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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单是‘无能’‘失职’等几个污点就如何也洗不清了!
“唯、唯。”刘和本性诚厚,只适合做个谦谦君子,一旦面对这样复杂的人事关系就只能束手无策。面对父亲的提点与责备,他更是愧疚不已,低着头不断地点着。
“当初我与宗正、灵台令等宗亲结纳交好,请他们看在同宗的份上对你多加照拂,看来还是我的颜面不够。”刘虞脸色不悲不喜的说道,当年他从幽州召回长安,在那年的宗室朝会后,与宗正刘松、刘琬等宗亲小聚了一番,秉承皇帝的意思,要起用旁支宗亲中有贤才的为国效力。故刘虞在赴任并州时也与刘松托付过,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阿翁……”刘和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当初贾诩在他属下做平准令时,任他百般示好都没有得到对方半点回应。想起如今贾诩官至中书,权势无两,不禁更为懊恼:“是儿子没有做好。”
“或许你还需要一些历练。”刘虞心里虽然对大司农内部的摩擦有些不安,但对自己儿子的前途、他比对自己的还有信心:“当年天子危难时,你做侍中从中照顾不少,又奉密诏冒死出关求援,可谓赤诚。天子亲信你,故能留你长居此位,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至于麋子仲他们,你若开解不了,不妨将此事说与天子,就言在其中难以招架,此策之论还得请天子定夺。”
刘和略一思索,便点头道:“谨喏。”
与父亲一样,刘和向来是个孝顺忠厚的人,听了刘虞的话,第二天他就将内部的龃龉具体上疏,把解决不了的事推给了皇帝。太尉屯曹掾孙资得知此事后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到刘虞会糊涂到让儿子自揭其短,这不是敞开了让人数落么?他急的赶去见刘虞,一开始刘虞尚不明就里,直到向他陈说利害,刘虞才有些慌了。
刘虞强自镇定下来,努力对皇帝与刘和的信重抱有期待:“这是政见有异,大司农难以自决,自然要上疏天子定夺。”他回想了一遍刘和写就的奏疏内容,略略松了口气:“又不是什么寻常琐事,以往朝廷内有异议,皆自上决,如何不可?”
“作为主官上司,声名不如属下,甚至得不到信服,这是无德;两项政见之间,皆有便宜于国事,他却无从权衡决断,反而抛给天子,这是无才;下属之间因政见而争执不休,险些酿成私怨,他却管束不了,这是无能。”在卫将军府,曹操眼底带着笑意,对郭嘉说道;“当年刘伯安在幽州就同样管不住公孙瓒,上下不和,还与他闹生分。这父子二人真是前后相承,遑不多让。”他取笑了一会,又说道:“只是当年天子亲自从中调和,这才没让他二人闹出事端,如今就不知天子还愿不愿意再调和一次了……”
“当初劝和刘公、公孙瓒二人,分处二地,是为了让幽州、并州对河北形成夹击之势,同时也是看重刘公的声望与公孙的武功。”郭嘉箕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两手抱着一只屈起的膝盖,十分闲适的说道:“可现在不过是几个六百石的争执,天子哪里值当做这等事?天下事务纷纭,大权总揽于上,难道还忙得过来么?”
“我本意是想设法先让董承与刘伯安斗上一阵,待刘伯安受了挫,我再好去与他合作。”曹操慢悠悠的泡着热茶,递给了郭嘉:“可刘虞自己先闹了这一出,倒是我未曾料到,加上董承近来想让樊稠继续合规矩的屯驻三辅、甚至是去凉州接替我的位置,与刘虞多有不快。依我看,想必很快刘虞就要招架不住了,那时候众心一致,除董势在必得。”
要将刘虞拉上船其实并不需费什么心思,但若是只让自己占据主导,并得到最后胜果,曹操就得提前做好思量。
“朝廷上下宗亲旁支众多,上至刘公,下至灵台令刘琬,还有颍川太守刘备、侍御史刘繇、豫州刺史刘艾等等。我观天子信任宗室贤才,如今宗室之才蔚然大观,不可小觑,隐然与旧时关西、关东颉颃。于今观之,应是太尉刘公最得天子看重。”曹操细数一遍,最后说道:“欲要遏其势涨,必先折其羽翼,于此还需慎重。”
“不,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宗正。”郭嘉摸着茶碗,忽然说道。
“宗正?”曹操一愣,旋即笑道:“刘松虽然是昭烈侯之子,仰承先太尉遗泽,朝中有不少门生故吏,但如今大多凋零,成不了气候了。”
“兵不在多,而贵在精。”郭嘉轻抿了口热茶,轻声道:“像是太尉刘公,身边也不过是赵该、刘邈等人堪称亲信。而昭烈侯留给宗正的故吏中,不仅有冀州刺史王邑、还有董承的谋士杜骘、河东农曹凉则,甚至北地傅氏都与其交往甚密。”
曹操关西的人情并不如他对关东那般熟稔,何况这些年他常常在关东、陇上领兵作战,哪里还会记得当年孝灵皇帝的老师刘宽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这样一笔丰厚的人脉!只是刘松一直以来不显山露水,低调从事,这才让人有意无意的忽略其存在——可对方这样广的人际关系,真的低调得了么?
“诚如奉孝所言,看来我不得不对这位宗正有所改观了。”曹操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宗正似乎比刘虞还重要,或许也是这个缘故,皇帝在选任太尉、提拔宗室领头时就没有考虑到多年勤恳、从未出半点差错的宗正刘松。
“不过明公也不必过虑。”见曹操引起了重视,郭嘉便把茶碗放下,又将其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么些年朝堂几经动荡,关西、杨氏都势力大损,其又岂能幸免?何况时隔多年,谁还会挂念当年传道之情呢?明公还是让太尉担心去吧!”
曹操觉得这么说也是,思及刘氏宗亲虽才人众多,但具有名望能力的大有人在,谁也不能彻底统属谁,最多也只是一个松松散散的势力,让刘虞充当一下门面——皇帝的预期恐怕也只是如此。
宗亲在朝堂上要有存在感,但又不能出现一个过度强势的人物,同时也不能太弱、各行其是。其中的分寸仍需皇帝自己操心摸索,拿刘虞做个试行,而曹操看准这点,也能从容开始往后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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