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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是在大礼堂举行的,工会通知大家都去,吃个喜糖。
林雨桐和四爷宁肯在家玩孩子,也不去凑这热闹去。
她不去,庄婷婷还专门跑来叫她:“瞧热闹去吧!我跟你说,那洪红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跟洪刚结婚的就是范云清,那个以前的妇女|主|任。
洪红说的更难听,说范云清以前来厂里工作的时候,就跟她爸勾勾搭搭的,还说她妈是被他们给气死的。
这性质就相当恶劣了。
然后一说范云清,那林家范家的这点恩怨,就又被翻出来了。
洪红跟人家说了:你看她多恶毒,骗人家林师长说老家的人死完了,抢了人家的丈夫。现在呢,离婚了。又来祸害我们家!这不,我妈生生给害死了。人家这也是吸取教训了,第一次没害死林雨桐她娘最后导致功亏一篑,现在嘛,这不是永诀后患了吗?
林雨桐还罢了,说起来成了跟洪红一样的受害者了。
只是林晓星的日子不太好过,风言风语的,不消停。
结婚之前都闹成这样,那这结婚的时候得闹成啥样?
好多人都奔着瞧热闹去的。
林雨桐就说:“你看了回来跟我说是一样的。我就不去了。”又不是闲的蛋疼。
这事其实把老太太气的够呛:“天下男人多了去了,干啥找到晓星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够犯恶心的!”
不过,林雨桐看晓星的反应,她八成还不知道范云清有孕的事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反应这么寡淡。瞧着吧,肚子又瞒不住,以后还有的闹呢。
不过跟着洪刚,林雨桐接触的倒是不多。就问四爷:“是个啥样的人?”
四爷就说:“普通的男人。”
普通的男人?
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不免多看两眼的普通男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范云清年轻,也漂亮,瞧着也知性。各方面来说,比乡下他那老婆好了太多了。林雨桐见过洪刚的老婆,本来就比洪刚大,再加上乡下这些年的日子难过,瞧着憔悴的很。脸上瞧着老相,头上的头发也都花白了。儿女又都大了,穿的自然也就跟老太太一个样了。灰色的偏襟大袄,黑色的大裆裤,腿上打着绑腿就算了,下面还是一双小脚。可能牙不是太好,拔了两颗,正好是下面的大门牙,说真的,瞧着比林家老太太都显老。
可反观范云清呢?
十六七的年纪生了林晓星,而晓星今年也才十八岁。三十五上下的年纪,年轻着呢。本来出身就好,会打扮!之前穿军装,一身穿上温婉里带着几分英气。如今到地方上工作了,穿起便装就更会打扮了。之前她来厂里,林雨桐远远的看了一眼。高领的白毛衣,外面穿着天蓝的小立领西装棉衣,下身就是黑裤子,裤子下面带着点小喇叭的形状,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手上的手套和脖子上的围巾都是大红色的,叫人瞧着就鲜亮的很。虽是齐耳短发吧,但人家不跟一般的妇女一样,用卡子把头发卡在耳朵背后,而是卡子头顶上,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如此一打扮,瞧着凭空又小了几岁。再加上人又白,又会保养,说是三十岁都有人信。
“这可真是……男儿本……色啊……”林雨桐除了这么叹一声,还能说啥呢。
庄婷婷是笑着闯进来了,“你是没去,热闹大了去了。”
怎么个热闹法啊?
洪红穿着孝服,抱着她妈的照片,哭她妈去了。
当着那么多人,够难堪的了。
范云清晚上回去,是一阵一阵的犯恶心。洪刚气的在家转圈圈:“……都是她娘给教坏了。”
他的两儿子在他找回老家之前,就结婚了。带出来就得拖家带口。都安排进厂里怕人家说三道四,最后费了一番功夫,把人安排回县城,在县城的酒厂找了个工作,安排进去了。就是俩儿媳妇,也在年前安排到了供销社工作。只这一个闺女,她娘舍不得。说是对不住孩子。孩子出水痘没钱也没条件看大夫,给孩子落下了一脸的麻子。死活非得带在身边。这不,就安排在厂里工作了吗?
