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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上一任冷武阁统领,林骁的父亲。

他想一句“您怎么来了”,但林老爷子在大雪中,跪在了地上。

“林骁私放『奸』细,违背祖训,亦违背族契约,请五爷今晚便赐死林骁!”

五爷心跳一滞,一时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今晚... ...

他俯身去扶林老爷子起身,可老人家摇了摇头,嗓音哽咽发涩坚决。

“这是规矩,关乎着林氏、詹氏和朝廷的。五爷身负重托,对内是一族之长,对外是朝廷栋梁,万不可心软!”

他叩头到了五爷脚下。

“请五爷,赐死林骁!儆效尤!”

话音落地,仿佛重锤锤到了五爷心。

五爷扶起林老爷子,老人家仍不肯起,五爷心痛得厉害,不得不开了。

“我晓得了,林骁他... ...见不到明日之日了... ...”

林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中落下热泪,五爷扶起了他,只觉那眼泪灼在了自己心头。

... ...

他了冷武阁书房,房中未点一灯,他静默地坐在黑暗之中。

黎明之前,他要处决林骁。

儆效尤。

这是对族最好的做法。

穆行州来了,为林骁求情,他摇头让穆行州离开了。

穆行州没有办法,在书房外面无措踱步,看到又一人冒雪前来。

“韩姨娘?”

他,“姨娘也是来求情的?!”

俞姝轻叹一气,在廊下抖落了身上的雪,在门前叫了“五爷”一,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中没有灯火,她亦看不见路,险些撞到了博古架上。

“阿姝怎么来了?”五爷起身,牵了她坐下来。

可她没有坐下,静静跟他行了一礼。

“五爷,婢妾... ...想为林统领求情。”

男人在黑暗中怔了一怔。

“阿姝?林骁之妻是细作,他放了细作,背叛了詹氏林氏,也背叛了我。”

俞姝抬起头来。

“五爷觉得,自己被林骁背叛了吗?”

詹五爷默了一默,又朝着窗外看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掌着满朝兵马,肩负朝廷重任。林骁这般作为,难道不是破了规矩?坏了章法?”

可俞姝道,“所五爷没有觉得林骁背叛,只是碍于氏族,碍于家国,碍于朝廷予五爷的重任,必得将他处死,是吗?”

五爷沉默,半晌,说,“是。林骁必须要死。”

房中静了下来。

俞姝在这时低笑了一,“今日林骁为宋氏甘愿赴死,若宋氏不是细作,细作是我,五爷准备如何处置?”

五爷心头一跳,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俞姝眉眼未动,男人顿了几息。

他没有正面答她,只是定定告诉她。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日我若背叛家国,亦当诛。”

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没有犹疑。

俞姝低垂了头,重复着他的话。

但她在下一息突然抬头他,“五爷觉得,何为家国?”

男人皱了皱眉。

“朝廷执掌的这天下,即是家国。”

这话让俞姝高高地挑了眉。

“所,五爷忠守的家国,便是这风雨飘摇的朝廷吗?”

男人反,“不是吗?定国公就是为了定国活,国在我在,国亡我亡。”

但俞姝又了一遍。

“可国的是朝廷吗?难道不是黎明百姓、大好河山?”

话音落地的一瞬,房中陡然静了下来。

定国公詹五爷看住了眼前的人,她半仰着头,廊下的灯光落进来,她脸上尽是毫无畏惧的倔『色』。

男人讶然摇了头,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阿姝,这般想法甚是危险。我可是朝廷册封的定国公,拿的是朝廷赐下来的丹书铁券,守的是朝廷执掌的天下... ...,万不要再说这话了。”

俞姝在这话中,默默地扯了扯嘴角。

廊下的烛火噼啪响了一。

俞姝慢慢垂下了头。

“婢妾晓得了。”

室内又静了下来。

人在黑暗中对立,谁都没有向前。

外面只有落雪的音,轻轻缓缓地传进来。

半晌,五爷叹气叫了她,“已经半夜了,快去歇了吧。”

俞姝转身要,转到一半,又过了身来。

她再次行礼。

“婢妾还想请五爷三思,林骁在五爷心里,到底该不该死。”

她说完,没等男人应,转身『摸』索着离开了书房。

男人眉头锁成了川字,沉默了良久。

... ...

穆行州上前来,“姨娘,说动五爷了吗?”

他没听到复,只看到俞姝失望地摇了摇头。

穆行州无话了,俞姝离开了这里。

风雪时紧时慢。

俞姝在风雪里,姜蒲要为她撑伞,扶她一路前行,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她在雪地中缓慢地独自前行着,就像她刚来到定国公府的那个雨夜一样。

她和那位五爷,从开始到现在,也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

他们从来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个人。

他忠守他的朝廷,她只想造反他忠守的一切。

他们不会因为任何的原因,站到一起... ...

雪到脸上,很快化成了雪水。

俞姝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又堪堪立住了。

她不由地伸手抚上了小腹。

她希望这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生命的缔结。

不然的话,岂不是造孽吗?同林骁家中可怜的婴孩一样,本不该降临世间... ...

风雪夜。

林骁在黎明之前,被带出了城,待到了城外的密林之中。

他被绳索紧紧缚住,无处可逃,等待着他的,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命运。

五爷的脚步到了他耳边,他抬头最一眼看向五爷,又俯首最一次他叩首。

风雪就快停了下来,东面群山之,日头就要跃升出来。

“林骁,想好了?”五爷最一次他。

林骁坦然地点头,“五爷行刑吧。”

五爷不再言语,握紧腰间刀柄,一拔出了属于定国公的佩刀。

刀尖冷光闪过,林骁闭起了眼睛。

可下一息,身上的绳索陡然一松。

林骁讶然,看着散落一地的缚身绳索大惊。

“五爷?!”

可五爷已将刀收了刀鞘,转过了身去。

林中积压的雪不知为何大片抖落,落在人之间。

五爷背着身子开了。

“吧,天涯海角,再不见。”

林骁浑身一僵,跪着上前拉住了五爷的衣摆。

“不可!五爷不可!”

五爷突然笑了。

“没有背叛我,是我自己... ...吧,什么都不必说了。”

雪地中,林骁彻底僵住。

半晌,他缓缓退开了一步,重重叩首在地,音哽咽无复加。

“林氏,永远忠于詹氏。林骁,永远忠于五爷。”

五爷始终没有头,良久,雪地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

穆行州上前来,他抹了一眼角的泪。

“五爷天快亮了,城吧。”

五爷缓缓点头,踏在积雪中离开。

林中发出吱吱呀呀的踩踏积雪的音。

穆行州突然想起了什么,了男人。

“五爷做了这般决定,要不要... ...告诉姨娘?”

他想韩姨娘若是知道,一定不会似之前那般失望了!

可是风雪里,詹五爷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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