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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娘在下面听着,手都拍红了。结果,厂里叫她上去发言,她不感谢别人,就感谢林雨桐,说:“……是林主任,一直在强调,女孩应该跟男孩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我就寻思,那时候没叫小雅读书,只供着她弟弟……如今这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没想到她这么争气……”

然后范云清就带头鼓掌:“让我们起立,将掌声送给林主任……没有林主任,就没有站在领奖台上的小雅,她就只是那个在家里围着灶台转的大丫……我希望,每个家庭,都少一个大丫,多一个小雅……”

林雨桐站起来三百六十度的转着鞠躬,感觉挺羞耻的。

会议结束了,几个领导还朝林雨桐招手,叫她过去。

这应该是有新的工作任务下来。

等她过去,赵平就说:“……这件事我看可以做成典型,叫宣传科写宣传资料,可以向上报一报的。工作做的好,咱不能藏着掖着,该表功还是要表功的嘛……”

洪刚也点头称是,边上就有厂办主任说:“小林了不得,如今可是银行系统的名人。碰上以前的一个同学,他就说,再过三五年,别的省不敢说,就咱们省来说,银行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是她的门生……”

这是什么,这就是人脉了。

林雨桐连忙摆手:“可不敢当!”

另一个就说:“有什么不敢当的。省里的财经大学,也有财会专业,人家说是想请咱们小林,小林不去。人家的领导都在想办法,说是可以考虑给金工一个行政岗,只要小林点头,两口子都能去……是不是有这么一码事!”

是有这么一码事。

但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大学,那环境,哪里能有厂子里的环境好。

知识分子如今只能算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你说:我没事从工人阶级这一堆跑去知识分子那一堆干嘛。

她义正言辞:“我对咱们厂有感情,我对咱们的工友有感情,我是工人……”

所以,我骄傲!

一队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结果一出去,才发现很多职工都没走。他们围在四周,留出一条路来。

而路的那一头,几十米外,停着一辆车。

车边站着的人,很多人还有点印象,就是当初带走范云清的人。

那么这次,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不少人都看向走在最后的范云清。

范云清挺着肚子也迎过去:“又见面了。”她热情的伸出手。

几个人很客气的跟范云清握手,然后就看向厂里领导站的地方。

这五人工作小组中,一个高瘦的中年站出来,开口说:“洪副厂长,有些问题我们需要弄清楚,你跟我们走吧。”

洪刚霍然变色!

林雨桐发现,他没看别人,而是直愣愣的看向一直背对着后面的范云清。

被人带着走,路过范云清的时候他侧着脸看,路过之后又回头不停的看。直到被带到车上,隔着车窗,那双眼睛也不曾离开过范云清。

范云清就那么平静的目送他离开。

赵平往前走了两步:“怎么又查到老洪身上了?”

范云清没回头,只道:“是啊!怎么就查到老洪身上了?不过没事,只要没问题,就不怕查。”

也是!范云清不是就回来了吗?

大家看了热闹之后,也都是这么想的。想着要不了两月,洪副厂长肯定就又回来了。

李翠翠安心的住在给洪厂长分的房子里。这一片是院子,不是憋屈的小筒子楼。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安。

老洪,他这一去,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深秋了,夜里的风大。冷飕飕的从窗户缝了往里面刮。

家里的暖气接口好像有点问题,听说这两天试供暖了,可暖气片还是冰凉凉的。裹了两床被子还是冷的睡不着,后半夜听着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像是雨打窗户的声音。特别响亮。

她想起来了,厢房的窗户好像忘了关了。

该起身出去把窗户关了的,结果想想,厢房里还摆着洪刚那原配老婆的照片呢,她又缩了。有点不敢去。

一晚上就这么朦朦胧胧的,睡的一点也不安稳。

早上听着厂里的广播起床,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开了堂屋的门,想看看雨大还是雨小,结果门一开,她吓的就是一声尖叫。

怎么的了?

院子里有一排脚印,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大门跟前不见脚印,就出现在院子里。

“有鬼啊——”她尖利的叫了一嗓子。

隔壁就是赵平家了。这两口子跟听见动静的其他人,都跑了过来。

赵平是侦察兵出身,一脚踏进院子,他就意识到不对。赶紧站住脚,不许任何人再靠近了。

然后叫人:“通知保卫科,报警!”

才一天的时间,谣言就出来了。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敌|特在行动。

晚上苗家富敲门找四爷,“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参详参详。”

老太太带着丹阳去里间睡去了,不叫孩子听这事。

林雨桐给两人端了一盘子油炸的花生米,一盘子猪头肉,取了酒壶倒了二两酒过去。

苗家富叫林雨桐坐:“一块听听。”

他先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大家把这事传的太神秘了。家里根本没丢东西,李翠翠说是她一晚上没睡踏实,后半夜听见雨声……”然后他不确定的看向林雨桐:“我睡觉比较死,这晚上下雨不下雨,几点下雨,下的大不大的,我睡着了就不可能知道。不过保卫科值班的几个人却说,昨晚风大,雨并不大,就是天快亮的时候,都快五点了,雨才大了起来,到七点左右又小了一点,估摸是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到雨声……那你们听见了吗?”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几点下的雨。

老太太却在里面说:“我四点起来还上了一躺厕所,关了阳台的窗户,那时候的雨没那么大,窗户开着,雨也没飘进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雨桐就明白苗家富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刚开始李翠翠听到的那雨打窗户的声音,是假的。”

苗家富点头:“要是我猜的这样,这就解释了为啥院子里都是脚印,而别的地方没脚印。这人把院子里淋湿之后,脱了鞋冲了脚上的泥,才走的。”

可这人怎么知道之后会有大雨?天气预报没那么准。

苗家富就说:“我猜是偶然……那院子什么都没动过,就院子里水龙头的池子那块,被人动过。池子下面有松动的土,上面虽然铺着砖块,但是起开之后,能发现,里面是新土。一定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这人知道水池那块藏着东西,直奔着那快去。却不小心把水龙头给撞开了,发出声响把里面的李翠翠惊动了,所以,这人就将错就错。更没想到的是,老天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天快亮了,雨大了。把他的其他踪迹彻底给掩盖了。”说着,语气不免有些忧虑:“要真是这样……那么这人,一定还在咱们厂……”

这个推理,逻辑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雨桐就问:“那这人是怎么进洪家的大门的?大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吧?难道他翻墙越脊进去的?”

