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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襄阳思洛阳。
“这几日,江水竟似回到了汛期,一日比一日奔得急。”金宋隔江对峙已数日,赵淳在安营扎寨之余,不忘侦查北岸敌情,是以难免有时要亲身冒险。此夜他伫立于冬日寒风之中,面对着脚下异常的急湍若有所思。
昨天清晨,长江中下游一定遭受过什么雷霆之击,竟出现诡异的大小漩涡一股股往上游推,硬生生演绎出了“门前流水尚能西”的奇壮之景,到现在还余波不止。
“倒也极通人性,知道我军缺的便是斗志吗。”赵淳一笑,苦中作乐,准备返程。虽然亲信们先前都不赞成他亲自涉险,但他素来认为,受国厚恩,一死何惜?
也正是昨夜,完颜匡对他来信劝降,赵淳当即回信一封:八十年前靖康之变,赵某祖父守备洛阳,抗击外虏精忠报国,奈何不敌举家被杀,唯有父亲一人九死一生,却所幸还能有后代传承,赵某既与你女真不共戴天,便算战至单枪匹马,亦要捍我大宋河山!
严词拒绝,坚守的却不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更加是整个襄阳城全体军民的立场,即使在士气最低迷的时候,他们从老到少从强到弱,眼神再微弱、火都没有熄过。也罢,该走的都已经走了。
虽然该来的也始终不曾来……
慨叹一声,孤立无援,同朝为官的战友们大半都非死即撤,求助到哪里哪里都自顾不暇。然而在这个濒临绝境的关头,令他感到无比振奋的是上天公平地还给了他另一路战友先前他还因为偏见,冷漠过、忽略过、排斥过的草莽匪类。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譬如苍梧越风、山东彭义斌、陇陕穆子滕、川蜀陈旭,他们却有一个同样的记号,抗金联盟。由于战斗力强,所到之处民众尽皆安心,奇也奇在,他们虽然性格迥异,却一个都不居功自傲,始终以官军为主,协战时听凭调度,真正是力同心。
冲这一点赵淳会觉得,先前遭受的一切惨痛,都不过是命运的欲扬先抑罢了。更教他眼前一亮的是孟璞玉,小小年纪竟也勇谋兼备,而且还出身他荆襄官军。璞玉跟在他身边学习时正巧听他蹦出金句,机灵地立刻建议他说,赵公的话精彩极了,我赶紧去传说给将士们听!赵淳一愣,打定主意,是了,早该放下正规军的架子,当众承认并宣扬,他们和民兵是一体的,同仇敌忾,与子同袍,那不是低下身段,而是抬高士气。
待到当真融合了之后,赵淳才发现,“奇也奇在”的任何方面都不奇,因为对方的主帅是性格度量恢弘爽朗的“武林天骄”徐辕。宋军兵败之初,江北逃亡的、江南本土的,便算是豪杰之士也无不在观望时局,对于是否撤逃举棋不定、未必都肯留在前线支持赵淳“固守襄阳”;而打着救援旗号逆行而来的所谓侠士也是鱼龙混杂……期间,虚怀若谷的徐辕起到了这样的一个维稳作用,既以天骄之名将所有豪杰安定、整顿、凝聚、约束,又以细作之身将居心叵测的歹人剔出、将真正的有志之士拔擢。如此,无需振臂,八方侠至。
此外,还有两个介乎庙堂和江湖之间的也在这场保卫战里举足轻重,那便是富甲一方的湖南沈门二位公子了,自打宋军退入襄阳开始,他们作为京湖一带的商圈龙头,主动呼吁筹集巨资,招募新勇、购买装备、打造船舰、囤积粮草……问起可会影响家业,沈千寻答,先是国业,后才是家业,沈延笑,此刻不将钱化作刀枪,等着被刀枪刺进钱仓?后来才知,他二人原也属于那个神奇的抗金联盟。
当然了,惊艳和温暖都是相对的,赵淳怎么对义军改观,义军便怎么对他感激。前些年东征西讨只顾着意气风发,真正举国交兵了才知道,别说个人英雄主义不管用,便算义军集体冲锋陷阵都不够,先锋和民众都一样必须有后盾鼎力支持。有个像赵淳这样坚实的后盾在,这场襄阳保卫战从一开始就至少赢了一半,何况从这赵淳的眼神里明显看得出他和他们一样,要赢那另外一半!于是乎,即使初期屡屡战败,徐辕的心却渐渐安妥:很好,这是个同道中人。
十六这晚,徐辕听闻赵淳去江面巡察却超出了预期未归,又听到不远处鼓声大躁,不由得心念一动,立即和越风一同前往寻他。
驾叶扁舟循声而去,越临越近灯火通明,原是来回于江面的金军有人发现了赵淳的小船,立即发起十余艘舰艇追击,此刻,最近的一只与赵淳不过距离数十步,发话的正是企图对赵淳劝降的完颜匡:“赵大人,你们汉人的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完颜匡委实不愿襄阳同枣阳、光化、神马坡一般,遭到城破、焚毁、民不聊生的下场。而对于赵大人而言,保全你大宋子民与河山的最佳方法,不正是不战开城、握手言和?赵大人若同意了,便是一件为国为民、符合潮流、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赵淳都不用回答他,凝神冷眼笑看江潮,有那么好几波潮流正在滚滚向西。
完颜匡见他不允,增加筹码,继续说:“我军之中确实有害群之马,但圣上已然下诏,告诫各军不得掳掠焚毁城邑。若占领襄阳,必然秋毫不犯。赵大人,完颜匡是真心诚意,不愿如你这般的人才被林匪拖累而无端消耗,毕竟我身后铁骑席卷江汉你也见到。”
“枣阳、光化,小胜小负,兵家之常,开战至今,你何曾取了我州府?这般言语,只是恐吓得百姓庄农。你有军马,我亦有军马,毕大人与你口中林匪,已于下江清河口等处杀北军甚多,烧子船千百只,想你不知。”赵淳不卑不亢,置身凶险亦义正辞严,“况且你先前所胜,不过是以十倍人马以多胜少,今我城高池深、兵精马壮、固若金汤,你若仍能势如破竹,何以想着不战屈兵?完颜匡,莫光读兵书,再多读几本史:苻坚南下,兵非不多,淝水之败,可为殷鉴!”
