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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王那边?
戚继光听到“潞王”二字的第一反应就是“潞王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高务实从他的脸色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但这次戚继光倒是误会了。
“这次倒不是潞王做了什么。”高务实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有礼部的官员上疏,论及潞王早该之国,但却至今留在京师,未免于礼不合。因此,便向皇上询问潞王之国的具体时间。”
戚继光问道:“那皇上如何答复?”
高务实微微挑眉:“皇上当然没有立刻答复,不过据我所知,皇上拿着礼部的奏疏去请示慈圣太后了。”
“太后的意思是?”戚继光又问道。
“太后能有什么意思。”高务实摇摇头:“她自然是恨不得潞王干脆就别走了……”
戚继光眉头大皱:“这恐怕不成吧?”
“当然不成了,国朝的祖制摆在这儿,哪有藩王成年而不之国的道理?昔年朱高煦之祸是怎么生来,就算太后不知道,难道皇上也不知道?”
然而戚继光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叹息道:“皇上或许知道,但此前潞王大婚,皇上用了各色金三千八百六十九两,青红宝石八千七百余颗,珊瑚珍珠两万四千余颗,银十万两……合计一共花了九十多万两白银,这些事少司马你也是知道的。”
高务实轻轻闭眼,但没有回答。
戚继光又轻叹一声,道:“眼下潞王府也修得差不多了,据说光是修房子就又花了五六十多万两了?这还不算土地,毕竟土地是赐的……末将就是担心,这潞王迟迟不肯之国就藩,那他的王府只怕也会一直就这么修着,到时候还要花多少钱?”
高务实依旧闭着眼睛,但却回答道:“潞王府的预算是六十七万多两银子,不过这个数目肯定打不住,就算下头的人控制着修,最终竣工也肯定得超过七十万两……七十万若能打住,那也还算不错,我就怕皇上心里的底线恐怕还不止七十万,说不定还要再加十万。”
戚继光捏了捏拳头,压住气道:“这次滇缅一战,咱们也没花八十万两吧?”
那肯定没有。在高务实的操作之下,朝廷打这场仗实际上只是临时花了些钱,长期来看甚至还盈余了不少。
况且就算是临时花费的部分,也没有超过八十万两——准备的军饷倒是差不多这个数,但由于刘綎和邓子龙所部只开进到阿瓦城附近,南部和中部的主要战事是由黄芷汀率领的安南远征军完成,所以那笔饷银其实远没有花完。
高务实淡淡地道:“正儿八经花掉的部分,大概只有三十七万多两,后来犒赏什么的又花了一些,拢共就算四十万两好了。”
戚继光嘴角抽了抽,慨叹道:“如此一场灭国之战也不过花了四十万两,潞王修个王府倒要七八十万两之巨,这可……唉,末将心里似乎总有些话想说,仔细想想却又无从说起。”
高务实当然知道戚继光想说什么,这钱要是朝廷拿来养兵练兵,今年就……哦今年不行,现在已经入冬了,不适合出塞作战——但明年开春之后拿着这笔钱,只怕都够进军察罕浩特了。
“南塘公,有些事,你我都知道症结所在,但知道症结所在未必就能对症下药。这就好比我是一位郎中,我知道某人患疾,但那人若不肯请我医治,甚或觉得我只是在危言耸听,我总不能冲过去把他给绑了,然后强行给他医治,你说是么?”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戚继光也明白,所以他只是微微摇头:“倘若少司马都无从着手,那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君子思不出其位。”高务实说道:“我毕竟只是兵部侍郎,眼下能出力的地方也就是尽量把禁卫军的事办妥,待到朝廷能发动雷霆一击之时,禁卫军也能出关塞外,扬威于草原。”
戚继光点了点头,道:“末将自当尽力练兵,以期不负少司马之望。”
高务实道:“此非我一人之望,实朝野之众望。”然后顿了一顿:“刚才说到哪了?”
戚继光答道:“说到皇上去请示慈圣太后了。”
“哦,对。”高务实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南塘公不妨猜猜看慈圣太后说了什么。”
戚继光摇头道:“少司马,这个末将可不敢乱猜。”
高务实便轻笑一声:“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慈圣太后说:‘藩王之国虽未限制年龄,但大抵是在大婚之后,这一点哀家是明白的。不过,之国就藩虽是祖制,但此前皇帝说把景王的产业转给潞王,不知道潞王现在拿到了没有?若是拿到了,那哀家没什么好说,当然同意潞王就藩。可要是没拿到……皇帝,你不会看着亲弟弟去卫辉喝西北风吧?”
戚继光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沉声道:“景王的产业现在还在朝廷手里?末将怎么听说……”
高务实淡淡地道:“景王的产业早就没了,都还籍给当地百姓了。”
戚继光愣住了,迟疑道:“此事慈圣太后可知晓?”
“若不知晓,她何必有此一问?”高务实撇撇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件事恐怕有人在背后给太后出主意。至于原因么,一是拖延潞王之国的时间,二是即便拖不下去,也可以使潞王财囊丰厚、满心欢喜的就藩。”
戚继光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话。
其实关于潞王在历史上到底拿到多少赏赐的产业,高务实是仔细回忆过的,他甚至把整件事认认真真理了好几遍。
大明早年间是很少有给王府额外赏赐产业的,一切都按照朱元璋定下的标准来办,然而也就在明初,便已经渐开奏请和赏赐土地之例,只是数量不大且未成为定制。
宣德以后,由于靖难之役和高煦叛乱的经验教训,朝廷对宗室的防范政策越来越严,各藩护卫军和兵权相继被削夺,在政治上便基本上是“徒拥虚名坐靡厚禄”。各亲王、郡王在政治上不可能也不敢有任何作为,所以便转而向不择手段聚敛财富、扩置庄业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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