这孩子骄纵又浅薄,以为老子是个副厂长就了不得。人家那结婚对象不也是她给搅和的吗?
“再不能这么惯下去了。”洪刚给范云清递了一杯水,“怎么样?好点了吗?”
范云清一脸的嗔怪:“难受着呢?之前还挺乖巧的,也不害口。今儿这是怎么了?差一点在婚礼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孕吐……多尴尬啊!”
洪刚赶紧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也不是谁的错。”范云清很大度的样子,“孩子们对父母再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能理解。我现在担心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事?要是总在厂里这么闹,我担心你的领导威望受到影响……所以,你还是得跟孩子好好的谈谈。你看晓星,我叫她爸跟她说了,这孩子今儿虽然没来,但也没闹起来。你是不知道晓星的脾气,那真是一点就爆。这一点,把老林像了个十足。你想想老林的脾气,你就知道晓星有多倔了。不过这次,没把你我的面子往地下踩,说实话,我挺欣慰的。你都不知道,在洪红闯进来的时候我都顾不上看这个闹腾的,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大门口,就怕晓星也跑来……好在,有惊无险,闹起来的只有这一个……不过孩子也大了,也懂事了。你好好跟她说,告诉她,这么闹,叫人家看了笑话不说,对你这个当爸的前途是有影响的……别看孩子嘴上硬,但到底是骨肉至亲,肯定心疼当爸的……”
洪刚连连点头:“你不生气就好。我明儿叫找这丫头谈谈。”
谈确实是谈了。洪刚插着腰在办公室里转圈,手指着站在那里满脸不逊的洪红:“……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再婚怎么了?还不允许老子再婚了?谁规定的,死了老婆就不能娶第二个了?谁规定的等老婆死了多久才能成亲?那些封建糟粕不要跟我说!你想不通,这个可以有!念着你娘,这都是你的好。谁把亲娘忘了,那得是白眼狼王八蛋。可你想不通,就能那么去闹腾吗?死了的是你娘,可活着的这个是你爹。你顾着你娘,你怎么不想想你爹……被你闹的下不来台,丢尽了这张老脸。”他将脸拍的啪啪的响,“你看看你,再看看你范姨家的晓星。人家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呢?不哭不闹,对父母做到了足够的理解。心疼她妈,说了不妨碍她妈妈寻找幸福。你听听人家孩子说的话,再听听你说的话!满嘴的污言秽语!你说的那些个难听话,真当我跟你范姨不知道?你范姨不计较,那是她大度,她心眼好。可你呢?人家那话是怎么说的,自己心里装的是屎,看见别人也就是屎。肮脏的是你的心,不是我们……我这当爹的哪里对不住你?给你安排工作,好好的将你嫁出去看着你成家。可你呢?争气了吗?你看看人家晓星,会弹琴会跳舞,广播念的多好。如今人家还学外语,做翻译。你再看看你,在车间你偷懒耍滑,在文化宫你消极怠工……”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厂子建起来没两年,到现在你换了三个科室了。不成器的东西,还好意思闹?学着点人家,长点心……”
洪红不是晓星,也成不了晓星。
要是晓星,这么难听的话早就原地爆炸了。
但洪红不!
她皮实,脸皮也厚,等着洪刚吼完了,人家也说了:“……咋了?之前看我妈不顺眼,终于把我妈给气死了,又看我不顺眼了。那女人生的闺女再好,她不是你的种。我即使再不好,那也是你闺女。我不好,那是因为我的种不好。人家好,那是因为人家随了林家,种好。你看人家林师长,家里的老婆也比他大,也是童养媳。人家咋就要原配不要那女人呢?那是人家有良心,那是人家知道那女人是画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你是我爹,我不能看着你被妖精给吃了,我这也是在救你啊。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脸蛋漂亮了一点,长的白了一点,年轻了一点,奶|子大了一点吗?有什么啊!可别说什么情啊爱的,太糟践东西。你们啊……在一块,不是什么天作之合,不是什么迟到的缘分。那就是一对狗男女!”
