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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头顶个大肿包而已唉……我可倒楣了。”此时已是午后看这模样营里大概没什么财物剩下自己的骡车八成也给毁了张贩子苦着一张脸自在营中穿梭寻找出路离开。
正走间忽然背后挨了一记闷腿张贩子扑地倒了他没料到有人隐伏在侧慌忙便喊:“饶命啊!大爷饶命啊!”还没哭得两声便听背后传来咕噜噜地叫声似是什么畜生所张贩子惊疑不定撇眼看去只见背后一只骡子又瘦又干撇着一双眼珠瞪着自己看那狂傲模样背后还拖着一辆板车赫然便是自己养的那只死硬东西。
张贩子放声大哭抱住那骡子喊道:“老天有眼咱爷俩终于团聚啦!哈哈!哈哈!”此刻营中残破好似随时都会冒出军官杀人张贩子也不敢多哭便急急驾车走了。
连着赶出三里路已然逃离战地张贩子自也慢慢松懈下来。忽见天边乌云阴霾竟是下起雨来了。张贩子苦着睑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这趟载了满满一车米粮出门却又载了满满一车回家这趟生意算是白做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雨下得好大张贩子心中着慌就怕白菜淋雨腐烂赶忙加催缰绳便要赶回丹阳镇去。
连着催了几下缰绳那骡子却是懒得理会反而走得更慢了。这骡子吃得多睡得多睥气又凶又拗张贩子每日里跟这畜生斗气早已恨之入骨。一看这家伙又来威登把先前喜相逢的心情扔到天边去了心里暗暗着恼:“那吴半仙说我一会儿要却哪里是财了?原来不过是火而已。”他这人最大的心愿便是要将骡车换成马车早些把这死硬骡子踢出家门只是马儿一匹五十两银子自己每月不过挣个三两白银看来这个美梦还有得熬。
淋了满身雨苦苦支撑着走忽然骡子脚步一颠直把张贩子震下地来张贩子摔得满身烂泥实在气愤不过爬起身来指着骡子怒骂道:“混蛋东西!
今晚不给你吃饭了!”那骡子打了个饱嗝斜目看了张贩子一眼好似不太希罕想来是在军营里吃得饱了。张贩子神疲力乏连咒骂的气力也没了待见车上米包翻落下地只得冒着大雨将米包抱回车上。
白米好生沉重却换不到几文银子张贩子愁眉苦脸使着干瘪肌肉将米包扛上了肩一一往车上送去忙了半晌正要反身驾车忽然间眼睛一眨见到地下黄澄澄地滚着几只东西。
世上黄澄澄的东西可多了那骡子边走边拉一天少说掉个三五斤臭屎下来张贩子每日捡回家做柴火烧自是看惯了只是此刻的黄澄澄玩意儿却不是烂泥般的臭屎而是两边棱角的金元宝!
张贩子慌乱间狂叫一声飞身扑地去捡他将小小金元宝捧在手里大哭道:“了!真了!”当时金贵银贱一只金元宝值得二十来两银子看地下足足躺着三只少说能换上六七十两龙银这下非但买马的钱有了恐怕连房子修缮的钱也有着落。
张贩子又喜又悲伸脚便朝骡子踢去骂道:“死东西!看我今晚什么不吃偏吃骡肉!”
那骡子挨了一脚鼻中冷气—喷后足倒踢过来直直蹬上了板车。张贩子拿起鞭子骂道:“死家伙脾气好大啊!看老子今日怎么教训你!”
正想提起鞭子乱抽乱打忽然后头传来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张贩子心头忽起异感慌忙间转了回去猛见地下滚了十来只金元宝黄澄澄的满地都是。
张贩子大喜欲狂当下再次飞扑过去不顾满地烂泥将金元宝全数抱入怀里看这黄金足有十来只足足值得百两银子有了这笔钱非但买马修房的钱有了怕还能讨房媳妇度日。想起邻村阿花饱满丰腴的身材张贩子自是乐不可支只在地下打滚。他凑嘴过去亲吻元宝赫然之间只见元宝上打着印记上书:“武英通宝。”
张贩子满头雾水不知武英这两个字是何意思。他眨了眨眼想道:“对了这金元宝是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我可得查上一查。”他茫然摇头伸手翻动米包上下搬动一阵便见下头压着一只布袋看袋子破了个角不太像是自己的东西张贩子就着破孔凑头看去猛然间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里头堆满了金元宝足有数百只之多!张贩子大哭大笑叫道:“有了!全有了!
盖祖祠、当员外的本全有了!老天爷!我真了啊!”
他哭了一阵慢慢静下心来却也把事情看得明白:“看这模样敢情是官军爷爷放错了东西却把军饷扔到我车上来。今天可了一笔横财。”他把东西抱了出来看这包黄金五十来斤勉强扛得动他怕后头军士追来便想解下板车套锁骑着骡子急急奔逃。
脚步方动他回头望着满满一车货物贪念陡生:“我可傻了既然军爷们弄错了搞不好车上还有别的宝贝我可别错过了。”好容易入得宝山岂能这般离去。张贩子顾不得手上的宝贝便掀开油布爬到车上翻看。蓦然间见到了一只大木箱。
看这木箱好生巨大足足可以放上几千只元宝张贩子惊喜不定料来里头必有奇珍异宝那非但可以当个员外恐伯还能富可敌国、雄霸一方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将木箱打开凝神去看这回不见满心喜乐反而是悚然一惊。
里头坐着一名五六十岁的男子睁着一双凤眼只在望着自己。
张贩子愣住了只见那男子一张俊脸苍白无血眸子却隐隐生光张贩子惊道:“你……你是谁?”那人闭上了眼低头叹了口气道:“你又是谁?”
