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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胜利了?
怎么可能?
齐国天下十分,田氏和鲍氏联手,也不过是三分!
而国高二卿已经占据了天下的一半还多!
田氏怎么可能干的过国高二卿,更别说两家还是齐国上卿,自然是有着无数的小弟的。
朝臣们难以置信,甚至不乏瞪大了眼睛茫然四顾者。
此时在馆娃宫的这些吴国大臣,都是伯嚭一脉的阿谀奉承之徒。
若是说能力,他们自然是有的,若不然,也不会位居高堂了。
要知道在楚、晋、齐各有桎梏,不能彰显华夏声威的时代,吴国却是异军突起。
要知道,这个时候,楚国就不说了,那是被吴国一举攻破了国都的国家,正在舔炙伤口呢。
至于晋国、齐国,也是各有内乱。
而最终统一了华夏的秦国……
这个时代的秦国,就是衰弱、混乱的代名词。
可以说,这个年代,只要是有志于功名的有识之士,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也就是吴国、越国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春秋末年,吴越的戏份那么多的原因所在。
可是,此时跟随在吴王身边的这些奸邪之臣,若是说看到社会局势,那是自然能够看到的。
但是,若是说高屋建瓴,能够看透了迷雾重重的局势者,却是不多。
这里面,却是以伍子胥和孙武为最。
只可惜这两人现在一个被排斥,一个被散置……
朝臣们偷偷瞥了一眼伯嚭,各个便又恢复了老神在在。
只是,一张张或是肃穆,或是嬉戏,或是淡然的脸庞下,也不知道隐藏了什么心思。
自古以来,能够混到了庙堂高位者,就没有蠢蛋,只不过是所想所思不一样罢了……
朝臣们各怀心思,而主位上的夫差,却是想到了伍子胥。
他却是没有想了太多,只是在想着若是伍子胥在场,必然是能够给他们做了推演,告诉他田氏是如何胜利的吧?
至于鲍氏?
鲍氏除开后勤方面能够给予了一些帮助,至于战场的决定能力……
夫差嗤之以鼻,鲍氏就不是以武起家的人家!
在家族渊学时代,一个家族是什么样的风气,是开代老祖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若说一个家族能够转变,那么除非是遭遇了什么大事,若不然形成了惯性的家族教育,想要转变,却是太难!
这也是为什么封建时代,开国皇帝的能力决定了朝廷的局面……
夫差可不是越国那些与中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的半蛮夷之君,他作为周室分封的贵族,自然是熟悉中原的一切的。
鲍氏发家的老祖宗鲍叔牙是怎么起家的,这可是夫差自小就需要熟悉的典故!
身为君王,可以不同经史子集,但是,古往今来的君臣典故,却是必须要知道的。
这就是帝王术。
实际上说白了很是简单,就是从历代君王、臣子的经验中,知晓个中道理。
在文字狱的时代,这种为君之术,就成为了讳忌莫深的大龙术。
然后一群故作高深的文人雅士就给这些东西,编纂了晦涩难懂的文字,然后以此提高自身身家,这就是帝王术的由来。
实际上说白了,这东西就是读史以明智。
在汉家朝代,包容万物,胸怀若谷的时代,帝王术从来没有登上过大雅之堂,从来没有成为罪及灭族的东西。
因为这东西就在书本上。
只有到了文字狱盛行的时候,那些包含着统治智慧、包含着启民思想的书,才会成为了被封禁的禁书。
以至于有些读书人为了自身荣华富贵,而编纂出一个个有关帝王术的故事,借以成为自身晋身之机。
夫差是正经的太子出身,是接受过太子教育的,是以,这里面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明知鲍氏与战局没有多大帮助的夫差,才会想不明白田氏究竟是怎么胜利的!
