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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请来郎中,只看诊,却从来不开药方,自然也没有汤药。宣元帝崇尚以‘仁政’得民心。可善良,大约是君王最多余的品质。仁慈与软弱不同,他的沉默,让有些臣子误认为是懦弱无能。自古傀儡皇帝注定将会被权臣操纵替代,朝堂分派,臣子暗中勾结,至高无上的皇权就会被架空。
自他登基以来,受太后c外戚c权臣c世家多方打压,需要通过这次的重审旧案,整顿超纲,重振皇权。因此被牵连出的官员或判刑或贬职,人人自危,官场上应当会安静一段时日。
其实,朝堂中的势力岂止这一些,可是又不能都贬职问罪,只能先暗中调查,以后清算。也算是杀鸡儆猴,敲打敲打那群玩忽职守c以权谋私的官员吧!
自古谋反c谋大逆等重刑犯皆判立刻处死,其余者秋后问斩。可宣元帝却下令所有人皆秋后问斩,在牢狱中的时间是煎熬,能消磨人的耐性与冷静,同样是一种酷刑,对人内心的刑罚,不见血却同样致命。
对于这群人,什么样的重刑都不足以偿还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光极刑怎么够?
顾琰羲从走廊缓缓走过,随着他的走动,烛光在大力晃动。他仿佛听见了多年前亲人痛苦绝望的哀嚎,一声声撕扯着他的心。他们受过的屈辱,受过的伤害让他心底难以平静。可是他逼着自己平静下来,转头越过监狱黑铁围栏观视这群刽子手。
对三家灭绝人性的赶尽杀绝,已经没了昔日趾高气昂的丑陋姿态,此时如同乞丐一般,穿着血迹斑斑的囚服,蓬头垢面,没有生气的坐在角落。各个面色蜡黄,满身颓废。
他在一间单独关押犯人的牢房门前停了脚步,远远的看着穿囚衣的陆铭远,居高临下的冷漠注视,星目含威,不言不语。少顷,长眸中闪现一丝讥讽,唇角一勾,满是嗤笑,然后转身不带一丝停顿的阔步离开。
陆铭远睁大眼,惨白苍老的脸上神色扭曲僵硬,后又泛起不正常的红。羞愤的猛站起身冲到围栏前,抓着黑铁栏杆,愤怒的嘶吼着:“顾鸿雁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陆铭远抖着手紧紧攥握坚硬的黑铁栏,死死盯着那道挺拔隽秀的身影,咆哮:“你
听到了没有,顾鸿雁是我杀的。十年前,他就死了,顾家灭门了!”
晏说坐在审讯室听见了动静,‘啪’将茶盏搁在桌上,拧眉朝狱卒使了个眼色。几名狱卒跑了过来,厉声呵叱:“吆喝什么?坐回去,坐回去!”
见陆铭远还在咒骂,不得已用棍棒敲打他攥握着围栏的手,一棒子挥打下去,打偏了,打在了陆铭远的头上。
昏眩袭来,陆铭远倒地,血汩汩顺着额头流淌到了花白的发髻中。才几日,苍老如老朽。
陆铭远双眼无神的睁着,口中还在念叨:“死了,他死了,是我亲手杀的,他败给了我。”
再没听见陆铭远的高声谩骂,牢中又恢复了安静。顾琰羲想起赶回来那日,他去见母亲,母亲依旧娴雅,可眉眼皆是痛苦,还有对他浓浓的思念与担忧。站在那里含泪看着他,却羞愧不敢上前。他听说了上一代的情感纠葛,十年囚禁,母亲多次轻生。他上前跪在母亲面前,含泪说:“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受苦了。”
母亲颤抖着手过来抱他,委屈痛苦的哭喊:“辰儿,我的孩儿。”
笙歌说母亲手上c脖颈间多处伤痕,令他自责不已。好在过去了,终于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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