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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俞定中的反驳意见虽名为一点点,实际是说了一车,就差明说高达能力太低,不能升任了,而这一车意见中,最引薛向注意的,只有两点。
一是俞定中口中的“书记办公会的意见,我就再重复一遍”,由此便可知,这个任命是上过书记办公会的,而讨论、沟通的结果,可能是被否决,也可能没通过。
说到这儿,您恐怕会说了,被否决和没通过不是一个意思么,怎么曲里拐弯说这许多?然而,实际上,这二者决然不是一个意思,被否决必然是书记会上形成了反对票多过赞同票的情状,而没通过则是五人中有人弃权,造成了赞成票和反对票持平,因此而没通过。
说到这儿还得啰嗦几句,那就是必须得分说分说书记办公会到底是哪一级权力机构,何种组织形式。其实,书记办公室组织章程中,它不是一级权力机构,没有最高决策权,名义上只起协调常委会运行、酝酿常委会讨论议题的作用。也没有明确的组织形式,就是书记召开,副书记参加的一个碰头会。
至少,党的章程中,没有付与书记办公会最高权力。而在实际的权力运作中,书记办公却成了最高决策圈子。因为若是这五位顶尖核心人物都沟通妥当的问题,在常委会上几乎不可能出现差池。若出现差池,那就真成了奇谈怪闻了,毕竟这五位都是县委的大佬级人物。便是派系林立,头领也必出自这五人之中,难不成头领都沟通好的问题,下面小弟搞串联,集体造反?
通常,县委的重大事项,都会由书记组织数位副书记沟通、协调。若是在书记会上通过了,大多数甚至都不需要召开常委会了,直接遣人去挨个儿通告一声。询问个意见便罢。而若是书记会上出现了分歧,这时,便轮到常委会上动刀枪了。当然。这里说的书记会上的分歧,非是只指票数持平的情况下,而是只要有副书记觉得书记会上的决议有重大问题,便可提议书记召开常委会。不过,这种情况是微乎其微地,毕竟真到了这个地步,便离鱼死网破不远了。
而眼下,俞定中明摆着指出了书记会的分歧,便是在变相告诉支持者们,或举棋不定者们。他俞某人也是强有力的,胜败之数尚未定论呢!
说起来,俞定中的头一个机锋,薛向并不如何在意,因为卫齐名如此迫不及待地亮相。力挺高达,便等于**裸地展示了书记会上存在分歧。他薛某人用不着费尽心机去听俞定中的话缝。而他惊诧的是另一个问题,马头乡的问题。
因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止卫齐名说“马头乡现下的情况,我不说大家也清楚‘,便是俞定中也道“正如卫书记所说。马头乡如今的形势......”,这二位都不住地拿马头乡的情势说事儿,显然马头乡是真藏了事儿。
而卫齐名说马头乡的事儿,他不说,大家也都清楚,可薛老三偏偏就不清楚,可这会儿也不方便问询。他只隐约觉得马头乡的事儿必然不简单,许是还和方老实一众数十位叩首出血的桥口村村民有关,因为薛向却是特意查看过桥口村的地理位置,正是在马头乡的治下。
薛向这厢心中翻腾盘算,而会场上的形势陡然又起了变化。
原来俞定中的话音方落,纪委书记齐楚,竟然越过第一副书记卫清风、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王建,以及分管纪委、政法的郑冲开炮了:“我不同俞县长的意见,什么叫磨合,顾名思义,那就是在摩擦中,慢慢契合,要契合,首先就得摩擦,在摩擦中才能慢慢掌握认识事物,掌握事物的发展规律,进而改造事物,达到契合的目的。而要摩擦,首先就得接触吧,不接触,如何摩擦,所以说,俞县长在高达同志尚未接任马头乡党委书记一职,便虚设论点,假设论据,证明高达同志一定不能升任,我觉得是毫无道理的,因为论据和论点,都是站不住脚的。”
齐楚的话还真吓了薛向一跳,暗自嘀咕,这老头莫不是也是搞哲学出身的,理论一套一套地,还净活学活用了,端的是厉害啊。
果然,齐楚这一番层层推进,步步论证,说得道理十足,真叫人辩无可辨,一时间,原先火爆的会场竟有些冷清了。
俞定中圆脸一暗,端起茶杯,浅嗫一口,铛的一声,茶盖重重嗑在了杯沿上。
这一声脆响,好似打响了发令枪。
先前那个抢了薛向半包万宝路的政法委书记廖国友发言了:“齐书记的话说得不错,道理也讲得分明,可归根结底,还是回避了最核心的问题,那就是高达同志的调任,跨越性太大,已然超出了磨合的范围,说句不好听的吧,就好比一盏茶盖儿,无论你再怎么磨合,也是盖不住水缸的不是?”
薛向没想到这个笑嘻嘻、没正形的廖书记还挺有诡辩之才,蛮横无理的话,说得顺溜之极。
果然,立时便有人听不下去了:“廖书记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什么叫茶盖儿盖不上水缸,谁是茶盖儿?你说清楚?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我老宋二十年前,也是在地里扛锄头的,谁敢说我老宋现如今的武装部管理得不好?再说了,你廖国友生下来也不是当干部的..........”
如此粗声粗气,有理也说成了没理的,除了武装部长宋运通,自然再无旁人。本来,廖国友的话就是无理诡辩,宋运通抓住话头,若是一番运筹,说不定就能彻底驳廖国友个体无完肤,可人家偏掰开屠户的匪气。把自个儿的道理给弄成了屠户骂街。
这边宋运通也说越气,越说越急,那厢的廖国友脸上却是毫无愠色,直直盯着宋运通,仿佛看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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