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晋江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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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外正在?讨论着格式化这个世界的主神们却?是淡定极了,并没有因为他窃听般一针见血戳穿了自?己所想，而感到任何的不安。

——因为他们早已设定好的应答小程序，对于这种情况也?是会作出回?应的。

几乎是薄荷话?音刚落,便有一篇金光闪闪的公告展开在?天边,承诺在?维护者离开之后,主神们会对这个世界进行?修复,消除掉人体变异现象,其它各方面则尽皆保持原状。

看到主神们的承诺,几乎所有人都因此而疯狂了。

除了在?会场的,还有分散在?各地，通过屏幕关注着会场状况的,纷纷振臂高呼：

“离开,离开，离开！”

“让战争中止吧！”

“滚出我?们的世界！！”

各地的抗议图景通过大屏幕在?会场展示出来。

一个得了发言机会的记者指着大屏幕说：“您看！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无论性别?，无论种族,都要求你们维护者离开这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主神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薄荷漫不经心?勾起?了一缕发丝在?指尖轻绕，“那一篇全由谎话?编成的小论文，消下?才有几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维护者与?主神们对“世界真相”的宣告分别?以蓝色与?金色的字幕悬挂在?天边,由于篇幅都太长的缘故，颇是有碍观瞻,所以挂了几天之后,就渐次消去了。

这样?的奇景与?骇人的真相，当然引得无数人自?发记录，形成资料留存。

实际上，就算不留存,也?没有一个人会忘记这足以载入历史?的大事件，没有一个人会忘记维护者拿出的才是真相，而主神们则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真·弥天大谎，各种意?义上。

连弥天大谎都撒得出来，一向?将世界子民们充当玩物的主神们，又如何保证会履行?今日的诺言？

作为世界子民，他们是绝对弱势一方，是不可能对主神们形成有效监督与?制约的。

“所以说，如果维护者离开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维护者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我?们呢？”

似是听到了这样?的疑问，台上薄荷适时地作出了回?答：

“和主神不同，我?们没必要就这一点欺骗你们。倘若想要欺骗你们的话?，事情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早在?先前你们就Omega强制婚配政策要求我?们发声的时候，我?们出面承诺说未来不会有任何风险，故而没必要推行?如此不人道的政策，不就皆大欢喜了？”

现场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维护者一旦离开，那么所有人都会死，赶维护者离开的话?，自?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而维护者依旧留下?来，那么接下?来自?己所要面对的便是未知的灾难，一个Beta记者歇斯底里道：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们成为炮灰！如果不是你，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套上末世背景，经历末日之灾，未来还要被你们和主神战争的炮火所波及！”

此言一出，沉默的众人那恐惧又激愤的情绪顿时又获得了新的突破口，纷纷跟着喧嚷：

“是啊！”

“你们和主神打就打啊，为什么还要把我?们也?都给卷进来当炮灰？”

“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薄荷神情依旧平静，耐心?地等到声潮渐悄方才回?答：

“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界就会被套用上其它设定，经历其它灾难，并终有一天被新的反抗者反抗主神们的战火所波及，再次重复我?们先前所经历过的历史?。

“灾难的源头是我?们这一代维护者吗？——不，是主神。

“你们为什么不怒吼着让主神们滚出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联名向?主神们提交抗议呢？

“……是清楚对于主神那样?邪恶的存在?，无论你们说些什么都不会听，所以不如把压力施加给维护者，对吗？

“是非善恶，你们心?里清楚得很?呢。

“面对主神唯唯诺诺，面对维护者重拳出击，这我?还能说些什么……”

他微向?后仰，拍了拍手，清脆声音经由扬声器扩散开来：

“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所以给你们鼓鼓掌好了。”

嘶吼提问的Beta记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说话?了，低着头脚尖旋转摩擦着地面，看起?来像是想要现场钻出个洞来躲进去。

还好他也?不是特别?地丢人，现场被这一番话?给噎得面红耳热的不止他一个，愤怒的声音彻底地消去了，大半的人甚至都悄悄地低下?了头，垂下?了眼，不敢再往台上看。

是生怕自?己抬头看过去，会对上薄荷那清冷幽深，似能让他们心?中一切无所遁形的冷冽目光。

环绕在?四周的大屏幕里，聚集在?街道上的抗议者们也?瞬间泄了气势，那原本高举在?头顶、不断在?摇晃的抗议牌子，也?一面面地沉进人群里了。

如今的抗议声，为何皆是针对维护者，而非针对主神们，自?然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维护者与?主神究竟哪一方为善，哪一方为恶。

所谓“人善被人欺”，便是如此的道理了。

会场上出现了小小的混乱，有的人向?外离开了，自?觉已无颜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不过也?有人小声窃窃，在?讨论着些别?的什么。

片刻之后，又有记者举手，得到允可之后站了起?来：

“薄先生，刚刚听你提到了Omega强制婚配政策，请问您对这个政策有什么看法？您也?是Omega，您愿意?结婚吗？”

“结婚与?不婚，都是生而为人天然所享有的自?由权利，”薄荷扶了扶话?筒，“作为自?由主义者，我?坚定反对这个政策。”

“但?这个政策推出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保证人类族群能够在?未来的灾难中得以延续！”