张贩子咦了一声他细细打量那男子只见这人身穿僧袍左手拿着只饭团右手提着水壶不知在自己车上藏了多久。他咳了两声问道:“那些金银珠宝是你的?”
那人幽幽地道:“率土之滨尽为王土。天下万民万物皆为朕所有。”
这人说话语气活脱是个大富翁想当然尔元宝必是人家的东西。张贩子心里凉了大半截想起到手的钱财便要凭空飞去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虽不是坏人但富贵之路已在眼前挺而走险的念头不由得窜了出来。寻思道:“看这人模样八成是金银珠宝的正主儿。我今日若要一刀杀了他四下兵荒马乱的谁会知道是我下的手?”
心中恶念渐生嘴角冷冷上扬正要去抽车上的柴刀心下忽地一醒又想道:“我这是干什么?姓张的打小不偷不抢日子虽然辛苦却也不到饿死的地步。何必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想到今日是七月一日鬼门开倘若真的下手杀人日后不免被厉鬼纠缠冷汗直流之下便将柴刀松开了。
箱子里的那人见他忽尔呆立不语忽尔泪眼汪汪忍不住皱眉道:“你是宁掌门的人还是天绝大师的人怎地见了皇上还不知叩拜?他们是怎么教你的?”
张贩子望着地下的金元宝伸手挥了挥当作再见跟着恶狠狠地撇了那人一眼:“**的宁掌门!老子要回家了你快快给我滚下车!”
箱里那人愣住了道:“你说什么?”张贩子怒道:“说什么?要你滚下车啊!老子平白无故载你这瘟神一程真***霉了!操!”说着将元宝踢开伸手揪住那人的衣领便要将他扔下车去。
便在此时背后传来—阵掌声好似有人在鼓掌拍手此地荒郊野外怎会忽然冒出人来?张贩子愣住了慌忙回头过去霎时心下惨然已是软倒在地惨叫道:“天啊!”
眼前现出一柄晶亮亮的长剑止自指向喉头。
张贩子吓得双腿软大哭道:“坏人啊!歹徒啊!救命啊!杀人啊!”
那长剑缓缓移开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不必害伯。看了你适才的作为我无意杀你。”张贩子偷眼去看只见来人模样俊秀只是衣衫上沾了鲜血看来有些怕人。张贩子面皮颤抖慌声便道:“你……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财神爷。”
张贩子又惊又疑他打量那人几眼摇头便道:“你少来胡说。人家赵公明有胡子关老爷使大刀文武财神都不长你这模样。”那人淡淡笑道:“小老头儿我没工夫陪你闲扯。这里有个好差使给你只要做了这桩事情那些元宝全归你。”
张贩子听了真个要一时心惊窃喜颤声道:“有这么好的事?不是骗我的吧?”那公子爷淡淡笑道:“我有事托你又何必骗你在下要劳你的驴车送箱里的爷抬去一个地方。事成之后金元宝归你使唤。”
张贩子大喜过望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哭道:“了!真了!”他抹去泪水慌道:“快说、快说你要我去什么地方?上刀山、下油锅哪里都行!”
正哭闹间忽见那公子眼角有些异样心中又怕了起来—时嘴角僵软声道:“算了算了你别哄我了……老兄是要我去鬼门关渡那奈何桥吧?这桩生意我不做。”
那公子爷噗嗤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间捣住了嘴口中直直喷出血来。张贩子吓了一跳慌道:“你……你得了痨病么?”那公子不去理他只捂胸喘道:
“你给我乖乖听了我有气力说一遍……”他附耳过去低声道:“把人送到北京东顺门……济山胡同总兵府……”
张贩子茫然覆述:“北京东顺门济山胡同总兵府?这总兵是谁啊?”那公子爷喘道:“这总兵姓伍双名定远半月内便会走马上任……你把人送到府上便说车里这人是西凉来的老乡要请他安排做园丁……”说到此处大口鲜血喷出已然摔倒在地。
张贩子慌忙抢上惊道:“这位公子!你……你怎么了?”那公子爷将他推开喘息道:“盖上木箱装作平常模样出。记得这件事绝不要跟外人提……”
张贩子虽是一头雾水仍是答应了一声。看这趟货送得是活人想来再怎么糟糕总不会遭人退货吧?他将白米搬上了车向木箱里的那人咳了一声道:“这位老哥忍着点既然财神爷吩咐咱们这就走了。你路上若想拉屎小便还是肚饿口渴便打打箱子顶咱听了便会停车……”叨叨絮絮中张贩子盖上了木箱便自上路。想来一路要与那骡子斗法斗气这趟路定有得熬了。
张贩子走了敌军也退了偌大的荒野只余公子爷一人孤身淋雨目送骡车离去。
居庸关、总兵府、老园丁……现下只差最后一关了。只要过了这关刘敬跨不过的门槛便不再碍眼过了这关文武百官全数俯称臣中兴大业便在眼前。
那公子深深吐纳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金宝盒他颤抖着双手缓缓将盒盖打开。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便是最后的东风白玉方印、古体大篆、开国受命之宝当年潜龙换得自由身便是靠着这块方印一身龙袍、一方印石加上内外军马策应大事可期。盒
盖向天开启大雨淋漓电光急闪而过只见盒里垫着大红绒布里头……
空无一物!
眼前浮起老僧悲悯的目光那公子茫然向天嘴角泛起了苦笑他缓缓跪倒在地掩住了脸面霎时呕地一声鲜血直喷而出瞬将双手染为血红。
望着满手的鲜血他自知没有回头路。赌上了一切眼泪也已流干这一关纵使弹尽粮绝玉石俱焚他也……
非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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