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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担任漕运总督的张缙,弘治十三年时曾任过保定巡抚。当时顾佐任右都御史,与他有些交往。他是山西阳曲人,因此,顾佐称它是韩文的贵同乡。
韩文问道:“良弼兄,张总督曾如何说?”
“他说皇庄之名,始于成化年间,刚开始是没收前太监曹吉祥的田产为宫中庄田。到孝字初年,不过十余年光景,京畿皇庄就成了五处,有田产一万二千八百余顷。若照此例,用不了几年,京畿之民将无立锥之地。果然,今上刚登大位,不过短短一年,即新设七座皇庄,以后又不断增置,恐怕真应了张都宪的话了。“
“如此说来,王都宪的奏疏着实及时。”
“确实如此。”顾佐点点头,叹了口气说,“若在延以十日,只怕廷议的圣谕都不会有了。”
两人又轮番去读抄来的王景的奏章。王景泽奏折中讲述真定府宁晋等县的情形。一者,管庄太监夏绶请加苇场之税;二者,夏绶请敕官府,勿听小民争讼已入皇庄之田;三者,管庄太监张俊请税往来于庄前小河的客商;四者,黄庄官校以争田为由捕民二百余人。此等事,均获圣渝允准。王景上疏,便是极言其不便。皇庄既如此害民,必须革除。”
“良弼兄,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韩文问。
“无它,善莫大于依议而行。”
“嗯,我觉得也应该如此,但如何措辞方能奏效呢?”
顾佐略加思索,答:“我看,可以这么说:千百顷琐琐之利,不足以养孝养两宫,请革皇庄之名,通给原田主或无田小民领种。这样改一改,你觉得如何?”
正德皇帝皇庄之设,都以孝养两宫太后为名。顾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说孝养之说当与不当,只说孝养之实有与无有,不时为巧妙的说法。
“高,高明之至,”韩文由衷的赞叹道,“但是革除皇庄,皇上一时怕是下不了决心退还田产。请良弼兄再设良策。”
“呃,那就釜底抽薪,不革其名而革其实。”
“哦?愿闻其详。”韩文大感兴趣。
“不如这样,皇庄还是皇庄,但为了避免管庄内官侵渔之害,应将其召还,由当地巡抚官核实亩数,召人佃种。亩征银三分,由官府征收,先解户部,在输内库进用。皇上设立皇庄不是为了孝养两宫吗?那好!现在其田亩所征仍然孝养两宫。此所谓不革其名。而田亩之核实与征收,已并入官府。此所谓以革其实。”
韩文沉吟了一下,点头称是。又补充说:“良弼兄言之有理。既然以皇庄所收孝养两宫,其实也没有全革。”
“老学长所见极是,如果其实全革,你我岂不犯了欺君之罪?”
一句说笑,公事房内的气氛略显轻松。
“我看就这样吧。”韩文总结道,“咱们先请革皇庄,若皇上不允许,定令户部再议,我等便以不革其名而革其实之议覆上。来,我们继续看下面的奏折。”
第一件事顺利议过,两人再接再厉,又拿起一本,接下来继续商议下一份奏疏。
……
正德元年十二月某日,紫禁城里的乾清宫。
时值冬日,不等日头落下,空气中已有寒意。皇帝朱厚照一言不发的坐在御案后面,御案上一大摞奏折,现在刚刚打开的一本正是户部韩文的奏疏,朱厚照面无表情的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最终关于皇庄等一系列问题,户部送来的条陈,还是那套念烂了的经文,所谓对皇上的劝谏还是老生常谈。
另外尚书韩文拟出了八条建言:第一,崇节俭;第二,裁冗食;第三,节冗费;第四,罪人纳粟;第五,处置盐法;第六,清查积木了;第七,钱钞折銀;第八,清查草场。第一、二、三条都是节流,其余各条是开源。
节流各条文,特别是第一条崇节俭,圣德攸关,任何时候提都不会错。开源各条文,有的名正言顺,冠冕堂皇。如处置盐法,从弘治元年到现在二十多年里,改来改去,也不知道提过多少次,每次都是治标不治本。
这大明历来的盐法,都与军政密切相关。各边镇都要朝廷拿钱供给,足以说明盐法之好坏,因而需要处置,年年提,年年改,却总不得法。而韩文奏疏上某些条文,正耶邪耶,难以一言蔽之。如果自己采用,搞不好他这个皇帝便是千古罪人。譬如罪人纳粟。纳粟的目的,是减刑免刑,绝不是忏悔。这不成了刑施法外?
“昏聩,其心可诛!”
看到这一条,朱厚照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这帮人天天盯着自己的皇庄和用度说事,真正为朝廷理财时却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弟弟,他究竟是怎么打理封地的?
