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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百姓自当识得官府画的案图。”司马防与王凌对视一眼,只见王凌尴尬的一笑:“识得是识得,但是百姓都说早在刺驾之前,便有人见那青牛先生离开北焕里了。”
皇帝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这么说,事情还是毫无头绪?青牛角不知所踪,在他背后的主使者更是遑论缉捕了?”
见皇帝语气中隐隐透着对两人办事不力的责备,好不容易从王允倒台的风波中缓过一口气的王凌,不愿就此失去皇帝对他的微弱信任,急忙说道:“陛下,此案并不能说就陷入死路。要想追捕青牛角背后主使,依臣之见,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先寻青牛角、再寻主使,而是可以将二者倒置。”
“二者倒置?”皇帝问道:“你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微服出宫,本是极为机密的要事,就连公卿大臣都未必得知,遑论其他?是故臣愚见,以为若是要知道陛下何时微服,其职不须有多煊赫,只需身处机要便可。”王凌自从转任长安令以来,虽然没有以前做秘书丞清贵,但却是一个很锻炼人能力的职位。
在长安令任上他与直系长官京兆尹司马防通力合作,不仅消除了王允倒台在民间引起的剧烈反响,还能使民间毫无一丝战乱前的慌乱。
王凌的才干早在担任秘书丞的时候,皇帝就有所体会,不然王允那么多族人,也不会特意保下他。司马防身为王凌上级,又是长辈,对王凌的能力很是欣赏,这两天还特意向皇帝上书称赞其能。
而王凌却不知详情,还总以为自己如无根之萍,随时可能会被皇帝抛弃、被仇家攻讦,所以做事愈加兢兢业业,不敢丝毫马虎,这也让众人愈加欣赏他。
“是故臣近日思之,陛下若要微服出行,除了随行人等,非得经过奉车郎官、黄门署官、宫门司马以及殿门郎官不可。”王凌一字一句的推敲道:“奉车郎官皆为北军中候昔日亲手训导,品性应当无疑;黄门署官等宦能涉及此事者不过数人,有小黄门与黄门令把关,想必其人也应可靠;至于宫门司马,陛下微服是从北宫门出,该宫门原为羽林监手下,按理也不会做出此事。”
北军中候王斌、小黄门穆顺、再加上卫尉赵温、羽林监盖顺,这几个人都是皇帝手下得力的亲信,随便哪一个都不是王凌敢出言怀疑得罪的。
但王凌为了表示公正,还是要把奉车郎官这些人提到嫌疑的名列,然后尽力为其辩清。至于皇帝信不信、愿不愿意将这四种人一起进行排查,那就是皇帝所需要决断的了。
皇帝沉吟道:“当日出行,奉车郎是单独受到通传,事先也根本不知我要出宫,所以奉车郎官们的嫌疑可以洗清。至于黄门署与宫门司马,届时我已登车,谁也不知道我在车内,又何谈知悉行踪?”
“唯,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当日值守的殿门郎官最为可疑。”王凌立即答道;“依制度,凡三署郎官除议郎以外,皆主殿前执戟,宿卫诸殿门,出充车骑。陛下若是突然离宫,可以瞒过宫中众人,但难以瞒过当日值守的郎中们,三署郎不在陛下微行随侍之列,自然可以向外间通传机密。”
“那就先让光禄勋杨彪彻查当日值守名单,逐一排查,优先以凉州人为主。”皇帝有意把‘凉州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司马防与王凌两人顿时会意,一齐点头称是,王凌涉足朝政不深,尚未明白,倒是司马防在心里忖道;‘此事机密,让光禄勋彻查本是其分内之责,等我退下后另行吩咐即可,又何必说出来让我二人知晓?’
皇帝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司马防,近来京畿有事,朝廷须得全力应付叛军,无暇关注内部。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慎,念你平日任职有方,颇为能干,我即刻拜你为执金吾,招募京兆、扶风等地良家子充入缇骑,专司京城巡察警备、禁暴督奸、并与光禄勋杨彪一起参与彻查青牛角等事。”
执金吾威仪颇盛,手揽京城防务、兼负皇帝出巡安防,非亲信不得任之,如今皇帝将这个重要职位托付给司马防,足以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之重。
司马防在大受感动的同时心里也在疑惑,他虽然算作是皇帝的人,但也知道自己在皇帝身边这帮人中的排位,且不说恩遇一时的弘农杨氏与即将发达的外戚王氏,就连秘书令射坚都比他更为皇帝亲重。
突然被皇帝授以执金吾,司马防心里除了喜、更多的就是惊,难不成在皇帝的心中,眼下朝廷的权力分布格局,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河内司马家不过是个地方豪族,祖上既没有出过公卿、又没有出过经学大儒,想要兴盛家业,就必须不断的审时度势,为自家打算。
其实在得闻李傕等十万叛军不日即到长安时,司马防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要不是因为皇帝能力出众,稳定局势,看似有几分胜算,司马防是绝不会接下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险重重的担子的。
而一旁的王凌也接受了新的任务,在新的京兆尹任命下来之前,他这个长安令得以代为执掌京兆尹的权责,无疑是给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巨大的权力与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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