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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承宇眸子微眯,看不出表情,就在烈日下,汗水顺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五官下滑,他想看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给我个理由?”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秦念眼中尽是歉意,“对不起,邵先生……我不想说……”说完就低垂下头。

记忆仿佛还停在谈判桌上,当初她强势的把所有有利于楚式的全部列出来,让雅各答应,雅各一开始来谈判的并不是邵承宇本人,后来雅各派来谈判的人招架不住了,就请出了邵承宇亲自上谈判桌。

几次三番下来,其实邵承宇是有优势的,但是就在她说,如果这样,楚式会和雅各竞争到底的时候,面前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妥协了,他答应了,但是她当时没有签合同,理由是还要亲自去考察。

后来她来了龙门镇,她喜欢这里的风景与环境,虽然没有人烟,但是以后建好了一定会是港城一大风景,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成了港城的标志想建筑也说不定。

邵承宇侧在身侧的手,使劲的握成拳头,来压抑自己暴躁的心情,顿了一秒之后低沉的声音传来,“因为楚定天?”让秦念放弃原则的人他只想到了楚定天。

秦念眸子一顿,她没想到邵承宇回猜到,眸色一转,“希望邵先生成全。”

邵承宇真想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又是楚定天,每次都是楚定天,就因为楚定天比他早认识她吗?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外加答应我一件事。”最后邵承宇还是妥协了。

“可以。”秦念眼波流转,喜上眉梢。只要不太过分或者是超出她底线的事,她都可以答应。

“你我之间也算得上一回生二回熟了,大家都是朋友,以后不要邵先生、邵先生的叫了。你教我承宇就行了。”

秦念听着,这算是在自己接受的范围内,爽快的答应了,“好。”

“还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只要不超出我的底线。”

邵承宇贪恋的看着秦念脸上的笑,将目光挪开,“你喜欢楚定天哪一点……或者是那几点?”要死也要死得明白吧,他不信他不如楚定天优秀。

秦念目光落在远处的低矮房屋上,“如果能回答上来的话,我也不会坚持这么多年了……喜欢或者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邵先生应该比我清楚。”秦念意有所指的看着邵承宇。

邵承宇被秦念盯得毛骨悚然,“如果你答不上来,我不会答应的!”他不信喜欢一个人会没有理由。

秦念审视着邵承宇,突然笑了,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非要这样问的话……那可能是因为十年前他救过我。”秦念的思绪跑远,那场枪战中,她失去了爱她的母亲,害得楚定天身手枪伤,那一场枪战,迫使她成了无坚不摧的秦念。

“你有点迂腐,这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哪还兴‘以身相许’这些桥段?”邵承宇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抽了一口说道,“再说十年前你十五岁,那个时候算早恋,不能当事的。”邵承宇迷着眼睛如是说道。

听到有人质疑她对楚定天的感情,秦念不乐意,脸上的表情倏地一沉,转过身去背对着邵承宇,“我之所以希望你亲口答应我们一早谈好的合作不算数,是因为我不想我良心过意不去,但是如果邵先生非要非要这样的话,我想我会昧着良心去做这件事了!”十年来为了楚定天她没少做昧良心的事,但是却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昧良心的事。

“好、好……”邵承宇只得妥协,“我不质疑你对楚定天的爱。”

“我现在只想问你如果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楚定天,你会不会喜欢上那个救你的人?”

秦念愣住了,这个问题她还没有细细考虑过,甚至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会吗?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喜欢楚定天就像是生来的本能。

此时的秦念很无助,“我不知道……”秦念如是说,她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好了,走吧。”邵承宇了然。说完邵承宇就率先朝旅馆的方向走去。

秦念目光落在邵承宇的背上,没有跟上去,“承宇……”

邵承宇顿住脚步,背对着秦念,没有转过身去。

“你得明白,当我叫你‘邵先生’的时候说明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叫你‘承宇’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朋友看待了。我希望有些东西就不要出现了……”他知道邵承宇对她有意思。