齐王封地不仅不需要朝廷一块银元的供济,反而年年上缴内府三十万银元,这么多年了,还从来就没有中断过。朱厚炜的日子比自己过的滋润多了,治下的老百姓还人人称颂齐王贤明,文武官员也赞不绝口。那些齐王属官收入颇丰,很少有人贪赃枉法。真是奇也怪哉!难道自己真的不如这个弟弟?可朕才是皇帝啊。
想到这些,朱厚照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这个弟弟让他又爱又恨,还有一点小小的嫉妒。放下这本奏折,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他又想起了登基这一年来与李东阳、刘健、谢迁三个父亲留下的肱骨老臣相处的情形,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虚假的盛世之下掩盖着这么多隐患,让他感到心力交瘁。这皇帝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操的心实在是太多了,光是一个吏治,就从来未能根治。说起来,这一切的起因还是由盐道贪腐案而引起的,如果不是一件事,他还不会太关注吏治。
今年上半年,应张太后的要求,内朝派了件差事:承运库大监王瓒、崔杲前往南京、浙江织造。织造丝缎掌于织染局。有外织染局,隶属工部。所造丝缎,供官府用;有内织染局,为内府衙门,所造丝缎,供上用。两京均有内织染局。此外,南京、苏州、杭州等处,还有提督织造太监一员,是一项极肥的缺。
王瓒、崔杲得到了这件差事,欣喜非常。二人请户部给常芦盐一万二千引,作为织造费用。盐引是领取和运销食盐的凭证。无引销盐,以私盐论罪。
人人都知道,销盐获利甚钜,勋戚内臣聚敛财富的手段之一,即乞请给予盐引。在孝宗皇帝时,用盐引作为织造费用,已有成例。王瓒、崔杲此请不足为怪。
然而碰到老尚书韩文,却死活不答应。盐引只给了一半,另一半补以价银。两个办事的太监不服,把状告到了皇帝那里。朱厚照于是在云台召对,找来内阁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辅臣,就是想问个明白,讨个公道。
寒暄几句后,朱厚照就开门见山,植入主题问道:“今日召先生们来,是要议户部之事。韩文不遵朕的旨意,扣压盐引,朕甚是不解,特与诸位先生再议。”
“皇上,此言差矣。户部不是扣压盐引,而是半给盐引,半折价给银,”谢迁首先分辨道,“实不相瞒,依老臣看,韩文拟给一半盐引,已属不易。”
“哦,先生的说法,没头没脑。朕更不明白了!”朱厚照有些不悦。
“容臣再禀,”谢迁说道,“皇上,前者户部集议经费事,拟定八条,第五条便是处理盐法。而今,户部清理盐法之使方行,织造给盐之命随下,这样做,韩尚书岂不为难。”
“爱卿如此说来,清理盐法,便不当给办理织造的内官盐引喽?”
“正是如此,”李东阳道,“皇上,既然要清理盐法,便不当滥批盐引。祖宗旧制,盐法本以备边。纳粟于边,方给盐引。这样,边用才充足。皇上,天下行盐有定数,此消彼长。私批一分盐引,国家便少一分经费,边镇便少一分粮饷,不可不慎。”
“先生之言亦是,不过,”朱厚照转了个话题,“户部掌天下会计,难道边镇之用当会计,织造之用就不当会计了。”
刘健答道:“这倒不是,织造关乎上用,亦不可废。户部因而拟给盐引六千。”
“嗯,朕明白了。可办理织造六千不足用,所以要和诸先生商议。”
”六千不足用,户部给以价银,亦足用了。”刘健说。
“哦,即可半给盐引,半给价银,为何不全部给盐引呢?”皇帝朱厚照明知故问道。
“半给盐引,半给价银,是为朝廷撙节用度。”刘健解释道。
“朕就不明白了!”朱厚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譬如每取一盐引,如果当纳银元十元,六千引,便是六万银元,半折价银,便是将六万银元交给了崔杲等人。难道这六万银元不也是朝廷的钱吗?既欲节用,何不留此半价之银,全与崔杲等盐引,听其变卖,不是两下都更方便吗?”
刘健答:“不然,与盐引和与价银之间,差别甚大。事实上,价银之费有限,六万银元便是六万银元,而盐引之费多矣。”
“为何如此?”朱厚照追问。也难怪,刘健说来说去,东拉西扯不得要领,始终说不明白。
“皇上,是夹带之故。”还是李东阳看不下去了,出面解释道,“比如一引盐为百斤,他那盐引一纸,却夹带数百斤,乃至数千斤之数。因此,批给贵戚内臣的盐引多了,肯定会是私盐壅滞,官盐不行,朝廷岂不无形中少了很多收入?先帝在时,锐意整理盐法,正是为此。此诚乃今日急务,因此,臣等不敢掉以轻心。”
“原来如此,还是李先生实在,肯说真话。”朱厚照抿嘴一笑,他心中早就有数,反问道:“夹带有违朝廷法度吧?”
“是,诚如皇上所言。”李东阳答道。
“既如此,又何惧之?”朱厚照说,“这些人敢于夹带,一旦事发,朝廷自有法度处之。”
李东阳皱着眉头说:“正是朝廷有法度,一般人才不敢夹带。此辈则不然,一旦奉了圣旨,就会在船上张揭黄旗,书写钦赐皇盐字样,声势煊赫,气焰嚣张。陛下不妨想一想,既然是钦赐皇盐,哪个敢去盘查询问?
