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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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只是抱着膝盖静静的坐在这个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的地方，她甚至不清楚她死了没有。她不愿意动，也没力气动,甚至静坐思考,她最开始是追忆那差点被她判定为如梦似幻的第一次人生。通过回忆,她发现她曾经认为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在她的记忆里面变得模糊不堪,她甚至连回忆都是断断续续的，这让她苦恼烦躁甚至开始逃避的回忆起第二次的人生。

第二次的人生清晰的让她感觉到害怕。那温柔坚强的母亲，那一直孤独漂荡的自己，那在路灯下等她的李阿姨,还有她一直想要远离的李润成，八卦又热心的朴善雅、积极乐观生活的金娜娜,暗恋高奇骏的申恩雅，老实憨厚的张全，正直而极具原则的金英株，纯真而努力的崔多惠，坚持铁血复仇的李真彪……这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她记得是那么的清楚。就好像，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似的。

她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回忆起李润成的时候，心跳都光明正大的漏了一拍。她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是被她深埋在心里隐藏了很多很多年的小心思，从上辈子就有的小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发现来的过于突然，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李润成那熟悉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好远好远，远到她听不清李润成说了什么。但是，这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却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她，她全力而专注的倾听着，时间过了几秒，又或者几个小时，又或者一个世纪那么久，惠雯才确定那是李润成重复不断的在喊着她的姓名。充满耐心却又急切的呼唤。呆坐了许久的惠雯决定不再呆在原地，她仔细的辨别声音来源的方向后，决定去追寻。却在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没有一点实在感，她跌跌撞撞引导着这过分诡异的身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而笨拙的奔跑着。

黑暗似乎在她身后一步步倒退，光亮在一点点接近，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光亮的背后是什么，便仿佛如同失足坠落悬崖的登山者般毫无预兆的狠狠跌落。她忍不住厉声尖叫起来，却奇怪的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知道向下坠落了多久，她很突兀的感觉到自己的肺，火辣辣的钻心的痛。

“润成，醒了醒了！！惠雯醒了！”最先发现惠雯动静的是重食大叔，他激动的推搡坐在床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李润成。

重食大叔的声音，让李润成猛的抬起头来，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因大叔的话而恢复了些神采。却依旧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

“我去喊医生！”重食大叔看着病床上的惠雯，忍不住笑咧咧的往病房外跑,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那微弱的j□j将李润成从自责的情绪里拉扯出来，他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惠雯，声音轻轻的，似乎担心因为大声而吓到这个一脸迷茫的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惠雯定定的看着坐在床边的李润成，她从来不知道被人守候的感觉这么美好。尽管，这个代价她付的有点大。看着憔悴焦急却故作沉稳的李润成，惠雯想要告诉他：“她很好”的时候，却发现嗓子发出了像是指甲挂过墙壁的刺耳声，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完整的吐出来。

“你别急，医生说你很有可能因为……溺水和乙醚后遗症的作用伤到了嗓子……你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李润成把脸偏向别处，那写满负面情绪的脸避开了惠雯的目光。

惠雯没有力气抬手板正李润成的脸，她只能吃力的抬起被李润成轻柔握在手心里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谢谢你。我还以为当时再也活不下去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才刚刚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好像在那个时候，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似的。】惠雯极力忽视身上的痛苦，专注的看着李润成，笑容浅浅。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还能活着看到你，能够继续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字写的很慢很慢，不知道是不是乙醚或者是落水的后遗症，让她有时候都记不起字怎么写的了，但是，她就是想告诉李润成，她多么多么感谢他救了她。多么多么感觉幸运，她能够继续活下来。原来活着的感觉这么的美好，之前她的淡定自制，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无牵无挂，游离在边缘世界，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发现那样的她根本就没有强烈要活下去的**。看起来她一直都很爱惜生命，其实骨子里对生死并不执着。所以，她才会那么轻率的赴险去海原化工厂。

而，眼前这个人，这个人让她终于看到了真正的自己，看到自己的本心和眷恋。

李润成感受着惠雯无力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心，每一笔每一画却像是铁划金钩般狠厉的刻进他的心里。

一滴泪，落入李润成的手心。那逐渐冰凉的水滴似乎顺着他的手掌，蔓延到了心里。他想也没想的反手将惠雯拥入怀里，一阵阵后怕和自责不间断的涌来。如果在海原化工厂的事情后，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更多的去关注，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明明知道惠雯有问题，却从不去追问，他当时只是想推开她，让她离他，离复仇远一点，更远一点。因为惠雯这样的人，活的那么没有牵绊，她对一切都显得那么无所谓，甚至对自己的生命也并不那么在意。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去触碰那看不到希望的复仇？

