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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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人第一个来到帝王宫。

可王复兴最先见到的，却是如今已经避世的皇甫浮屠，这位皇甫家曾经的家主在重新回到奉天后并没有接管皇甫家的权利，二十多年的青灯古佛，就算之前再怎么心系红尘，这么久之后也被生生熬出来了。

跟王复兴第一次在金陵栖霞寺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皇甫浮屠依然是一身干净整洁的袈裟，手持佛珠，阳光照射下，袈裟上折射除了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老僧的笑意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慈悲的佛意。

“阿弥陀佛，贫僧今天来此，上香之后会亲自诵读十遍往生咒，愿逝者安息。”

皇甫浮屠静静的站在灵堂外面，看着王复兴和皇甫灵犀一起出来迎接，笑容愈发慈祥，王家黑衣人的葬礼，今天的帝王宫势必豪车云集，可唯独皇甫浮屠是带着王复雨和皇甫初雪打车过来，等王复兴靠近后，他双手合十沉静的说了一句，慈祥的眼神顿时落在了皇甫灵犀身上，嗓音温和道：“丫头，还认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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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

皇甫灵犀轻声道，语气有些不自然，她在看到皇甫初雪的时候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脸，听到老僧的问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跟如今的皇甫家家主皇甫浮生不一样，眼前站着的老和尚，是她的亲爷爷！

可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却怎么都叫不出来，犹如她身上的道袍和他身上的袈裟一般，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隔阂。

皇甫浮屠笑着摆了摆手，似乎知道孙女内心的想法，轻柔道：“无妨，爷爷还能多活几年，有的是时间等你适应，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但听不到你叫我一句爷爷，不能脱下现在的袈裟，我怎么舍得死？慢慢来，我等得起。”

皇甫灵犀眸光闪烁，下意识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嫂子。”

“姐，姐夫…”

被皇甫浮屠从第五学校接出来的王复雨和皇甫初雪同时开口，称呼却完全不一样，话音刚落，两个斗嘴习惯了的活宝先是相互瞪了一眼，显然两人在路上已经经过了一番交涉，但却无果，只能各喊各的，两人似乎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没有闹腾，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

“先进去说话吧。”

王复兴轻声道，将王复雨拉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呆会让你夏嫂子给你拿一套衣服换上，你身上的不合适。”

穿着一件花格立领衬衫的王复雨顺从的嗯了一声，几人刚刚转身，身后，一道柔和的嗓音已经响起，沉稳而淡然：“王少，刚才停车耽误了一会，我们孙家来的不算晚吧？”

孙家？

那个隐一线势力中的顶尖家族?

王复兴转身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再次转身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平静。

视线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挂着笑意，带着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来到王复兴面前，主动伸出手笑道：“自我介绍下，孙红建，这是我的侄子和侄女，孙迎旭和孙清迎。”

王复兴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眼神转向那个叫孙迎旭的青年，眼神闪烁了下，轻笑道：“孙氏基金的幕后老板孙迎旭？我听很多人提起过你，资本运作的高手，有实力有人脉，你的基金无论做长线还是短线，或者期货，都极少有赔钱的时候，孙氏基金有着最专业的团队，像是一群沉默着吃食物的狼，只管着埋头吸金，至今你一人就可以调动一百五十亿-两百个亿的资金，但也因为低调，因此你们在业外并不出名，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小打小闹，王少是做大事的人，迎旭这点小成绩，倒是让王少笑话了。”

孙迎旭谦虚道，彬彬有礼，眼神诚挚，表情放松，没有半点做作。

偌大的京城，除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公子哥或者是不屑于去伪装的狂人之外，哪个人不是带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面具？该跋扈的时候跋扈，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这才是道行。

“小打小闹？”

王复兴哑然失笑，摇头平静道：“孙少这也算小打小闹的话，那就没有真正做事的人了。”