如果说第一次在‘迷情’遇见他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在伊基托斯的飞机上,她转机,他也转机,就算不上巧合了。还有第三次见面,在医院,他来看她,打着生意合作的旗号,含沙射影的说她是他的幸运女神,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但是她无福消受,打十年前起,她的心就装得下楚定天一个人,要怪就怪她的心房太小,左右心房加起来才装得下一个楚定天。所以在她身边的男性,不是长辈就是朋友,她得把她的立场说明白,她希望邵承宇能懂。

烈日下,邵承宇背对着秦念,背脊挺直,“……”他没想到秦念这么狠,居然把一个还没冒出芽的种子直接踩死在地里。

书上不是说女人都喜欢暧昧吗?看来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书上的那一类。

“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吗?”邵承宇问,也代表他承认了他对秦念的感情。

“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只是一片思绪、一段念想,在你心底深处或许早就住了一个美好的女人,只是你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邵承宇的脑海里倏地跳出一个女人的背影,倔强如斯,只是看不清脸,他下意识的把她脑海里跳出来的那个女人当做是秦念。

“你把我的感情看得这么清楚,那你呢?你能揣摩楚定天对你的感情吗?”邵承宇不服气,他不喜欢秦念对他的疏离。

秦念沉默不语,微微晃神,是啊,从小到大,她看清楚了多少人对她有意思,但是却从来看不懂楚定天。从小到大,他拒绝了多少男性的表白,却一直在痴痴地等待那个男人开口。

“承宇,其实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你的身上我总能看见辰哥的影子,只是你比他多了几份邪气。”秦念没有回答邵承宇的话,而是表明自己的看法,“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以后还是做合伙人的好……”

“秦念!”邵承宇怒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追不追你是也我的事。你结婚了是你的事,答不答应也是你的事。而你的事和我的事根本就没有冲突,你不能强求我做什么!而我今天也把话搁这儿,我——邵承宇要追秦念!”

邵承宇把话搁这儿,就径直的离开了,徒留秦念一个人在原地。

盯着邵承宇匆匆离开,秦念不由得烦躁,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盘旋。

……

半下午的时候,从俄罗斯远东飞到港城的飞机在龙门镇上空盘旋。

“定天,要不先回去吧?这龙门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这伤还没好透,每天都要上一次药,这镇上的医院设备不完全……。”以利看着跳伞的楚定天,劝道。

楚定天带上护腕,然后紧了紧,抬头看着以利,“云门青龙堂和江南同生共死,青龙堂的人随你调动,十天之后我要以谢!”楚定天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带着杀气,冰冷嗜血。

如果猜的没错,以谢已经有三次想要他的命。

第一次是在飞云路上,请的雇佣兵杀他,第二次秦念开他的法拉利,没有枪击,但是却出车祸了。那时候以谢人在俄罗斯却把爪子伸到港城想要他的命。这种人留不得!

第三次在俄罗斯,跟军火商的谈判桌上,就悄悄的派人部署陷阱想要一举拿下他和以利。结果他的人及时赶来,节节败退。趁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烧了大本营,阻了他回港城的路。海陆空三方位搜索他,想要把他赶尽杀绝。

以谢真的是个狠角色,他还只是出钱帮以利,他就要把他赶尽杀绝,如果他出动云门的力量是不是要把他掏心挖肺?

以利一愣,这次楚定天是要把他这弟弟置之死地了,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以谢自掘坟墓,谁不招惹偏偏要去拔老虎的胡须,“港城那边你放心,只是你这伤……”以利还是不放心。

如果一开始他只当楚定天是合作伙伴,毕竟夺回示拿之后,楚定天会得到示拿百分之五的股份。但是现在,当楚定天在俄罗斯军火交易场上,跟那个狡猾的军火商斗智斗勇的时候,他觉得楚定天这个朋友可交。

楚定天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当他在军火交易场上帮以利的时候,就说明了一切,把青龙堂的势力交给以利调动,就更加说明了他把以利当成朋友看待。

“那就好。”看了眼站在一边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洪然,“阿然,青龙堂那边你多多帮衬以利。”