洪红五大三粗的,就不会小声说话。
这一说,嗓门就大了。不用出去听,只在各自的办公室,都能听到这吵嚷声。
一声‘狗男女’,惊的人心肝乱颤。
紧跟着,就是洪刚怒喝的一声:“滚——”
滚就滚!
林雨桐完成了早上的工作,要去文化宫那边的教室了。往办公楼外走呢,洪红就从她身边刮过去。
轻微的碰撞了一下,洪红站住了,扭身看林雨桐,然后嗤笑:“都说你厉害,你厉害在哪了?对那种不要脸的女人,你就该直接上去把她的脸皮给撕下来……”
林雨桐叹了一声,说她:“有个词叫投鼠忌器,什么意思明白吗?”
不明白。
林雨桐不管她明白不明白,抬步就走了。
洪红回去问工友:“啥叫投鼠忌器?”
“那就是想打老鼠怕撞碎了瓷瓶。”人家这么说。
洪红先是恍然,随后又是一声嗤笑:“撞了瓷瓶又咋的?你在乎你家的瓷瓶,可我不在乎。”你有你娘你奶要顾忌,可我娘死了,我还要顾忌啥?
然后这姑娘也是狠人,直接去了整|风工作小组,实名举报,举报洪刚以权|谋私。
工作小组的人知道这父女有矛盾,并没有把这事当事,例行公事的走了一个过场。可这也把洪刚吓出一身冷汗来。
范云清白着一张脸:“这孩子也真是!你是她亲爹,又不是仇人,何至于如此……要不然,我去跟这孩子谈谈,看她到底对我不满在哪里了……”
“不用!”接下来洪刚用的实际行动,阐述了什么叫做‘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没几天,洪红的工作被调动了。
去哪呢?
距离省城二三十公里的地方,有面积十分广阔的滩涂地。如今,那里正在筹备国营农场。洪刚把洪红和王奎,给调到了国营农场去了。
农场本就是种地的,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开荒。开荒有多苦,当过农民的都知道。
洪刚是这么说的:“……不能因为我是她爹,她就有特权。我给了她三次机会,希望她能好好的工作。可惜了,仗着我这个副厂长的爹,拈轻怕重,不肯踏实的干本职工作。这么下去,一辈子都会毁了。她这样的,就得好好锻炼,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去。磨磨身上的棱角,这才是对她最大的负责任。我不怕人家说我是娶了后老婆就当了后爹,为了她好,受一些流言蜚语也是应该的。大家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我问心无愧!”
洪红能甘心吗?跑去家里闹正好撞见范云清孕吐。这可了不得了,拉着范云清站在办公室的楼前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林晓星脸都白了。
林雨桐说傻了的苏瑾:“带晓星走。”
苏瑾这才反应过来,半拖着林晓星迅速的从人群里撤出去了。
洪红还在那里叫嚷呢:“……你们要不是偷情,那她就是肚子里带着崽子进门。她早就离婚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在哪搞破鞋的?要是没搞破鞋,难道是跟前夫还有一腿。也是!林师长跟原配……”
“住嘴!”林雨桐呵斥了一声,霍开人群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去,拉扯林百川,再拉扯常秋云就是不行。
洪红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林雨桐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怎么的?”
虎妞的手劲大,两巴掌上去两边脸颊都肿了,嘴角还流着血丝。
洪红一咬牙:“我跟你拼了!”她抬起手又被林雨桐给抓住了手腕,“你最好给我冷静点。用用你的脑子。想想你娘,想想你娘临死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谁。你把你过成了你娘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样子,就满意了?”她凑过去,在洪红的耳边低声道:“等你活到他拿你没办法的那一天……你说什么别人才会信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事实,也没人肯信你……你现在就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你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看来都是污蔑……等你变的谁都拿你的话当话的时候,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洪红扭脸,跟林雨桐默默对视。
然后她收回脸上的戾气,慢慢拽回她自己的手,一转身,霍开人群走了出去。
当天,她就拉着王奎,坐上了去农场的班车,离开了一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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