他这句话倒不是刻意的追捧，孙氏基金在业外少有人知道，可在业内却是大名鼎鼎，民营私募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玩得起的，而且根据可靠消息，孙氏基金已经从年初就开始计划将资产想国外转移，并且一大部分班底都会跟过去，在天朝只留下一小部分底子，天朝不能做的事情，孙氏基金到了国外，只要有钱，完全可以做的顺风顺水。

比如，开银行！

孙迎旭目前一个人可以掌控一百五到二百亿的恐怖资金流，如果在加上孙家，这个数字甚至可以往上翻十倍！

这小打小闹？

王复兴嘴角似笑非笑，内心却狠狠骂了一句小打小闹你妹。

然后他妹就真的说话了…

“王复兴，你还认识我吗？”

孙清迎轻声道，眸光清澈，深深看着王复兴的眼睛，语气因为紧张，带了一丝不自觉的颤抖，她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甚至越过了孙红建，但看到王复兴身边安安静静的皇甫灵犀，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你是？”

王复兴看了她一眼，语气疑惑。

他果然不记得了。

孙清迎内心猛然一沉，纵然内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失落幽怨，她自认姿色不差，以至于华清甚至附近的几所高校都在相互较劲，看谁能先拿下她这个美味可口的博士学姐，在华清，她这几年始终都是风云人物，可她内心所有的自信，竟然在这个男人简单的两个字之中瞬间消失了大半！

“你在华清上学的时候，我在你后面整整坐了两年，你去哪个教室，我就偷偷跟着你去哪，你参加哪个社团，我也参加哪个社团，你做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每次演讲我都会绞尽脑汁的提出各种刁钻的问题，就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我还知道你喜欢吃学校附近孙大叔饺子馆里面的羊肉香菜陷的饺子，你偶尔跟方浩然鄢谛他们踢足球的时候，我一共给你送过六次水，但你却一次都没有收过，因为那个时候，总有人会比我更快的递给你你最爱喝的饮料，然后催你快点去洗澡，我知道你当时的电话号码，和叶学姐一样的情侣号，两年的时间，我给你发了六百三十二条短信，你却一次都没有回过我，甚至都没有好奇过我是谁，在别人眼里，我是所谓的女神，在你眼里，我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我的，我就知道。”

孙清迎喃喃自语，眸光剧烈波动着，笑容凄然，但却始终倔强的跟王复兴对视着。

对于这个华清大学在大一大二始终默默无闻在大三却一鸣惊人的风云学长，她相信不止是她，无数华清的女生即便嫁作他人妇，无数次的旖旎梦境中，也会恍恍惚惚的回到他的身边。

王复兴神色僵硬，下意识的想要挠头，生生忍住。

几人站在灵堂门口，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

一秒，十秒，半分钟。

“啊哈！”

一道夸张的笑声猛然响起，不说其他人，就连皇甫灵犀似乎都吓了一跳。

发出某种声音的某同志一手指着孙清迎，笑声爽朗道：“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皇甫浮屠：“阿弥陀佛。”

皇甫灵犀：“……”

孙建红：“……”

孙迎旭：“……”

皇甫初雪睁大俏丽的眸子，盯着这个印象中一向都沉稳安静的姐夫，仿佛见到了怪物。

王复雨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突然觉得老哥这个时候这个表现真够傻逼的。

孙清迎似乎也一下子被逗笑，伸手抹了抹眼泪，刚想说话，王复兴已经一把拽过了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孙迎旭，笑道：“孙少，孙氏基金一直都是私募的标杆之一，我对这方面恰巧也有点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许会有合作的机会，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孙迎旭眼神猛然一亮，紧紧盯着王复兴的眼睛，笑道：“王少真的对我们这种小打小闹感兴趣？”

“你们？”

