不回道:“继续走。”

“是。”

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走。

车内,凤君华冷冷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云墨,“放手。”

“不放。”他深吸一口气,干脆埋首在她脖子间,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她手上动作一顿,怒火消了几分。

“先起来再说。”

他却没有动,仍旧压在她身上,道:“青鸾,不许你离开我。”

凤君华怔了怔,理智渐渐回笼,想起他今日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便缓了缓语气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抬头看着她明亮清透的眸子,如一面镜子,将他的身影映在她眼底深处。

要走进她心里,首先要入了她的眼,他一直明白。

自相遇那天起,除了最初她走到他面前,认真的看着他。自此以后,他再没从她眼里看到他的倒影。如今她眼里有他了,那么她心里呢?是否也有他?或许有,但有多深?

他不确定,因此也微微恐慌。

易水云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师叔侄,道德不许,人伦不许,世人不许…

*,禁恋。

她当真不会介意么?

如果她知道…

不,不可以,不能让她离开。

心中矛盾火烧的疼痛兼并未知的恐慌几乎将他湮灭成灰,如今她在他眼前,在他身下,他可以轻易得到她。

不许,不许她逃离。

他眼底划过坚决之色,蓦然低头攫住她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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