国高二卿的实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场宴会,变得各自索然无味……
……
阖闾墓畔。
密林深深,林荫处处,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草地上。
行走在其间的伍子胥,身上仿若穿上了光怪陆离的衣服。
歌声更大了。
而脚踏地面的声音也愈发的响亮,甚至……
有点像是利刃砍伐在树木上的声音。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伍子胥穿过了一片夹道灌木,跨过了一条潺潺小溪。
木屐踢起的枯叶,沙沙作响。
伴随着身后的叮咚溪流,反倒是愈发的显得树林清幽了。
绕过了一片丛生的刺藤,眼前出现了一片片被砍断的树枝。
春秋时代,山林河泽虽然都是国君所有的,但是,并不禁止百姓进入其间砍伐树木、打猎捕获。
早前的时候,曾经有了一个周王,他封禁山林河泽,不许百姓进入里面打猎、砍柴。
但是,最终他引起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百姓推翻国君的案例。
自此之后,这山林河泽的所有权,虽然还是归君主所有,但是,百姓是能照旧自由出入的。
莽莽大野傲然耸立亿万年,君王换却无数,朝代更迭宛若日起日落。
它自古就存在,从来不曾打上了某一个人、某一个国君、某一个势力的标签。
纵有道路以目,但却也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这方天下,属于这个星球的生灵。
吴国都城之外的山林,自然是也不例外的。
是以,伍子胥见到有樵夫砍柴,却是一点也不吃惊。
而那樵夫见到了一身华衣,一看就是贵人的伍子胥,却是也不慌张。
他避与道左,弯腰行礼:
“黑鳞见过贵人!”
伍子胥嘴角含笑,点头还礼。
他是君子,见到了这不知道是国人还是野人的樵夫,却是不需要同等行礼的。
但是,樵夫对他行了礼,他却是要还礼的。
这在这个时代,乃是最正常的事情。
是以,那樵夫见到一身华贵衣衫,熏染着绚丽颜色的伍子胥,竟然给他点头行礼,他却是也不吃惊。
樵夫行了一礼之后,倒退两步,然后丢下了斧钺,以示自己没有谋害伍子胥的心思。
然后他拾取着地上刚才砍断的树枝,寻来山藤,将那些树枝捆绑起来。
伍子胥却是坐在小道边的树桩上。
那樵夫许是见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扭头开口道:“这位贵人,可是渴了,小的带有竹筒,还不曾喝过,贵人若是口渴,小的这便给您拿来!”
“不敢劳尊驾,某不渴!”
伍子胥摆摆手。
樵夫哦了一声,低头又捆绑柴火了。
他将树枝放在一起,然后折断了横生的枝丫,他放够了一堆之后,用藤蔓捆住了,这才是架在一边的树杈上。
伍子胥虽然也曾遭遇了挫折,更是曾经为了逃命,而亡命千里。
甚至为了过关,而一夜急的白了少年头。
更是为了送他出了楚国,亲朋好友替他而死。
甚至就连汉水之畔的一个普通船夫,听闻了他的故事之后,在送他渡河之后,自尽而亡。
少年时期的伍子胥,满怀仇恨。
他周转十余国,但是,能够为他报了仇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更是还有一个国家,因为他的牵连,以至于亡国灭种!
伍子胥背负的仇怨,实在是太重了!
他攻破了楚都之后,将楚王的坟墓都给扒了,更是将那昏聩的楚王鞭尸。
他打得每一鞭子,都是在为了那些冤死之人报仇雪恨。
有人说他倒行逆施,劝他善良!、
他怒怼:“我就是要倒行逆施,我就是要不顾昔日君臣名分!”
世人只劝他善良,可有人在他当年遭遇万里追杀的时候,劝了“他”善良?
可有人在人家为了庇护他而国破家亡的时候,说了一句公道话?
不知他的苦,别劝他善良!
伍子胥曾经很苦,内心苦,身体苦。
从少年到中年,他哪一个夜晚是一觉天明的了?
无数次午夜醒来,充斥在脑间的,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哥哥,甚至还有他父亲为了他报仇楚国,而书写书信,骗他回去受死……
那是一个明知全族都会死亡,而为了大楚,还要骗他回去的忠臣啊!
可是,他们一家这么忠心大楚,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全族上下,除了他之外,主仆君臣五百余人的罹难!
那一个昏君,将他全族斩杀,甚至还包括家中的仆妇、门客!
他鞭了他的尸,那又咋了?
那些无辜枉死的生命,那些为了掩护他,而死伤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生灵,难道就该死吗?
君命是命,野人之命一样是命!
没有谁贵谁贱!
大家都是一日两餐,都是生老病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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