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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在修路呢。各种物资要拉,运输能力得跟得上。不光是铁路得继续延伸,就是公路,也得配套的修起来。
公路起来,就该通一条公交的。这是必须要争取的事。
海潮就说:“当厂长也是不容易……还真是千头万绪,什么都得操心。”
等下了公交,又走了得有两三里路,才找见国|资|委指定的招待所。
标间就是两人一间房嘛。
林雨桐和四爷出示了结婚证、厂里开具的证明、还有户口本、粮油关系,又在另外两人的作证之下,才在人家跟探照灯一样审视的眼神下,拿了一间房的钥匙。两口子被允许住在一起了。
不过好歹也是国家部门的招待所,里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房间里有卫生间,带着淋雨,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一身狼狈的情况下,没有比洗个热水澡更舒服的事了。
住的不错,但吃的,就真心不敢恭维。连在火车上吃的都不如。
早上,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一小块红薯,一个鸡蛋大小的窝窝头,还有一筷子切成丝的酱菜。
说一筷子,就真是一筷子。
碟子小巧到叫人怀疑人生。
不过价钱确实是能接受。只要一两粮票五分钱。算是很便宜的一顿饭了。
这次来B京,兵分两路。林雨桐和四爷下厂找人家要技工,而海潮带着李奎,去高校,要大学生。哪怕是去实习,咱们也欢迎。
海潮在大学有很多做教授的朋友,他去合适。
林雨桐和四爷呢,两人直奔机械厂。
四爷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在机械厂还能碰到故人。可到了地方才知道,真是想多了。
除了厂子名称一样之外,连地址都不对了。
进了厂子,给人的就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跟熟悉的那个厂子压根就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介绍信递上去,人家也很热情。
毕竟这边是自己生产钢铁的,属于是走的开矿到各色成品一条龙的路子。而像是他们这样的机械厂,那就是钢材来了才按照国家下的任务加工呢。钢材企业,就属于他们不能离开的合作单位。要是跟这样的厂子搞不好关系,那是要耽搁事的。比如说,人家把原材料在手里多压几天,告诉你这种困难那种困难的。这一推迟,坏了,可能就影响了你完成任务的进度。
别觉得有上面调控出不了大事,是出不了大事,可三天两头在这种小事上找麻烦也很讨厌了。
因着一层关系,人家很客气。
态度也很好,“要人?没问题啊!”
当天,人家就召开职工大会,说明这个情况。还叫四爷去讲话,介绍厂子的情况。
然后四爷呢,要了一个能移动的黑板。
边画边解说,从厂子是什么性质的厂子,隶属于哪个单位的说起。在板上画着厂子的规划图。哪怕现在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但等会议结束了,必然是有人会过来看的。
然后大家才发现,这哪里是一个厂子,这是一串厂子。
这要是按照规划建起来,这是一个企业吗?
不是!
这是一座钢铁之城。
想去吗?
想去!
很多人都想去。
可是结了婚,拖家带口的这种,很难说动人家去的。
能去的,都是青工。一身热血,只想着为国家做贡献。哪里艰苦去哪里。
哪怕坦白的跟人家说了,如今还都是盖厂房的阶段,非常非常艰苦,可人家就是愿意。
不怕苦嘛。
既然人家愿意,那四爷和林雨桐就都欢迎。谁要报名表都给。
林雨桐呢,就跟人家厂子的妇女主任搭话,了解厂子里的一些情况嘛。很快,她把目标对准了那些单职工家庭。B京这边的厂子的情况还不一样,像是一一五,都有那种单职工的,家里的另一口子就是安置不了工作。而再B京,这种情况更严重。这种家庭里,要是孩子一多,日子过的就特别难。
林雨桐就跟人家说:“大姐啊,您可以帮我转达咱们的意思。只要家属愿意跟着去的,都会安置工作。包括成年子女,咱们也会给予政策允许之内的照顾。如今虽说在建设初期,但是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国家大力支持之下,咱们每个参与到建设中的劳动者,都能吃饱饭。”
这就是个很了不起的承诺了。
这位大姐大腿一拍:“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去。”
因着这个政策,愿意报名的熟练技工就多了。孩子多收入少的人家,如今想不了那么远,只要一家子能活下去,能吃饱饭,就暂时不考虑其他了。
而四爷那边呢?
人家厂长偷着跟他说:“我这里有些人……也有本事,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四爷马上就明白了:“只要有本事,什么样的人,我都有!”
像是有苏美留学背景的专家啊,还有之前被打成‘右’PAI的一些知识分子。他们留在厂里很尴尬,在车间吧,又干不动活。不留车间吧……这里毕竟是B京,运动一来吧,各种的敏|感。
这厂长觉得,不管那边说的再好,那也是山沟沟。这些人去了也好,两者各取所需嘛。
就这样,这一趟收获可谓是颇丰。
想去的人不可能马上就走的,敲定下来,然后才办各种的调动手续,只要过了年,人员能到位就不错了。这中间肯定有反悔的。可只要来一半,这一趟都算是没白辛苦了。
然后四个人接连走了好几个地方。东北西南的全国各地到处跑。
有些人不愿意在山沟沟里扎根,四爷就跟人家说,借调也行。就借调两年。咱们给的待遇好,等借调期结束,我们一准放人。
有两年的时间,也能培养一批自己的人了。
所以,为了挖人,政策是各种的灵活。
只要跟着我们走,你们要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什么。
林雨桐感觉这段时间自己像是个人贩子。
在外面飘了两个月,等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腊月了。
而孩子也不在院子里住了,都搬去了厂里建好的平房去住了。
林雨桐家分了三间挨着的平房。排在家属院一排三号。
一号院归赵平,二号院归了副书记计寒梅。三号院才是四爷和林雨桐的。
赵平占了一间平房,两口子住用不了那么多房子。
计寒梅也是孤家寡人,一间平房足够。
只有林雨桐这边拖家带口的,给了三间。
两口子一间,端阳带着朝阳一间,丹阳和骄阳一间。老太太跟俩小姑娘住就行。完全是住的开的。
院子与院子之间,都是用篱笆隔开的小院。厨房要是不愿意在屋子砌炉子的话,就自己想办法给盖个小厨房就行。
两人回来了,孩子围在身边过了那会子亲热劲儿之后,老太太就给两人夸几个孩子呢:“……幸好有端阳,家里啥都不要我操心。看见外面的厨房没?就是咱端阳叫了十几个小伙子给搭起来了。瞧瞧,好多。这屋里的床围子墙围子垫子,可都是丹阳再缝纫机上缝出来的。都瞧瞧!”