“哈哈哈,宋军难得出几个不是脓包的官员,却一个个都是这般冥顽不灵。我且问你,你赵淳虽知兵法,远胜郭氏吴氏、邓友龙、丘,然而论及官职,几个知道?不仅将来会淹没于青史之中,只怕你拼死立功也会被宋廷问罪。”完颜匡冷笑,“何不弃暗投明,到我大金平步青云?”
“疆场之臣,但知戮力报国,不为青史留名,无惧是非谗言。”赵淳也回以冷笑,“赵淳不会与郭大人、吴大人、邓大人、丘大人去比官职之高低,只想与西魏名将韦孝宽比守城之长短,昔年他被二十万敌军攻城、坚守五十天不败,赵某不才,只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愿与韦将军一决高下!自凭长江之险,无限战船,以待你来。”
“五十天后?你见不到了。”完颜匡知道难以撼动他心中执念,眼神一恶,当即下令要在这里将他结果。赵淳身边亲兵都没反应过来,璞玉眼疾手快舍身相护,才使他不至于受伤,自己却性命之忧。
千钧一发,徐辕越风二人逆水而上及时赶到,徐辕瞬即以御风箭与完颜匡正面交射,越风则持抚今鞭从侧路横扫千军,一瞬长江上箭矢如雨、腾焰飞芒、遮天蔽月,兵阵前战鼓动荡、船舰慌张,水火风雷与刀枪剑戟纵横跌宕五光十色。
“徐天骄,越大侠,多谢。”离开阵前久矣,终等到徐、越二人也回到安全之地,赵淳的亲兵都还惊魂未定,赵淳已领着璞玉上前,当面向他们感谢。
“赵大人,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徐辕一笑,谦逊地说,适才赵淳的那一席话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他们,他们也是他的襄阳子民,所以他才更教他们惊心动魄。
与越风还受了点轻伤不同,徐辕来去万军竟然毫发无损,不禁令赵淳和璞玉都感惊奇,回到南岸,将士们一起围上前来问长问短,看到他们都无碍皆松了口气,官军对清冷的越风还敬畏居多,看徐辕更为亲和所以纷纷凑前,没多久就显示出他们个个都是他的拥趸:“天骄的御风箭能否教教我?”“据说冯虚刀更厉害……”“怎么,天骄竟还未成家吗!”“我有个妹妹,今年十五岁,不知……”
这段时间明明很忙,给他说亲的人却偏偏蹊跷地越来越多,每每婉拒的时候他心里都不知道在想谁,谁?是那个对他拒婚但他觉得有责任照顾的柳闻因呢,还是那个明明曾海誓山盟最后却含泪离去的、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紫玉钗的主人,“风月?”不自觉地说出这个名字,险些在人群里失神失礼。
“天骄。”等到他从人群里挤出来,乐得清闲的越风终于走上前。
“赵大人行踪绝密,不该被透露才是。”他回过神,当即对越风说出困惑。
“但‘朱雀’早先已被击杀,是控弦庄的新人上任?”越风蹙眉。
“襄阳城中,大部分都是我们知根知底。”徐辕摇头,人少有人少的好。
“今日唯一的变化,是湖南华家拳的两个徒弟前来襄阳,会否……”越风压低声音。
“我将修书一封问华一方。”徐辕锁眉,昔日玉紫烟因大火毁容、林陌蒙冤被打下大散岭,所有意外还历历在目,源头都是华府婚宴。早年在云雾山上,华家这两个徒弟也曾诬陷过林阡殴打孩童,虽在云雾山排名中有位置,人品却不见得多端正。
没走几步,陈旭便一脸凝重,朝着此地行色匆匆,军师从未有过这般不淡定,后面的彭义斌、穆子滕也不该心慌意乱到追不上。
“怎么了?”徐辕甚少见到大家这副“一起失去主心骨”的样子,前几天彭义斌倒是和李思温一样暴躁过,因为他在襄阳城内见到了那个已然痊愈的段亦心,恨不得将她作为吴越石磊之死的祸首当场处死,但却被穆子滕和陈旭合力劝住,最终经过徐辕劝慰和调解,彭义斌才相信段亦心那晚并未出卖石磊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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