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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略斯缓缓抬起视线却像是在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空气似乎在无形中被扯紧不留缝隙。
“只有在你相信通过牺牲能得到更珍贵的东西——身后的名誉、实际的利益他人的安全抑或是纯粹的自我满足——时你才会选择牺牲。”
马略斯的话越发肃穆:
“换言之你只有知晓自己相信着什么更珍爱什么想交易什么之后你才有权去选择有权去正当地牺牲什么比如你的生命。”
泰尔斯默不作声他似乎有种错觉马略斯一直在盯着自己。
下一秒马略斯迅捷回身帕特森同样抡起手臂两人齐齐又是一鞭——
啪!
这一次托莱多的反应都来不及报数声只能堪堪追上。
“否则你的所谓光荣牺牲”马略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喘息的两人:
“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被操纵煽动的愚行乃至盲信盲从的自轻自贱。”
啪!
又是一鞭。
哥洛佛把胸膛从地上拖起来咬着牙死撑多伊尔则干脆整个人向后跪坐在小腿上。
“我惩罚你多伊尔并非因为你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马略斯冷冷道:
“在你父亲被绑架局势紧张不明的时候你显得那么英勇无双将一切抛到脑后拔剑在手横冲直撞一心决斗舍身救父。”
多伊尔恍惚了一瞬看向守望人。
“但你想牺牲什么能换取什么?父亲?殿下?自己?正义?忠诚?”
“你知道吗你清楚吗?”
马略斯不再去看迷茫的多伊尔。
“而你哥洛佛!”
僵尸用力直起腰身肃穆听训。
“无论是你同情多伊尔暗中放开他去救自己的父亲还是你想阻止他去决斗于是提议绕后偷袭……感觉是很好心很高尚很顾及同袍情谊。”
“可你又打算牺牲什么想换取什么?同袍?情谊?良心?责任?使命?”
“你又知道吗!你想过吗?”
马略斯露出他少见的严肃之色:
“你们到底相信什么?为何而战?牺牲何物?拯救何者?”
多伊尔和哥洛佛齐齐惘然不知何对。
但他们不用回答因为迎接他们的是——
啪!
在惨呼声中两人的思绪再次被剧痛中断。
“不你们甚至没法向我说起没法真诚地告诉我因为你俩统统不知道。”
马略斯的声音平稳下来给人的感觉却丝毫未松还是那种绷紧弓弦的紧张。
卫队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我之所以惩罚你们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选择而是因为你们根本看不到选择!”
“你们只是在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的时刻就诉诸动物的本能盲目向前冲动行事到那之后再来后悔然后装模作样地嘴硬抹抹眼泪来一句‘必要的代价’下次再接着犯蠢。”
“而你们管那叫牺牲?”
马略斯轻笑一声抖了抖鞭子上的血迹。
“就像两枚可悲的棋子下意识地走自己的步数。”
“直到殿下大发慈悲地把你们从必死的棋盘里捞起来——跟敌人的棋子一起。”
久久不言的泰尔斯猛地一抖。
他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转向了自己。
dd和僵尸恍惚地呼吸着仿佛这一刻鞭刑的剧痛已经不能再影响他们。
“结果就是你们不明不白的行为既有负自身又危及使命既有害同僚又威胁大局。”
“两边都落不到好哪里都一事无成。”
马略斯的目光中现出沉痛:
“简直愚蠢之极。”
风声呼啸鞭影快闪。
啪!
嘶声痛呼中两位受刑者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不定的形状。
“如果你们是冲锋的战士是打仗的炮灰是战场上的敢死队那么我也许会给你们升职授勋来激励部曲继续不惜命地送死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宣传一下‘牺牲’”马略斯的声音随他的目光一同黯淡下来:
“但你们不是。”
马略斯看向每一个人声重语寒:
“你们是王室卫队。”
“千年前汝名——帝之禁卫。”
鞭风再响。
啪!
但这一次多伊尔和哥洛佛只是硬气地吭哧一声身影齐齐一抖却没有倒下。
马略斯看着身边的帕特森默默地收起皮鞭递给佩扎罗西又看见托莱多疯狂地给他打眼色示意数量够了。
“这样的你们并不是在牺牲。”
“这样的你们没有资格牺牲。”
守望人淡淡地道。
“我累了你的最后一鞭留着”他转过身把皮鞭递给卡朋:
“多伊尔护卫官。”
话音刚落硬挺着的两人泄掉最后一口气直挺挺地倒下。
唯有鲜血淋漓的背部还留在空气中讲述之前的故事。
卫队里爆出小小的骚动像是许许多多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后勤官史陀叹息着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几人齐齐赶上担架消毒清洁上药绷带熟练无比。
掌旗官雨果·富比则收起了一直在行刑过程中记录书写的小本子。
“你们养伤的日子会有人替班。”
“而那些没有被鞭打的人”马略斯的余光瞥向众人让其余的二十几人齐齐一凛:
“引以为戒。”
守望人从托莱多手里接过自己的武器不轻不重地道:
“现在解散吧。”
下一刻整只星湖卫队像是松下的弓弦各自散去。
但就在此时。
“勋爵我不明白”趴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多伊尔不顾皮洛加的阻止用力支起上半身声音疲惫:“牺牲是错不牺牲也不对。”
“那长官我该怎么办?”