惠雯现在所承受的疼痛和因惠雯而起的温柔在包裹着他，让他第一次开始迫切的希望这场被李真彪策划了近28年的复仇快点结束。

属于李润成的气息和温度在侵袭着她，惠雯第一次不再选择逃避或者远离，她有些安心的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拉起李润成的手，在掌心里写着：【石斗泰怎么样了】这个害她几乎濒临死亡的男人，她很难不去问他的下场。也因为她的遭遇不同了，所以她不知道石斗泰的下场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变化之类的。

李润成迟疑了一下，照实说道：“没有交给警方，被我暂时关了起来。而且在你昏迷的三天里，我已经帮你在宋英德科长那里请了假，说你腿伤还没有完全好”也就是说，李润成在惠雯陷入昏迷的时候，替惠雯做出了决定——隐瞒了惠雯住院的原因和事实。

惠雯轻轻点头，她说不出话，也因为虚弱和身体的疼痛而很难有所动作。经过李润成的提醒，她才恍然发现醒来之后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与李润成有关的事情上。没有想过旁的，更别提考虑到她现在溺水住院而导致不能上班的事情怎么和科长同事们解释，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有之前的腿伤可以继续拿来做挡箭牌遮掩一下。

很显然，目前她和李润成一样，并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同事知道。

不然，她实在是对目前的遭遇难以解释。难道她要告诉大家，最近她在海洋馆练潜水？

细心的惠雯并没有忽视方才李润成的迟疑，想了想，又在李润成手里写道：【石斗泰是个危险人物，暂时关着也好。而且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要亲手杀人。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李润成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的事情，金相镇已经和我说了一点点。虽然他只知道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够用了。”

惠雯记得出事前，她和金相镇相互认识过，尽管对方态度敷衍，但是她还是记得，记得这个可爱而执着的侦探。现在既然李润成已经知道了个具体，所以惠雯也不再赘述：【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企图与你并肩而行，从前是，将来也是。我不退缩，你也不须自责。】她怎么会不知道到李润成此刻的感觉，这是一个在夹缝里寻找正义和复仇的男人。不放过一个坏人，却也不愿伤及无辜。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他，她此刻的所想。

字写的很慢很慢，甚至写到一半惠雯还要休息一下，想一下才能继续写，惠雯拒绝让赶来问诊的医生打断她。她或许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润成的人，所以，她不要让这次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阴影。这些都是她愿意的，唯一的意外是原本属于金娜娜的溺水落在了她身上。就像重食大叔的车祸，转接到她身上一样。她不愿意去追究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为什么。就像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永远都解释不了的事情，永远都没有为什么。

掌心的字，让李润成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微微低着头，紧紧的却又极其小心的握着惠雯的手：“我，也愿意。”他愿意与她在这个过于孤独的世界里，并肩而行。他愿意的不止如此，甚至渴望更多更多。他忽然很想告诉养父李真彪和母亲，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们，他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很懂很懂他的女人。他渴望和这个女人拥有未来。这份渴望在这一刻是那么的炙热！

惠雯感受着李润成大手的包容，这份悸动的感觉让她觉得肺里火烧火燎的感觉都弱了些，她打起精神来，用另一只手示意医生给她做检查。但是，她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有李润成的方向。她还记得在水里频临死亡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内心。而此刻，李润成也正凝视着她，眸子里有着她第一次看到的眷恋，再没有压抑，再没有躲闪的逃避。

进行检查后，医生表示惠雯的情况一切良好，又向大叔和李润成细细交代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待医生走后，重食大叔笑容满满的对着躺在病床上的惠雯，关切道：“饿了吧？你都好些天没吃什么了，我回去给你熬点大补的营养粥。”

李润成待大叔走后，又坐回惠雯的床边，细心的将惠雯额头的碎发拢在耳后。李润成没放过惠雯脸上闪过的一丝疲惫，他有些担忧的站起来：“是不是觉得累了？要不，再躺会儿？”

惠雯点点头，伸出无力的手试图捏住李润成的衣角时却力量不济从半空中掉落，却被一直关注惠雯一举一动的李润成反手握住。李润成看着这样虚弱的惠雯，缓缓低□子蹲在床边，轻声道：“我会留在这里。”

惠雯凝视着李润成那过于帅气的脸庞，微笑然后安心的闭上眼睛睡去。

李润成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惠雯的身侧，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的由白天变成黑夜。他记得他把惠雯送来之后，也是这样坐着。那个时候满怀痛苦，几乎绝望的看着窗外的昼夜交替。他有些不能想象，如果惠雯再也醒不来怎么办？他一向面临绝境都无比冷静，却因为昏迷不醒的惠雯开始胡思乱想，自乱阵脚起来。同时，他也第一次开始正视他从不多想的感情，关于他对惠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