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协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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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常的客套寒暄之后，宾主在融洽的气氛中进入了香榭丽舍餐厅。法国在那时候的餐饮风格和后世完全不同，追求的是无与伦比的考究、富有层次、以及真材实料，食材品质优良烹饪手段精致，毫不吝啬的使用高档调味料，务必做到味美量矣足，力求让全欧洲的饕餮都能感到幸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法兰西共和国深厚的历史底蕴与国力的富足。这与后世那些暴发户和名媛们争相啃食的犹如猫粮般的“法式大餐”完全是两码事，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一顿正规法国大餐，那是足以喂饱一群法兰西壮汉的。

要说起安南这个国家，确实有其独到的优势，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之外，更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于是晚宴菜点上除了通常的水果稻米家畜之外，还出现了花样繁多的野味与海鲜，很多食材就算在欧洲也是很少遇见。

孔祥熙和布伦博格交情并不算是很深，只是在出访德国那段时间里，因为公务的缘故见过几次面，主要是关于两国武器采购与原料输出方面的会晤与交谈。就算是数面之缘，对于双方来讲，却都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意义十分深远。

布伦博格回想起当年的那段历史，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德国国防军总司令，雄心勃勃的想要继承塞克特的意志，重新建立起一支能够称雄欧陆的强大国防军。布伦博格的错误在于他太急于打破德国原本的军事指挥结构，当时他试图将战争部改造成一个联合司令部，将其的指挥权凌驾于三个军种之上，这引发了国防军内部保守派军官团的强烈反弹。

对于喜欢玩弄平衡与致力于独裁的希特勒，布伦博格的想法很有其可取之处，但问题是他这种构想侵犯到了空军方面的权益，从骨子里得罪了空军的统帅戈林，同时因为他对党卫队全国总领袖所持有的蔑视态度引发了对方的忌恨，在戈林与希姆莱的眼里，这位陆军元帅成为了一个必须要除掉的麻烦。

在德国战争准备完成之前，因为他三番五次企图阻止希特勒那种冒险的战争赌博，陆军元帅终于让希特勒对其死了心，希特勒开始认为他是一个障碍，并且认真考虑是否应该放弃这个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国防军统帅。察觉到元首犹豫心理的希姆莱马上就使用手段，傻乎乎的戈林毫不犹豫的冲锋在前，他们两人沆瀣一气，用一个低级下流的丑闻把这位战争部长赶下了台。

这位元帅在被徐峻重新启用之前，似乎已经对战争彻底丧失了兴趣，他带着他那位迷人的妻子隐居在巴伐利亚的乡村，以酿制果酒和骑马钓鱼来打发时间。当徐峻的征召命令送到元帅的手中时，布伦博格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够不为所动，因为这些年里他早就厌烦了希特勒与他那群党羽们一次次的谎言与敷衍。但是随即陆军元帅就发现，他根本就无法抵御那种诱惑，因为他察觉自己心中的火焰自始至终都未曾熄灭。

他一如既往的热爱着自己的祖国德意志，同样热爱着他的那份事业。陆军元帅决定接受徐峻的征召，去见那位新元首一面，不是为了夺回他曾经失去的权力，而是因为那份上天赋予的责任在肩。他是维尔纳.冯.布伦博格，德国陆军的元帅，当他的那些同僚与后辈们为了祖国奋勇牺牲的时候，他怎么允许自己置身于事外。

“于是我就告诉他，帝国元首的命令高于一切，每一个德意志军人都必须牢记这一点。”布伦博格扯下领间的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后把餐巾放在了桌角上。

“您说的太对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阁下。”路德维希中校恭敬的点着头赞同。

“当时德国的塞浦路斯军团在我们的左翼，另一边是德国第五装甲师，我的步兵旅被夹在了两只猛兽之间动弹不得，于是我就打电话给司令部，接电话的是维克托上校，那就是一头纯种的驴子...”在餐桌的另一头，路易.德.萨维尼安上校大声的向身边的同僚们讲述着自己在欧洲战场上的经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法国人似乎都喝的有些多了。

“真是吸引人的经历，萨维尼安上校，有时间我们私下里聊一下，我很想继续听完你的历险故事。现在诸位或许可以去花园里散个步。元帅先生，部长先生，我建议一起去休息室抽支雪茄。”让德古放下餐巾，轻轻的拍了拍手，宣布了晚宴的结束。

经过了一顿饭的相互试探，大致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态度，现在到了可以谈正事的时间。

餐厅设施齐全，有专门的休息室与娱乐室，平日里常常有人借此地举办沙龙。

孔祥熙此时也已经有些微醺，但是兴致却很高昂，因为他在布伦博格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其对国府以及自己感到反感的迹象。财政部长之前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孔祥熙看到了完成这次使命的希望，如果能够打动这位元帅，让他稍微与柏林疏通一下，以这位元帅在德国国防军内的地位与影响力，应该可以让那位帝国元首平息下雷霆之怒。

让德古把德国人与中国人送进了餐厅后方的休息室，随后就以总督府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的理由自行告辞了，这位殖民地总督知道这两伙人有重要的问题要谈，自己的身份夹在中间有些不太合适。

宾主按照各自的职务级别分成了几波，分坐在了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里。这间休息室装潢得非常考究，看得出法国老板很是花了些心思。羊毛绣花地毯来自于土耳其，烫金雕花家具来自于意大利，中国清代的粉彩花瓶放在法国制造的台几上，产地五花八门的奢侈品在这里却无比和谐的摆放在了一起，让这间房间不但具有西方宫廷的典雅华贵还蕴藏着一丝东方世界的梦幻与神秘。

“部长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与我商讨。”布伦博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的亲属以及下属公司的员工参与了对德国军人的绑架行动。不用否认这些，我们已经拿到了充分的证据，有德国外交代办处以及特遣大队的调查报告为证。”布伦博格凑在副官的打火机前点燃了香烟。

“我完全可以解释这件事，元帅阁下。”面对布伦博格如此直白的质问，让孔祥熙略微感到有些不太习惯。

“这是我们政府机关最新做出的调查报告，我们已经全都翻译成德文了。”谭秘书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布伦博格的副官戴维森上校。

“在此次事件中，我承认我的女儿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没有认真的甄别手下招募的人员，特别在目前这种到处充斥着日本间谍的时候，这是一个难以原谅的疏忽。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她也是一个受害者，那些叛徒同样也欺骗与背叛了她的信任，让她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