许多人脚步一滞。
马略斯也轻轻一顿。
他望向远处的泰尔斯让后者心中一紧。
“既然牺牲是交易。”
守望人幽幽地开口:
“那么交易的时候就别误判了天平两端的价值世界上太多的东西——假大空的虚言用心险恶的阴谋恍然未觉的习惯——都能混淆它们诓骗你去作出不公平的交易。”
马略斯转过头看向每一个人。
“所以当你决定要交易”守望人话音沉稳语气里却藏着泰尔斯辨认不出来的情绪:
“确保那是你自己的天平。”
他缓缓道:
“留在上面的绝不能是连你自己都看不懂就去盲目相信的砝码和刻度。”
此言一出许多人陷入沉思。
泰尔斯默默不语。
几秒后训练场上的卫队成员们各司其职纷纷而去。
泰尔斯回过神来举步向前走向两位受刑者。
担架上感知到什么的多伊尔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泰尔斯后露出一个奄奄一息的笑容:
“殿下。”
泰尔斯心情沉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
“你父亲怎么样了?”
担架上的dd露出一个苦涩却逞强的笑容:
“你知道他的……吓得不轻。”
“应该会老实好一阵子。”
泰尔斯沉默了几秒后他拍了拍多伊尔的手臂对另一边的哥洛佛也点点头:
“好好养伤。”
多伊尔跟哥洛佛被抬走了。
星湖卫队里的许多人也经过他的身旁纷纷对泰尔斯行礼。
与他比过剑的老皮洛加左手剑的佐内维德前警戒官孔穆托护卫翼里的高佬法兰祖克、呆呆的费里刚刚跟着他过来的壮汉巴斯提亚和年轻的涅希……
“殿下。”
“日安。”
“愿您顺利。”
相处数月一张张从陌生道熟悉的脸在眼前闪过。
不知道是否错觉一夜过后星湖卫队们起初给泰尔斯的那股陌生和不谐感似乎消散了许多。
至少他们的行礼致意显得更加恭谨却越发自然。
只有一个人除外。
“您来早了殿下。”
马略斯淡定地来到他面前:
“武艺课还有好一会儿。”
泰尔斯冷笑一声。
“彼此彼此。”
马略斯像是没听出星湖公爵话里的愠怒悠然转身:
“正好热身吧。”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我说每次我觉得对你的印象有起色的时候马略斯……”
他看着远去的那两副担架冷冷道:
“你就非要毁掉它是吧?”
“我最讨厌的亲卫队长?”
他的身后巴斯提亚和涅希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开道远处。
马略斯浑不在意地挑出一柄练习剑抛给泰尔斯。
“那么您有过几个亲卫队长?”
泰尔斯冷哼一声来到训练场中挥舞长剑开始热身:
“就你一个。”
“嗯——”马略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升调:
“那我就放心了。”
泰尔斯发出讽刺的笑声。
“顺便一句”他不爽地看着守望人:
“我怎么总觉得你说刚刚那句‘那些没有被鞭打的人’是意有所指?”
马略斯微微一笑轻松如故:
“也许是您误会了?”
泰尔斯拉出几个剑式呼吸加速把身体舒展开来:
“或者不是?”
马略斯耸耸肩笑道:
“那就不是吧。”
他这副不咸不淡不温不冷的样子把泰尔斯噎得够呛。
“话说回来……”
泰尔斯不怀好意地道: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训诫他们不要冲动牺牲?不要盲目愚忠于王室?”
马略斯一边示意泰尔斯的动作再大一些一边淡淡道:
“我说了是您误会了。”
泰尔斯冷笑一声:
“或者不是?”
马略斯没有接这个话茬。
“热身不妨认真些”守望人仿佛变回一个敬业爱岗的武艺课老师他认真地道:“毕竟是您自己的身体健康。”
“得要您自个儿爱护。”
泰尔斯冷哼一声。
但他随即想起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复兴宫那边还没来人吗?”
“毕竟昨晚……”泰尔斯没说下去。
这个话题似乎拉低了温度。
马略斯沉默了一阵:
“没有。”
“但我向您担保他们一定会来或早或晚。”
在复杂的心情中泰尔斯热身完毕感觉浑身发热微微出汗。
“好吧今天是啥?打靶?剑架?还是挨揍?”
马略斯笑了笑向远处招了招手:
“涅希?”
远处见习先锋官涅希先是意外地指了指自己在得到确认后受宠若惊地走上前来。
泰尔斯翻了个白眼认命也似地去找他的盾牌准备挨——咳咳对抗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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