洪然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那个地方去了,楚定天叫了他几声也没听到,直到以利靠了靠他,他才反应过来,忙不慌的点了点头,“知……知道了,二少爷……”

“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大家都是兄弟!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楚定天对洪然说道,他真的有点担心洪然,自从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他猜应该和那个电话有关,但是洪然从来不说,他也没有办法,“阿然,等我回港城就帮你物色个女朋友。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不用,二少爷,我还想跟着二少爷,帮你做事。”洪然拒绝。

楚定天笑了笑,没说什么,穿戴好之后,“无论用什么办法,十天后我要以谢的人!”说完,背上伞包就从飞机上一跃而下,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楚定天是在距离龙门镇一公里外跳的伞,地面很平,对于一个跳惯了伞的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楚定天胸口处的伤还是让他钝痛了下。

蹬掉多余的装备,楚定天白色的短袖T恤外罩了一件薄款的深褐色的皮衣,下面穿着一条宽松的茶色登山裤,腰间撇着一杯手枪,斜挎着一个背包。

这里距离龙门镇镇上至少一公里,楚定天没打算等车,直接搭十一路就朝龙门镇上去,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没走多远汗水就爬满了楚定天的俊脸,汗水打湿了里面的短袖,顺着皮肤浸染伤口,痛得楚定天忍不住蹙眉。

没走多远,前面停了一辆路虎越野车,看车牌有点熟悉。

楚定天挑眉,继续往前走,这次没走几步就进镇了,龙门镇的街道很小,基本上容不下四轮车。

这个时候街上开始有人影,楚定天拉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用港城本地话问,“老伯,请问这个镇上最好的旅馆往哪走?”

老伯眼睛已经瞎了一只,手上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听到有人问他话,看了眼楚定天的穿着,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死了,厌弃的走开,没理楚定天。

楚定天倒是好脾气,老伯没跟他说,那他就自己找,嘴角的笑有点宠溺,看来他的楚太太把事情办糟了。

于是楚定天继续往前走,眼神在街道两边仔细搜寻,生怕错过了能住宿的地方,接下来遇见了几个在街上的人,他也没有去问,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他不是很友善,甚至充斥着敌意。

再往前走了二三十米的样子,楚定天在一条巷子外面看见了一家招牌,打的是住宿的招牌。

巷子是朝上延伸的,要上去还得走几级石梯,招牌放在石梯上,灰尘铺满了本就不大的招牌,还把字给挡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是旅馆广告的招牌。

楚定天慢慢地踏上石梯,瞟了眼落满灰尘的泛黄的招牌,俯身用手把被灰尘遮住的路标擦出来,等字现出来的时候,楚定天把沾满灰尘的手摊开看了眼,嘴角一阵抽搐,再抬头往狭窄的巷子里瞟了眼。

巷子两边是七八十年代的瓦房,屋檐修得很低,巷子很窄,只有一人宽,如果两个人相遇,其中必须有个人侧身紧贴着墙才能通过。

低矮的瓦房下,有一家门口坐着一对老夫妻,男的正砸吧着嘴巴抽着叶子烟,女的低着头在摘菜。老爷爷正是楚定天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对他充满敌意的老伯,老婆婆也是同样的头发花白。

不过看上去两人很恩爱,楚定天不由得想到几十年后他和秦念的样子,也是同样的样子,脸上生慢皱纹,到时候他们会子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

楚定天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里面走去。

路过老伯的家门口的时候,老伯哼着鼻子嗤声,不带正眼的瞧楚定天,“老婆子,又来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这次我们得防着点,不然又要引狼入室了。”老伯对楚定天的第一显露无疑。

楚定天也只有苦笑,他的楚太太是把人给得罪惨了吧,不然他第一次来,什么都还没做怎么就这么被人讨厌了。

楚定天也不怒,倒是停下脚步,心想这镇上不止一个旅馆,再说这家旅馆还在不在开也成问题,还不如就问问眼前人,老婆婆看上去没有老伯对他意见大,于是蹲下来和老两口齐平和颜悦色的问一旁认真摘菜的老婆婆,“大娘,前两天有没有一个女人从城里来?”