所过州县者,朝廷所委任,驿递者,国家所设立。此辈嚣张跋扈,应酬稍不如意,轻则斥骂,重则笞挞,试想,又有谁敢抗争?至于盐商灶户,凌虐更甚,又有谁敢喊冤?危害如此,人神共愤。不如禁之于始,防患于细微。”
刘健马上附和道:“不错,此辈若不禁止,危害之烈,不可言说。”
朱厚照转头看向谢迁:“先生之见呢?”
“二人之见,即是我见。”谢迁态度也很坚决。
朱厚照点点头,嘴角露出讥笑,嘲讽道:“三位先生众口一词。尔等左一个此辈,又一个此辈。何不明说内官宦者?”
刘健叩头说:“皇上明鉴,臣等所指,正是内官。”
朱厚照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嘿嘿,内官坏了法度,这些家奴,朕可以杀,可以随便处置。朕向来也不会庇护,朕倒是不担心这样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但天下大事,这夹带之风,难道都是内官坏的?”
皇帝这话风不对,刘健等人一时不敢接话。
朱厚照站起来,踱了几步,接着说:“尔等讲《通鉴纂要》,岳武穆说:文官不爱钱,武臣不怕死。现在有几个文官不爱钱,有几个武臣不怕死?在朕看来,眼下的文官十个中也仅有三四个好人,坏事者十常六七。”顿了顿,反问道:“诸位老先生,朕的话可有道理?”
刘健等人不能说有道理,也不能说无道理;不敢说有道理,也不敢说没有道理。三人只能敷衍道:“皇上圣明。”
“圣明不圣明,朕不知道。但有一点朕知道:文官中坏事的十常六七,朕却不能不用文官。同样,朕也知道,这内官中都有坏事之人,却不能不用内官。呵呵,先帝自登基起,就一直在整顿盐法,二十多年过去了,结果得到了是什么呢?养肥了一批贪官污吏,养肥了一批不法的盐商,朕一直以为,父皇呕心沥血,给朕留下了一个盛世清平。他老人家要是看到这份密折,会不会气死?”
说完,朱厚照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疏递给刘健,调侃道:“大道理人人都会讲,甚至可以讲的冠冕堂皇。知易行难,做起来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好好看看吧!文官的手脚也不干净啊!一个扬州盐道,从上到下,根子都烂透了。刘先生,彭韶是你的得意门生吧,他是你举荐的盐道御史。
看看你的好学生胆子有多大,一次就敢挪用十余万盐引给不法盐商从中渔利,他可比韩文大方多了!朕想要一万二千盐引不可得,一个名不见经转的扬州盐商周洪,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十万,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在任三年,扬州盐道总共挪用一百七十万盐引,彭韶家中查出的赃银就高达百万银元。我大明的盐税一年才六七百万,全肥了这等贪官和奸商,文官中有这么大的蛀虫,却无御史言官举报。眼睛只盯着朕的皇庄和内官,哼哼,其心可诛啊!”
三个阁臣已是汗湿朝服,面如土色。那一份份密折,里面是涉案官员和盐商三十几个,除了盐道御史彭韶,基本上与盐政相关的官员屁股上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其中不乏在座三位阁臣的学生或门生。
此刻,这三位老臣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不像是弘治皇帝那样好对付。从这些密折可以看出来,朱厚照刚登基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关注盐法这件事了,神不知鬼不觉派出东厂密探进行了秘密调查。
“各位先生,朕的内官犯了事,朕可以杀,甚至可以千刀万剐。彭韶之流该如何处置呢?你们常让朕守祖制,朕这回就打算遵从祖制,像太祖一样,将这帮贪官剥皮实草,摆放到六部衙门的大门口,也好警醒一下百官,诸位爱卿,你看这样办理如何?”
“陛下不可。”刘健阻止道。
“哦!刘先生,有何不可?这不就是太祖定下来的祖制吗?”朱厚照目光炯炯地反问。
“这,这。”刘健一时语塞。
朱厚照嘲讽道:“诸位不是天天都拿祖制说事吗?太祖在位时,凡贪污五十两的官员就会剥皮实草,这就是祖制。我看这条祖制就很好。朕今后严格遵守祖制,不过朕可以宽容一点,凡是贪污受贿超过五百银元,朕才剥皮实草,家属全部充军奴尔干都司,你们看!朕可比太祖大方多了。”
三位老臣汗出如浆,没人敢回答。虽然这件案子,按照三位老臣的意思,最终只判了彭韶等人斩立决,但这些贪官的首级全部处理后,摆在了勤政殿的大门口,以儆效尤。回想起当时三位老臣狼狈的样子,朱厚照心中舒畅了不少,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此刻,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心中暗忖:这些文官,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朕就拿出手段来,剥下你们这块虚伪的面皮。就像二弟朱厚炜说的直接打脸。
皇帝时而微笑,时而皱眉,脸上阴晴不定。侍立一旁的刘谨不知他在想什么,不敢多话。皇帝的脾气刘谨算是摸透了,哄得他高兴,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但并不是你一哄,他就高兴,也要瞅准机会。
正在这时,皇帝开口了:“刘公公,彭韶勾结盐商,贪赃枉法一案审结后,朕曾谕令百官同心修省?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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