厨房那是在门口就看见了,不大,但是盖的挺好的。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做饭了,烟囱的烟冒的挺好……厨房嘛,这种简陋的条件,厨房只要烟道做的好,在里面做饭不呛人,就是合格的。
至于墙围子,四爷说:“挺好的。好看!”
都是旧衣服拼凑的,说好看的也就是亲爹了。
当然了,亲妈也觉得好!
至于别人觉得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我们家住的,别人管不着。
爹妈回来了,孩子们就挤在身边不愿意走了。除了端阳这个大小伙子,其他几个都要留下来跟爹妈睡。
四爷和林雨桐也不去管他们,叫他们在炕上随便折腾。把从各地买回来的一些零食,给放在炕桌上,叫他们随意。
老太太才说这段时间的事:“……家里可热闹了,一个村住着的,都是一大家子的人。招工了,你们不在,都来家里找我这老婆子,可我老婆子懂啥啊!只一味的推了!不过也得说边上住的那个副书记厉害,谁来说情都没用。好些人啊,都去找你爹了。你爹多机灵啊,麻溜的下部队了,躲到部队就不回家。找你娘,你娘带着跃进上你二哥那边去了。说了,今年过年都不回家。你大哥去公安大学进修去了,就你大嫂……他们还都不怎么认识……难怪你们两口子躲呢,这事啊,不躲是不成。也得亏你们从哪找来那么一个人来……要不然,这公家的事里,都安排沾亲带故的人家,这是要砸你们的饭碗的。”
对!
可不就是这样吗?
可人人都是偏门理,只朝着自己偏,从来不去替人家想。你跟他讲道理,他说你不近人情六亲不认。这种利益掺杂的事,就不是说道理的事。
四爷夸老太太处理的好,觉得可省心了。
然后老太太欲言又止,但到底是说了:“你娘还找来了几次,我说你们出差了,不知道年前能不能赶回来。结果就没再来。前几天,大概是没等到你们回来吧……你娘跟那个灵台车站的那个站长,叫向党的还是叫啥的,结婚了。正儿八经的那种婚礼……”
人家那边开着小吉普,来了可多迎亲的。
之前还带着李月芬去买了衣服,那是穿着大红的棉袄出嫁的。
很多人的话都说的很难听,这也就是有儿子出息了,没人会当面说什么。可要是放在以前,看唾沫星子会不会淹死人。
丹阳都说:“……我都觉得出去的时候脸上发烧,人家还当我啥也不懂,就说你奶嫁人了咋了咋了的……”
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多一爷爷之类的话。
这些话都不敢学给爸爸听,实在太难堪了。
可孩子不说,四爷和林雨桐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想着李月芬会嫁人,可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出去了一趟就给嫁出去了。
林雨桐跟几个孩子就说了:“谁乐意说什么就什么去,如今讲究婚姻自由。做父母的无权干涉孩子的婚姻,这做子女的也无权干涉父母的婚姻自由。以后一年半年的都见不了一面,时间长了,就没人说了。”
一家人正说话呢,刘铃铛和老三来了,后面跟着疙瘩,低着头往里走。
刘铃铛叫他叫人,他就低声叫人。
林雨桐笑着叫他去炕上吃东西,他看看刘铃铛,见对方点头,他才欢喜的过去了。
看得出来,没有李月芬,这母子俩处的还不错。
老三吭哧吭哧的,“……我说等你回来再说婚事,娘她……说等不等都一样的……”
这话怎么说的?
刘铃铛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才笑道:“主要是那个向站长……老是上家里来。我们这忙起来白天都不在家,别人的闲话就多了……老叫别人说闲话到底不是事,娘才说算了,尽快把事办了吧。”
李月芬要是不想叫大家说闲话,完全可以关门不待客嘛。
林雨桐转移了话题,就问:“他奶不在,疙瘩还适应?”
“这孩子好带。吃好就行!”刘铃铛看了疙瘩一眼,“开了学送到学校去,叫学点文化,懂道理了,就好了。”
几个人也没说个啥。
能说啥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咋办?
林雨桐给疙瘩带了点吃的,就把这一家三口送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太太就在院子里喊呢:“妞妞,妞妞!来看看……”
咋的了?
林雨桐披散着头发出去,才发现家里的篱笆门里,放着个蓝布白碎花的包裹。把包裹打开,里面是十个白面的馒头。
谁送来的?
正说着话呢,刘铃铛气喘吁吁的跑来,手里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蓝布包裹。
她说:“……娘当时走的时候,没带啥走。我硬给塞了几尺蓝布,是留给她做衣裳的。结果她做了包袱皮了……你看着针脚,是娘的……”
所以,李月芬大半夜的回来,偷偷给俩儿子送了粮食吗?
老太太叹了一声就往屋里走:这日子过的艰难,当娘的哪里会不记挂孩子?别管是为啥嫁人的,可心里念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这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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