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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
肖炘韧吐出一个字来,然后才扭头看着陈默然。
“然之,你可知,今天你的话传出去,会给你惹出多大的误害!”
接着他又是一摇头,面上露出些许忧色,这默然那点都好,但有时候却总是会忘形,现在若是不止住他种举动,只恐以后会引火烧身。
“然之,你的意思我能看明白,无非是想把那些人变成人,只有了人的念想,才有可能成”
压低声音肖炘韧吐出几个字。
“才有可能成为兵!”
陈默然只是一语未发的看着马车外。
“你说过,你默然不做不稳之事,可今天的这话,如传出去,别说你不做不稳之甚至,甚至可能有人逼着你去做!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凉拌!”
吐出两字后,右掌心在拐杖的包金把手处转着,陈默然把视线从马车外收了回来。
“未扬,若是他们不跪,我许不会说出那番话来,可今天他们这跪了,却把我的魂给跪醒了!”
他稍低下头,目光投到手里的拐杖。
“这是一千五百人,也可能是一千八百人,今个之后,这一千八人,就是我陈默然的千八子弟兵,不为别的,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做人的念头,现在的国人都是什么角色,做奴隶和欲做奴隶而做不得中挣扎着!”
扭头看着肖炘韧陈默然的目中带着丝殷切。
“现在,我要让他们做人,既然他们要做人了,那么愿意做人的队伍,却是以一挡百的!”
陈默然突的又看着肖炘韧露出些玩味的笑来。
“未扬,方才我说那番话,你觉得那个地方有反意?”
未等肖炘韧说话,陈默然便自己朝下说着。
“跪于不跪的,便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顶多也就是我说陈瘸子目无纲常,至于谋逆,这里头什么话里有谋逆之词!”
冷笑着陈默然朝窗外看去,眼中尽是冷意。
“现在那老娘们自顾不暇了,这种事情他们问不得,也懒得问。别说是我说的那番话,便是以后我真发写了本书,在书中大劝天下造反来,他们又能耐我何,到那时,在租界里,顶多也就是一国事犯,引渡不得的!”
虽说脸上带着冷笑,可心里却还带着些悲意,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是几年后的“苏报案”,这个案子,在晚清史上颇显奇特。这是以一国政府为原告,以本国国民为被告,由设在租界的中外联合审判机构“会审公廨”共同审理的特殊官司。
可以说,那一次会审彻底的把满清那洋人的朝廷本质暴露无遗,他们用自己的愚蠢证明“**军”里的话,当然也给自己的灭亡画上有力的一笔。
现在即便是自己说再多的大逆不倒的话,他们想抓自己也得先知会一声租界,然后再行文引渡,可自己的那翻话里的又有什么反意!说到反意,陈默然倒觉得那些报纸上有时候写的文章,那是一个比一个更激进,他们都没功夫去问他们,那里还会有功夫来问自己对一群泥瓦匠说的话。
“你会写吗?”
肖炘韧反倒对他说的书产生了兴趣,然之或许有时会因得意而忘形的说出很多话来,可直到现在,只要是他说过的他总会去做。
“不会!”
陈默然一语回答了肖炘韧的问题。
写邹容的那本《**军》,别说他写不出来,即便是现在手头有原稿,他也不会抄出来发表,**军一书看似激昂,可是它诉诸的是人的血性,而不是理性,更何况陈默然从来就不是**者,更不是信仰暴力**。
“未扬,你知道我不是**者,我没有必要为**著书立传!”
迎着肖炘韧的目光,陈默然认真的说着。
“更没有必要去鼓吹**,我从不认为**是改变的唯一的手段,法国大**带来的是什么什么?带来的只不过是罗兰夫人的感叹罢了!”
“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名以行之。”
肖炘韧却是代陈默然说出了那番话来,他同样不是一个**者。
“是啊!很多美好的名词和良好的愿望,都可以让罪恶假汝名行之,自由也好,民主也罢,都是如此,所谓的那些**者,有几人懂得何是自由,何是民主,何是**?他们所信奉那里是什么自由之思想,民主之主义,归到根处无非是杀人主义罢了!”
陈默然冷笑着,在清末的**中,贯彻**思想中心的,不是所谓的**之精神与追求,受到影响的,两三年后章士钊的那篇《杀人主义》或许才是其根髓,而这种《杀人主义》却是陈默然所惧怕和怀疑的。
难道就像章士钊所言,**就是杀人吗?
“未扬,满清对待汉人只有一个杀字!对待汉人像奴隶牲口一般,灭其精神、亡其文化、诛其魂魄,这是根本性的毁灭。杀人或许可以解一时之恨,泄一时之愤,但可以改变精神灭、文化亡、魂不在的现实吗?”
左手撑着拐杖,右肘至于手面,右手掌心托着下巴,陈默然沉默了下来,而肖炘韧同样陷入沉思之中,他不是**者,是因为他自认自己做不到**者那种有家不回、为**不惜已身的境地,他是肖家三少爷,他自认自己过不得那种日子。
可是在这个喜欢吃喝玩乐的肖家三少爷脑海里,依然还有一个梦想,投身产业公司,是为了那个梦,在长龙山上和陈默然夜谈时,把命卖给他,同样是为了一个梦,即便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个所以然来,他只是知道陈默然和那些理想的**者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他却说不出来,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感觉罢了。
但是此时听着陈默然的话,肖炘韧的脑海中却是一乱,同时似乎明白了陈默然的和那些**者不同来。
“根深蒂固之事不移,便是**了,又当如何?结果不过是混乱、杀人罢了!到时左一个军阀,右一军阀的,到那时,这个国家又是什么样子!怕还不如现在呢?”
“至少……”
这会肖炘韧倒是忘记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有点理想,却又总向现实妥协的“伪**者”来,到是想和陈默然辩上一辩了。
全未等的肖炘韧说出话来,陈默然便是伸了个懒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至少那是汉人的政权是吗?可惜那个汉人的政权也不过是被一群野心家打扮去,打扮来!默然不信**,不信主义!”
这番话却是让肖炘韧好奇了起来。
“那你信什么?”
“我信……”
话至嘴边陈默然却哑了口,他信什么呢?
信改良主义?不!他不全信。
信……,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出自己信什么来,这会马车倒是离黄埔江越来越近了,隐隐看着外滩的那些洋范的建筑,陈默然却是说出了一句话来。
“我信实用!”
“实用?”
“什么能让这个国家富强,我信什么!什么能让这里的老百姓找回那失去的魂魄,重新做回人,而不为做奴隶或做不得奴隶而苦恼,我信什么!”
话到最后时,不等肖炘韧回过神来,陈默然却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现在,什么能让我富起来我信什么!”
接着,陈默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响,但肖炘韧却沉默着,眼见快到渡口时,他指着远处的那片空地。
“然之,这里就是陆家嘴了!”
“嗯?”
“我们的银行就建在这吧!”
陈默然点着头,这肖炘韧是怎么了,怎么说起没头没尾的话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办一所学校,我是说真正的学校,而不是你在印刷厂旁办的实用学校!”
“真正的学校?”
“对,一所真正的学校!”
看着车外肖炘韧认真的重复一遍。
“精神灭、文化亡、魂不在,这怕就是现在咱们的中国了,若是想找回其精神,寻回其文化,归其之魂魄,恐怕也就只有办一所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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