老婆婆不理楚定天,仍旧埋头认真的摘着菜。

楚定天瞟了眼一旁吹胡子瞪眼的老伯,继续问老婆婆,“大娘!请问您,前两天镇上有没有来过一个女人?”

老伯嗤笑,把脸转向一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叔叔,我奶奶耳朵不好使,你说再大声她也听不见。”此时从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露出缺了的门牙笑着对楚定天说道。

“小宝!”老伯出声呵斥,“不要多管闲事,还不进去!”

小宝似乎觉得无所谓,对着老伯吐了吐舌头,就躲进门内了。

而老婆婆这个时候摘完菜,端着菜篮子就进屋了。

楚定天适时审视着老伯,老伯的腿脚似乎不利索,有点跛脚,身体倒是硬朗,过了大概半分钟,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率先开口,“老伯,她是不是对你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知道秦念这个人的脾气,说不通就会动手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和老伯大娘动手,实在是费解。

“哼!”老伯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楚定天口中的那个女人,哼出的话都是不屑,充满敌意,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口,“本以为是个好姑娘。结果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产商一样都想要买这块地。还妄想用钱来打动我们!门儿度没有!”这片土地是他们的根,他们生活了几十年。

楚定天了然,随即岔开话题,“大娘的耳朵怎么回事?”

老伯其实是个淳朴忠厚的老实人,听到楚定天的关心,生硬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

“不说这个还好!”说道这儿老伯的脸,,色就更加差了,把撑在手中当拐杖的木棍敲打着地面,“被枪鸣震聋的。”

“很抱歉……”楚定天也不多问了,站起身来就打算继续往前走去找那家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旅馆。

“你是那姑娘什么人?”老伯见楚定天一直在追问秦念的事,“看你穿着不凡,你不会是她老板吧?”

她老板?理论上算是,“不是!”楚定天摇了摇头,“她是我太太。”说完就要走。

“诶诶,小伙子!”老伯叫住楚定天,“看你不像什么坏人。我就悄悄告诉你个秘密。”老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悄悄地盯着四周。

“老一辈的人都说女人张着一双狐狸眼是专门勾人魂的。”老伯咂了一口叶子烟,继续道,“你老婆那双狐狸眼可是实打实的勾魂摄魄!”

“老伯,我知道。”楚定天笑了笑。

说完之后楚定天就离开了,老伯看着楚定天的背影直摇头。

楚定天沿着狭窄的巷子,顺着外面的招牌指示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旅馆。

旅馆是这镇上少有的三层楼房,虽说是楼房,但是外墙却很烂,通体布满黑色的污渍。防护栏也是铁迹斑斑,遮雨棚几乎不能挡雨。

旅馆门半遮掩,门口一个打着很厚一层粉的中年女人,正在嗑瓜子,嗑完瓜子的瓜子壳随地丢,周围全是瓜子壳。

中年女人穿着一件露肚脐的贴身蕾丝短袖,下面是超短裙,很短,几乎开到大腿根了。头上挂满了颜色不一的卷发器,一张脸被劣质化妆品糊弄得更加难看。

三十年来,楚定天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女人,‘庸脂俗粉’这四个字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楚定天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完全不像秦念,就算不用香水,身上也会有一股自然的香味。微微蹙眉,用手若有若无的沿着鼻子,上前问道,“大姐,请问前两天有没有一个从城里来的女人在贵店落脚?”

正在嗑瓜子的女人,听到有人来打搅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他妈的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肉?没看见……”胭脂女嗑着瓜子,本来打算把来人狠狠的骂一顿,但是却被面前男人的长相给迷惑了,“人家…早…就…有…男…”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定天,挪都挪不开。

她以为又是镇上哪个老男人想要认识秦念,毕竟秦念来了两天,她这家旅馆就经常被男人围着,以前来找她的男人也不来找她了,就算来了,也只为了亲睹那个狐媚女人的芳容。

“男神!”双手放在胸口,眼睛里冒着爱心,痴笑的盯着面前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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