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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于是叫了旺儿家的来把话传出去请二爷进来。不多时,贾琏进来“怎么找我?你在里头照应着些就是了,横竖作主是我的亲爹,他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
“你也说起这个话来了,可不是鸳鸯说的话应验了么。”“什么鸳鸯的话?”凤姐便将鸳鸯请进去的话述了一遍。“他们的话算什么,刚才我爹叫我去,说老太太的事固要认真办理呢!”
“但是知道的呢!说是老太太自己结果自己,不知道的只说咱们都隐匿起来了,如今咱们是很宽裕,这老太太的这种银子用不了谁还要么?仍旧该用在老太太身上。”
“这老太太是在南边的坟地虽有,可是这阴宅却没有。老太太的柩是要归到南边去的,留这银子在祖坟上盖起些房屋来,再余下的置买几顷祭田。咱们回去也好,就是不回去在京里面,也叫这些贫穷族中住着,也好按时按节早晚上香,时常祭扫祭扫。你想这些话可不是正经主意?据你这个话,难道都花了吗?”
“那银子发出来了没有?”“谁见过银子,我听见咱们的薛宝钗薛家小姐是是极力的窜掇王二太太,说这是好主意。这叫我怎么着?现在外头棚杠上要支几百银子,这会子还没有发出来。”
“我要去,他们都说有,先叫外头办了回来再算。你想这些奴才们有钱的早溜了,按着册子叫去,有的说告病,有的说下庄子去了,走不动的有几个,只是他们只有赚钱的能耐,谁有赔钱的本事?”
王熙凤是呆了半天“那这还办什么?”两人是正说着,就见来了一个丫头说:“王二太太传话问二奶奶,今儿第三天了,怎么里头还很乱,你们是供了饭还叫亲戚们等着吗?怎么是叫了半天,来了菜,短了饭,这是什么办事的道理?”
王熙凤是急忙进去,吆喝人来伺候,胡弄着将早饭打发了。偏偏那日人来的多,里头的人都死眉瞪眼的,王熙凤只得在那里照料了一会子,又惦记着派人,赶着出来叫了旺儿家的传齐了下人们,然后是一一分派了任务。
可是众人都答应着不动“什么时候,还不供饭?”“这传饭是容易的,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我们才好照管去。”“糊涂东西,派定了你们少不得有的。”众人只得是勉强应着。
王熙凤赶忙是去往上房取发应用之物,要去请示邢、王二太太,见人多难说,而且看那时候已经日渐平西了,只得是找了鸳鸯,说要老太太存的这一分家伙。
“你还问我呢!那一年二爷当了赎了来了么?”“不用银的金的,只要这一分平常使的。”“太太、珍大奶奶屋里使的是那里来的!”王熙凤是一想后转身就走,只得到王二太太那边找了玉钏、彩云,才拿了一分出来,急忙叫彩明登帐,发给众人收管。
鸳鸯见凤姐这样慌张,又不好叫她回来“她头里作事何等爽利周到,如今怎么掣肘的这个样儿?我看这两、三天连一点头脑都没有,不是老太太白疼了她了吗?”
那里知王二太太一听薛宝钗的话,正合着将来家计艰难的心,巴不得留一点子作个什么收局。况且老太太的事原是长房作主,贾赦虽是在家,可是贾政又是拘泥的人,有件事便说请王熙凤的主意。
王二太太素知王熙凤手脚大,这贾琏的总是想闹鬼,所以是死拿住不放松。鸳鸯只道已将这项银两交了出去了,故见凤姐掣肘如此,便疑为不肯用心,便在贾母灵前唠唠叨叨哭个不了。
王二太太等人是听了话中有话,不想到自己让王熙凤是便宜行事,反说凤丫头果然有些不用心。王夫人到了晚上叫了凤姐过来说:“咱们家虽说不济,外头的体面是要的。这两、三日人来人往,我瞧着那些人都照应不到,想是你没有吩咐,我觉得你还得替我们操点心儿才好。”
凤姐听了是呆了一会,然后是要将银两不凑手的话说出,但是银钱是外头管的,王二太太说的是照应不到,王熙凤此时是不敢辨,只好不言语,
邢夫人在旁说:“论理该是我们做媳妇的操心,本不是孙子媳妇的事。但是我们动不得身,所以托你的,你是不得撒手的。”王熙凤是正要回说,只听外头鼓乐一奏,是烧黄昏纸的时候了,大家只得是不说话举起哀来。
烧了纸后,王夫人催王熙凤是出去料理“这里有我们的,你快快儿的去料理明儿的事吧!”“大娘、婶子们可怜我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为的是你们不配合,叫人笑话,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行吗?”