苗家富摇头:“……这人是从大门进去的。他们家是那种老门,门边有个绳子,拉着这个绳子,里面的门闩自然就来了。门闩一开,门就能推开一条缝隙,足够手伸进去把插销在拉开。”

这种门就是君子门。厂里的治安很好,各家各户,不说夜不闭户的,也差不多。

所以,非说这是谁进去的,那范围可就广了。在厂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之后就问:“你现在发愁的是,不知道丢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你不知道洪刚在家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要是藏的是钱财,这案子顶多就是失窃。要是藏的是别的……”

苗家富一拍手,就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在洪刚被带走的敏感时期,一个诡异的作案现场,一个被盗却不知道被盗物品的案子,这很容易,就叫人联想到了特|务的身上。

要真是一一五有潜藏的特|务,就麻烦了。

林雨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沉默了。

这事要真是跟特|务有关,那此人应该是想着隐藏和隐蔽才对,怎么会选择此时行动。就算是洪刚有问题,就算他藏匿的东西再要紧,可悄无声息的将东西取走才是上策。哪怕是行动过程失手了,不小心撞到了水龙头,也可以做成偷盗钱财或者是偷窥者的假象,为什么非要营造的这么诡异,往特|务的那条路上引呢?不管是偷钱还是偷粮食,或是是偷看男人不在家的单身女人,这都是很好的借口嘛。就算是被逮住了,又能如何?开除出厂算是最严重的后果了。这样还更有利于隐蔽掩藏了。而这个人呢?像是怕别人不把这事往特务身上想一样。

但是这种话,两人却真不能说。

说到底,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四爷只说了一句:“想办法问问洪副厂长,看看他肯不肯说。再问问他家里人,看谁注意过,那水池子底下有东西……”

这话也在理!

苗家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李翠翠,而是范云清。

范云清摇头:“水池子下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犄角旮旯的,谁在意那地方啊。”

苗家富就问:“那您知道洪副厂长翻动过院子吗?”

“这个……”范云清想了想,然后点头:“还真有!我想种花,但他不让我翻地,我也知道他是心疼我,不想叫我干粗活。最后还是趁着晚上,吃了晚饭之后,他加班干了。这事赵厂长也知道。我记得他当时隔着墙还喊了一声,种花不许种在墙根底下,怕我们老浇水,把他们家的墙给泡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苗家富急忙问道。

范云清想了想,“两年前吧,我记得是刚开春。”

苗家富又追问了一句:“那您现在还是认为,他是舍不得您干活,才不叫您翻地的吗?”

范云清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她急切的道:“老洪也是老革|命了。你不能这么怀疑他!你问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院子里有秘密,他不想叫我知道,所以才不叫我自己动手种花?你不能靠猜测的,小苗!这事得讲证据。”

“范书|记你别着急……”苗家富就说,“我们也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说着就起身,“那我先告辞,您要是想起什么,就来保卫科。”

范云清挺着肚子起身送他:“这点D性原则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我不包庇任何人!”

苗家富走到门口了,猛地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您那晚在家住的吗?”

范云清无奈的看了苗家富一眼:“这又怀疑上我了是吧。我配合你的调查!也不隐瞒你,我没在家住,那晚跟几个苏国专家在咱们厂的文化宫打扑克呢。我是几点跟他们在一起,几点离开的,他们都知道。”

如此的坦然,叫苗家富不自在了一瞬:“您别见怪,干我们这一行的,有职业病。”

“没事!”她笑道:“只要能查出真相,没有谁是不能查的。”

既然没有谁是不能查的,那么那些专家,该问还是要问的。

苗家富专程又找了四爷做翻译,去问那几个专家了。

人家说了:“是跟范云清同志一起打扑克的,一晚上都在一起。”

苗家富还追问了一句,叫四爷翻译:“一直在一起?中途没有因为任何事离开过?”

当然!

这几个人说的斩钉截铁。

出来的时候,苗家富就说:“也是我胡思乱想的。看来范书|记的嫌疑是可以排除了。我也是不靠谱,人家还怀着洪副厂长的孩子呢,怎么可能干的出陷害洪副厂长的事……”

他是直接排除了范云清的嫌疑,转而调查其他人去了。

可四爷心里却认定:此时必然是范云清干的。

苗家富不了解那几个专家,但四爷了解,跟专家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这些人晚上没有一瓶伏尔加是睡不了觉的。喝完了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他们知道个鬼!

而工人文化宫又是距离那一片领导住宅区最近的地方。在文化宫里面,晚上上厕所是不方便的,只有这些苏联专家的活动层的厕所才能使用。而这些专家都是男士。她要是想上厕所,完全可以用借用厕所不方便的理由出去。外面有个旱厕,就在赵平他们那一排住宅区的路口。

至于她回去取什么去的?不难猜的出来。晓星都藏着金条呢,她会没有?

这玩意只怕是背着洪刚藏下的,如今不光是悄悄的取回来了,还狠狠的惩罚了这个背叛者。

这个女人啊!果然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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