王复兴轻轻皱了下眉头，看了孙迎旭一眼，印象中，他的孙氏基金完全是他一手操纵，根本没有什么合伙人。

“嗯，是这样，王少既然知道孙氏基金，那一定也知道峰涛募捐了，峰涛募捐同样是最优秀的募捐企业，而且谢峰涛比我入行要早两年，资金规模相对于孙氏也很雄厚，实力强大，我和他准备深入合作，明年在国外做一票大的，王少如果有兴趣的话，改天我把他叫上，我们一起聊聊，对于王少，他一直都很推崇的。”

孙迎旭轻笑道。

隐一线势力谢家吗？

王复兴内心转动，无论是眼前的孙迎旭，还是那位谢家的继承人谢峰涛，都是距离京城七公子只差一步的猛人，如果可以联合起来的话，倒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你们打算在哪个国家捞钱？”

王复兴平淡道，问话简单而直白，没有半点专业术语。

“新加坡，菲律宾，日本。”

孙迎旭犹豫了下，低声道：“暂定目标是三个，启动资金三千个亿左右，我也不怕告诉王少实话，这次的计划是需要冒点风险的，我们两人压力也很大，如果王少可以参与，不管出钱多少，有王家的名头在，我们两家多少也会改变一些态度。”

三千个亿…

王复兴内心也震惊着两位豪门大少的魄力，这笔钱，就算是谢家和孙家平摊，那也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庞大数目，这两人还真敢玩啊。

王复兴想了想，不动声色道：“成功几率有多大？失败后能回笼多少资金？完全打水漂？如果成功，我们可以受益多少？我可以冒险，但要值得冒险才行。”

“我们准备了一年的时间，应该有七成的成功率，一旦失败，能撤回的资金不到十分之一，若一旦成功，我们三家每人最少都可以分到总投资的三千亿资金。”

孙迎旭沉声道。

王复兴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如果王少不放心的话，改天我叫上谢兄弟，我们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整体的计划书已经做好，如果你敢兴趣，可以拿给你看一下。”

孙迎旭不动声色道。

王复兴眼神猛然一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孙迎旭呼吸猛然停滞了下，深呼吸一口，顶住来自王复兴的那份压力，眼神依然诚恳。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相信你和谢峰涛的能力，复兴集团会参与进来，一千亿，一分不少，但计划书总是要看的，过几天有时间了你拿给我。”

王复兴移开眼神，看着从帝王宫北门驶过来的一排又一排的车队，人越来越多了。

孙迎旭嗯了一声，内心却是凛然。

一千个亿！

根据他对复兴集团的了解，现在的复兴集团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金流，跟夏家借款？

应该不会，帝王宫如今摆在这里，就算他是王复兴，他也不会这么做。

皇甫家？

似乎也不太可能。

陈系和叶家倒是很有可能，起码陈系陈正风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如今就在各个大型国企任职，那可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财神，抽借一千个亿，虽然数目不小，但未必拿不出来。

孙迎旭眯起眼睛，内心盘算，越来越觉得不能低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王家家主。

“嗯？孙叔，迎迎妹子，孙兄，怎么在这站着不进去？”

一道豪爽的笑声响起。

王复兴下意识的转过头。

视线中，一个身材魁梧，一身黑西装的青年大步走了过来，先是跟孙家三人打过招呼，随即看了皇甫灵犀一眼，那一瞬间，这位魁梧爷们的眼神中闪过了一道异常明显的震惊和惊艳，猛然转头，眼神射向了跟孙迎旭站在一起王复兴。

“王少？”

身高足足一米九还要多的魁梧爷们嘿嘿一笑，他长得并不帅气，但却有种现代社会中男人最缺少的阳刚气概，光明磊落，一眼看上去就像个直肠子，不会耍心机的那种。

王复兴笑着点点头，然后他就震惊了。

身高一米九体重最起码也在一百八十斤以上的魁梧爷们身手异常矫健，两步窜上了台阶，来到王复兴面前，哈哈大笑道：“自我介绍下，谢家，谢峰涛，早就听过王少大名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浪得虚名，只敢在南方耍横而已，结果没想到你是真牛.逼啊，刚一进京就做了好几件大事，佩服，佩服，那个，啊…”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然后没有伸手跟王复兴握手，而是开始脱衣服…