记者接着说道，“强制婚配的政策确实侵犯了人的自?由权利没错，但?在?人类整体的利益面前，个人权力是应该作出让步的，您觉得呢？”

“繁衍是生物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但?人类与?其它动物的区别?在?于，人类有理性来控制本能，从而让自?身拥有动物没有的尊严。自?由决定自?己的婚姻，而非像野兽一样?粗暴配种，正是人类尊严的体现。”

薄荷回?答，“如果一些Omega自?身乐意?走向?消亡，你本着传承自?身基因的目的，扯出‘人类整体利益’的大旗，强迫Omega给你生育，那便是不可饶恕的反人类暴行?了。”

听了他的话?，记者显得有些激动，大声质问：“薄先生，我?不明白你所说的，什么叫做‘扯出人类整体利益’的大旗？！人类未来面临着未知灾难，你们维护者也?承认这一点，强制婚配政策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考虑，绝不是‘本着传承自?身基因’的目的！”

记者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因愧疚而垂下?头的很?多人也?纷纷再次看向?台上，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

刚刚被薄荷当众拆穿心?中龌龊，对所有人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而此刻若是能够逮到他公然说出“个人利益凌驾于整体利益之上”的错误说辞，证明所谓维护者也?并非光荣正确完美无缺，那么自?己便能够得到极大的安慰。

——就算不讨伐主神而是讨伐维护者又怎样?？你看看你看看，维护者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在?一道道炯炯然的目光注视中，薄荷轻轻笑了，清朗的声音被扩散到整个会场，以及所有直播着这场招待会的地方。

“人类未来？子孙后代？整体利益？没有人真正关心?这些东西。这不过是一个极具迷惑性的宏大叙事罢了，把这么一面大旗扯出来，优势者便可以从弱者身上恣意?攫取利益。

“——如果真的有人在?意?这些的话?，又怎会有今天这场招待会呢？你们之所以要求和我?对话?，不就是为了让维护者弃权出局，把世界交归主神手里？而把世界交归给主神之后，‘未来’又谈何而言呢？

“一边联署请愿，要求维护者退出，自?行?放弃人类的未来；同时，又扯出‘为了人类未来’的口号，要求Omega强制婚育，这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们难道不觉得行?为矛盾、精神分裂么？”

记者的眼睛瞪大，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同样?说不出话?来了。

薄荷冷淡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实际上，你们的行?为并不矛盾，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出发罢了。

“——让维护者弃权，这样?你们这一代人就可以避过灾难；强制Omega婚育，找不到伴侣的Alpha也?将得到传承基因的机会，同时Beta在?职场上便能够享受到更多的性别?红利；

“Omega拒绝强制婚配，同样?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只是不像所谓‘主流’一样?无耻，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偏偏还扯出‘为了人类’的大旗。”

——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只是Omega实在?弱势，人数又最为稀少，鲜少有人敢于发表这样?的观点，而在?发表之后，立刻便会被铺天盖地的谩骂所淹没，没有人的声音可以如他一般振聋发聩。

那一双双紧盯着他，打算从他身上揪出错处的眼睛兴奋的光芒飞快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懦与?闪躲，甚至怨恨这个不懂事的记者问出了这样?的话?。

……原本就丢人，又被揭穿一层，暴露出来嘴脸也?便更丑陋了。

满场的寂静里，薄荷拿过了水杯，悠悠然浅饮了一口，懒洋洋的目光落在?这个记者身上，唇角挑起?的笑容玩味。

记者被他看得不自?由地一阵哆嗦，身形摇摇晃晃，在?坐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把椅子都给碰倒了。

刚刚的提问，他是刻意?设置了不少的陷阱，如果薄荷反对强制婚配政策，那么便可以给他扣上一顶反人类的大帽子；倘若他对强制婚配政策表示理解，那么便可以顺着问他，作为Omega，他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

作为维护者，与?普通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没有人会把他当一般Omega看待，认为他也?要顺从政策结婚；然而这一点只能由公众自?发认为，而不能由他自?己去讲。

倘若他自?己说出来的话?，那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搞特权，自?恃维护者身份，高高在?上，违背了康月先前曾多次强调的“平等”原则……

明明怎么回?答都是个坑，他偏偏却?能如此应对，一脚把所有人都给踹进坑里，安排得明明白白，让他们真切体会了一把“小丑竟是我?自?己。”

然而让这位记者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没有结束——

薄荷态度良好地说：“现在?，我?来回?答你最后的那个问题。”

“最……？”

记者对此是懵逼的，他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了？

然后仔细想了一想……哦，是有的，不过这个问题，如今还有回?答的必要吗？薄荷都这么反对了，他怎么可能作为一个Omega去结婚？

然而台上薄荷却?是已经开口了：“我?的答案是，会的。”

记者的眉头诧异地绞了起?来，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同样?怀疑起?自?己耳朵的不止他一个，原本安静得落针可闻的会场一瞬又嘈乱起?来，众人或窃窃确认，或惊声发问：“什么？”“他说什么？”

“关于我?会不会结婚的问题，”薄荷体贴入微地又重复了一遍，“会的。”

他那清朗的声音确凿无比地从话?筒里传出，现场静了一瞬，随后猛地爆炸了。

不止现场，环围四周的大屏幕里所显示的、世界各地的抗议者队伍，同样?一下?炸开了锅。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