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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下身子,柳小凡轻声喃喃,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宠溺。
轻轻将毯子帮采莲姑娘掖好,他转身一跃坐在了那株老树枝梢,仰头望月,凭空摸出一只白玉酒壶独饮。
好像穿白衣的青年,都理所应当的端得一副风姿毓秀的好相貌。
月下独饮的柳小凡身上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
恬淡而出尘,又如出鞘的长剑一般,气势渐盛。
饮尽一壶,柳小凡用袖子轻轻拭了拭嘴角。
站起身,向前一步踏入虚无。
旋即,消失不见。
……
弯月如勾,庭院里寒梅初绽。
兴许是只住着一主一仆的缘故,偌大的赢府显得莫名有些冷清。
石桌,竹椅,沉香炉。
炉里尚有未烧尽的紫檀香木,寸木寸金。
淡淡紫檀香气混着梅香,最是能醒脑。
桌前,赢公子手执黑子默然颔首。
案上,是前半夜对弈未收拾的残局。
那个向来不离左右的老仆应是不在府邸,不知去了何处。
“柳兄可真是好兴致,深更半夜来我府中,不知有何见教?”忽然,赢公子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笑了起来,“既然来了,不妨坐下与我对饮两杯,手谈一番,破此残局可好?”
话音落,手中黑子落下,正入白子大龙七寸,恰是一招破敌的妙手。
拾起桌上酒盏,倒满一杯,掌间微抬推入半空,落入那突兀而现的白袍青年手中。
柳小凡自虚无中踏步走出,轻飘飘落地,大咧咧执杯坐在赢公子身前,笑呵呵道:“不愧是大秦妙公子,烧千金一寸的紫檀香木,饮三十年方能成浆千金都换不来的‘七彩桃花饮’,当真让兄弟羡煞的紧。”
“与《桃花泉》传人对弈手谈,怎能少的了‘妙香斋’的‘七彩桃花饮’,自当如此才不辱没柳兄身份!”赢公子轻咳一声,嘴角上扬,意味深长道:“柳兄对我可谓是知根知底,可我对柳兄却是一无所知。”
柳小凡自顾自抬手抓起桌上果脯送入口中咀嚼,含糊不清道:“我不过一山野小子,赢公子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赢公子举杯与柳小凡对饮,轻声笑道:“能得往昔桃谷蟠仙传承,柳兄来日必将为我九州大才,想来总有一日整座九州都会因柳兄而震动,何至于以山野小子自称!”
“咱不过是那山野小雀,怎敢以麒麟虎豹自居!”柳小凡哈哈大笑,一双桃花眼眯在一起,咂嘴道:“不愧是千金难换的美酒,才一杯便不觉有些醉了!”
一杯饮尽,赢公子又复饮一杯,看向柳小凡平淡说道:“柳兄勿怪,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我无意探寻柳兄根脚。只是不知为何自从在听雨轩初见柳兄,便总觉柳兄不知哪里,像极了昔日一位故人而已。”
柳小凡掏了掏耳朵,自嘲笑道:“赢公子故人必然都是些王权富贵之人,我若当真像,也不过形似神不似罢了。”
赢公子看向天穹那轮弯月,自顾自道:“两年前,我离开族中游历九州,恰听闻我朝小杀神与南边夏朝血罗刹约战苍月湖,这般江湖盛事自然不能错过,却不想在那一夜让一个姓姜的混蛋以烈焰灼伤了眼睛,直到前些日子才彻底恢复。”
说罢,赢公子直勾勾盯着柳小凡,悠悠道:“虽然柳兄与那混蛋不论相貌气质都是迥然不同,偏偏我总觉得在柳兄身上似能看到那无耻混蛋的影子。”
柳小凡神色如常,挠挠头笑问道:“赢公子的意思,是在说我也是无耻混蛋了?”
“不敢!”赢公子收回视线,低下头,揭开沉香炉盖,铲了铲炉中香料,又掷入一截新香,盖上盖子,执子落入棋盘,嘴角微扬,“我虽不知柳兄今夜为何寻来,但想来必是有事寻我相助。不妨先陪我手谈此局,那些让人烦心之事稍后再讲如何?”
柳小凡看向棋盘,沉默稍许,拾起一子,点头道:“好!”
棋盘之上,白子三十六,黑子四十二。
白蟒匍匐,黑蛟化龙。
不得不说,赢公子棋力不俗,正道攻伐直入,诡道顺势借势。
正道,诡道,虚实之间。
两个人,所行的竟然都是万中无一的棋道。
白子柳小凡,行王道。
黑子赢公子,行霸道。
王道至霸可称皇,霸道得王道亦可为皇。
棋道有三千,终是殊途同归。
说到底,管他王道,霸道,皇道,皆是不离天道。
攻守间,相互不落分毫。
手谈局残,黑白纵横牵连。
案上,棋盘玲珑百变。
待沉香炉中新木燃尽时,终是分出了胜负。
白蟒涅槃,雄吞盘踞黑蛟。
王道驱使霸道,柳小凡赢得半子收官。
“是我输了!”赢公子怔怔看着棋盘,旋即,呵呵一笑,起身拱手道:“素闻昔日蟠仙人最擅白蟒吞蛟屠大龙,柳兄大才,尽得桃谷真传。今日能得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赢公子抬爱了,若非是残局,此番胜负必当是个未知数。”柳小凡摆了摆手,起身作揖道:“今日所来,是想从赢公子这里借两样东西?”
赢公子点点头,为二人斟满杯中琼浆,轻声问道:“不知柳兄所借为何物?”
“墨门,矩子令。”
“阴阳一脉,阴阳两相丹。”
“为何?”
柳小凡饮尽杯中酒,声音很轻,“救人,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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