王复兴瞬间瞪圆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谢兄，淡定，别激动。”

孙迎旭赶紧一把将他拉住，看了王复兴一眼，略微苦笑道：“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激动就要脱掉衣服拎在手里挥舞着喊口号，神经病一样，不止夏天，冬天也照拖不误…”

“……”

王复兴嘴角抽搐了下，暗叹了一声奇葩，哭笑不得，随口问道：“谢兄自己来的？”

原本冷静下来的谢峰涛脸色微微一变，轻轻点了点头，脸色认真道：“这个是我们的错，规矩我懂，我是谢家继承人，但毕竟不是家主，这种场合，最少也应该让家里一个长辈跟着过来，但我父亲上个月就去了美国谈生意，两个叔叔去了欧洲，我母亲倒是在，可出席这种场合，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就自己来了。希望王少不要误会，那什么，我…”

他猛的抬起手挠了挠头，然后再次伸手要去脱衣服。

“别！理解，我理解，大家先进去说话。”

王复兴彻底被这位仁兄打败，哭笑不得的招呼众人进入灵堂。

踏进灵堂。

众人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年纪最大的皇甫浮屠首先上香，三鞠躬后坐在蹲在火炉旁烧纸的南宫屠龙身边，闭上眼睛，手中佛珠轻轻转动，开始默念往生咒。

双子巨蟹和射手带着大群人走进灵堂，最少不下五十人。

首次进京的三千王家主力，是精锐中的精锐，而这五十人，则是三千人中逐渐发展起来的中高层！

往生咒的声音越来越大，类似于梵音，皇甫浮屠手中的佛珠转动速度也越来越快。

经文阵阵，回荡在灵堂中，逐渐的竟然带起了一丝回音。

挂满了白布的灵堂中，密密麻麻三十多块排位。

整整五十名黑衣人，所有牺牲者的编号全部刻在上面。

南宫屠龙猛然将一大把的冥纸洒进火炉，溅起火花。

“小雨！”

王复兴沉声喊了一句。

“哥…”

王复雨下意识的站出来，脸色不在嬉皮笑脸，而是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皇甫初雪静静跟在他身后，绝美的小脸同样一阵平和。

“跪下。”

王复兴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复雨毫不犹豫的跪在了灵台前，俯身，对着灵台上的排位磕头。

跟他一起跪下的，是皇甫初雪。

孙家人，谢峰涛，以及才来到灵堂中的数个真正名流顿时一阵震惊！

这丫头这一跪，代表了什么，没人会不清楚。

皇甫浮屠的往生咒微微停顿了下，随即再次响起，速度愈发快捷。

王复雨恭恭敬敬的在灵台前磕了三个头，拉着皇甫初雪，站在了王复兴身边。

双子，射手，巨蟹三人一起走进灵台，上香，脸色肃穆的鞠躬。

随后王家绝对主力中的中高层也分成五人一组，重复着双子的动作。

阵阵梵音中。

大片的黑西装。

场面浩大！

所有王家的中高层上完香后都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左右两侧的战意沸腾的十名黑衣人身后。

孙家，孙建红带着两个后背同样上了香。

之后是谢峰涛。

然后是随后赶来的一些京城名人。

所有人上完香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灵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葬礼已经开始。

大人物终于开始登场。

“市委办秘书李阳到！”

市委书记的秘书！

大厅内瞬间一阵骚乱，他这个时候出面，无疑是代表着市委书记李冬雷！

“市政法委书记林国栋到！”

市委常委本人竟然也出现了，虽然不是巨头，但却也是重量级的人物！

“陈系，陈正德，陈画楼，陈凤雏到！”

没有职位，只是说明了势力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