“奶奶办事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我们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上头过于累赘,只说打发这顿饭,这有的在这里吃,有的要在家里吃,请了那位太太,又是那位奶奶不来。诸如此类,那得齐全?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姑娘们不要挑饬就好了。”
“头一层是老太太的丫头们是难缠的,太太们的也难说话,叫我说谁去呢?”“从前奶奶在东府里还是署事,要打要骂,怎么这样锋利,这谁敢不依。如今这些姑娘们都压不住了?”
“东府里的事虽说托办的,可是太太虽在那里,不好意思说什么。如今是自己的事情,又是公中的,人人说得话。再者外头的银钱也叫不灵,这比如棚里要一件东西,传了出来总不见拿进来。这叫我有什么法儿呢?”
“二爷在外头,你倒怕不应付么?”“你们还提那个,他也是那里为难。第一件银钱不在他手里,要一件得回一件,那里凑手?”“老太太这项银子不在二爷手里吗?”
“你们回来问管事的便知道了。”“怨不得我们听见外头男人抱怨说:‘这么件大事,咱们一点摸不着,净当苦差!’叫人怎么能齐心呢?”
“如今不用说了,这眼面前的事大家留些神,倘或闹的上头有了什么说的。我和你们不依的。”“奶奶要怎么样他们敢抱怨吗?只是上头一人一个主意,我们实在难周到的。”
凤姐听了没法,只得央说道:“好大娘们!明儿在帮我一天,等我把姑娘们闹明白了再说。”众人说完便听命而去。王熙凤是一肚子的委屈,是愈想愈气,直到天亮又得上去,可是为了自己的分家梦,只得是按照贾琏说的办!
王熙凤要把各处的人整理整理,要和王二太太说,这些丫头们见王二太太等人是不助着凤姐的威风,更加作践起王熙凤起来。幸得平儿替凤姐排解。
“二奶奶巴不得要好,只是老爷太太们吩咐了外头,不许糜费,所以我们二奶奶不能应付到了。”说过几次才得安静些,虽说僧经道忏,上祭挂帐,络绎不绝,可是终究是银钱吝啬,谁肯踊跃?不过草草了事。
连日王妃诰命也来得不少,王熙凤也不能上去照应,只好在底下张罗,叫了那个,走了这个,发一回急,央及一会,胡弄过了一起,又打发一起。
别说鸳鸯等看去不象样,就连王熙凤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了,自己装笨,有用吗?王二太太虽说是冢妇,可是仗着‘悲戚为孝’四个字,倒也都不理会。
独有李纨瞧出凤姐的苦处,可是也不敢替王熙凤说话。只自叹道:“俗话说的‘牡丹虽好,全仗绿叶扶持’,太太们不亏了凤丫头,那些人还帮着吗?若是三姑娘在家还好,如今只有他几个自己的人瞎张罗,面前背后的也抱怨说是一个钱摸不着,脸面也不能剩一点儿。老爷也是一味的尽孝,庶务上头不大明白,这样的一件大事,不撒散几个钱就办的开了吗?可怜凤丫头闹了几年,不想在老太太的事上,只怕保不住脸了。”
于是抽空儿叫了她的自己人来吩咐道:“你们别看着人家的样儿,也糟踏起琏二奶奶来。别打量什么穿孝,守灵就算了大事了,不过混过几天就是了。看见那些人张罗不开,便插个手儿也未为不可,这也是公事,大家都该出力的。”
那些素日服侍李纨的人都答应着说:“大奶奶说得很是,我们也不敢那么着,只听见鸳鸯姐姐们的口话儿好象怪琏二奶奶的似的。”“就是鸳鸯我也告诉过她,我说琏二奶奶并不是在老太太的事上不用心,只是银子钱都不在她手里,叫他巧媳妇还做的上没米的粥来吗?”
“如今鸳鸯也是知道了,所以她不怪她了,只是鸳鸯的样子竟是不象从前了,这也奇怪,那时候有老太太疼他倒没有作过什么威福,如今老太太死了,没有了能依仗的了,我看她倒有些气色不大好了。我先前替他愁,这会子幸喜政老爷不在家才躲过去了,不然她还有什么活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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