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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被沈放从一群不良少年手中解救的第二天。自己特地换了新衣服去找他,可人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理也不理,只顾着跟路过的小姑娘们调笑,问她们要不要送她们去学校。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沈放那么认真说要送自己上学,大概也只是一个玩笑,跟他随口逗弄那些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他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傍晚。特意为他考进那所公立重点高中,三年以来接触多次,他自以为至少跟沈放已经算得上熟人,却在高考结束提出跟他考同一所大学时只得到一个敷衍的点头微笑,随后是“好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如今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原来不过是,由始至终,自己都没有进入他的眼里,更未曾在他心里。
可既然没那个意思,既然没有任何特殊想法,为什么很多时候又要表现得体贴深情,平白给人被重视、被爱的错觉?!
薛焱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沈放居然笑了,他说:“没有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而已。”
这个理由虚无缥缈可又无可辩驳,叫薛焱难以接受。他又伤心又难过,气呼呼的说:“我也看你不顺眼。哼,那你走吧。”
沈放站起来,毫不犹豫就走出了书房,又站在门口回头强调了一句:“合同还有几个月,我会如约完成。其他的,我不接受。”
薛焱大声回道:“不接受就不接受,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要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话音未落他猛地关上了门。
再说下去,恐怕掩饰不住话里的哽咽。
薛焱深呼吸几口气,遏制住翻涌而出的悲观失望,从抽屉里翻出胶带和胶水,一点一点小心修复那张被撕坏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一派天真稚气,显得乖巧又可爱。
可那都是假象。他本人那么坏!
薛焱忍不住在他脸上戳了一下,隔了几秒钟,又慢慢举起照片,轻轻的把嘴唇贴在上面。
可还是喜欢,该怎么办啊。
沈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只有他自己。而他却惊奇地发现,仿佛薛焱故意挑衅他似的,床头的墙上贴了一副跟昨天来路相同但是放大倍数更大的照片,还牢牢地用什么材料处理过,看上去粘的相当结实。
沈放:“……”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看了一会儿,一时没有再去处理照片的想法。
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沈放心里却远远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
昨天夜里薛焱没有回卧室,沈放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入睡,脑中一会儿是对方那张似乎很受伤的面孔,一会儿是他不讲理发怒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他很少出现但又很英俊很可爱的笑容。
事到如今,沈放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周日不需要上班,沈放四处看了看,发现薛焱不仅不在卧室,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
也许去公司了。又或者,终于放弃了自己这棵树,去寻觅别的花花草草了。
管家先生在,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依然笑眯眯的样子,叫他去吃早饭。
沈放心里想着事情,饭也吃不下,草草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快中午的时候,那位特立独行的好友陶野给他打来了电话,说自己昨天晚上终于飞到京城,朋友的婚礼只赶上个尾巴,不过今天没事了,可以跟他各种约。
沈放正烦的不行,就说:“来,我请你喝酒。”
“好啊。”陶野的声音很振奋很有朝气,“去哪儿?你们家成么?我想去看看!”
沈放想了想,说道:“好,地址发你。”
陶野不知道住在了哪家酒店,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沈放给他开了门。陶野溜溜达达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巨幅结婚照,笑着摸了摸下巴:“这是薛焱吧?嘿,好久不见,仿佛更帅了。”
沈放一愣:“你认识?”又说,“哦,对,我给你发过照片。”
陶野扭过头瞅他:“想啥呢?当然认识啊。这不就隔壁班天天坐最后一排内小帅哥嘛,原来咱班有几个小丫头还老故意从他们班路过看他呢。说实话那时候看到你说你跟他结婚我还挺纳闷,我记得你明明说喜欢女孩子来的。哎,时光是把杀猪刀……”
沈放也纳闷:“你怎么记性那么好啊。”
还隔壁班,沈放觉得自己班上那些人要一一记得长什么样已经很费力了。
陶野哈哈大笑:“那你也不看哥是谁,过目不忘陶大爷好么!”
“是是是,陶大爷。”沈放故意把他“爷”的二声读成轻声,“走啊大爷,带你去参观参观。”
薛焱这套房子虽然比不得薛家大宅占地面积广阔,但也不算小,花园露台停车场游泳池一应俱全。沈放带着他四处转了转,六月天,陶野嫌外面热,没逛上几分钟又闹着回室内参观。
沈放也觉得热,带他回了室内,自己往沙发上一躺:“我摊了,大爷您自便吧。”
陶大爷也不跟他客气,问了句:“没啥密室之类不能进的吧”,得到“书房是薛焱的半个工作场所,最好先别去”的答复之后,就自己去转悠了。
沈放瘫在沙发上,放空神游。
过了一会儿,陶野突然惊悚的大叫:“沈小放你个自恋狂!把你的大脸摆在床头半夜起来你不害怕么?那啥的时候看到不会萎么?”
沈放抬头一看,见他正从两个人的卧室里跳出来,口中的“你的大脸”指的显然是床头那张照片,就说:“你瞎啊?那是我哥好吧?这么帅怎么说话呢。”
陶野被否定了引以为豪的眼神和分辨力,顿时炸的七窍生烟:“我瞎?好歹比你个脸盲晚期的小傻子眼神好!还想骗我,你以为你跟你哥真是双胞胎啊!”
陶野的眼神真的向来很好,从未出错过。沈放听他说的这么坚决,也犹豫了:“为什么说是我啊,那不是写着我哥的名字呢么?”
“你个小脑残,肯定又忘了。这不是你哥高三的时候百日誓师大会,他生病了没来,然后你替他演讲吗?”
沈放稍微想了想,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有这么回事。他是对人脸识别不清记忆不清,但对事情和文字的记忆力其实还是不差的,一旦确定那个场景是百日誓师大会,立刻跟着想起了很多东西。
陶野还在说:“……后来你上台,放飞自我么,被你哥班任派人追着满世界跑,最后藏到隔壁班去了。然后他们班那个特别厉害的小丫头把她校服给你穿,又把你塞你老公怀里装小情侣,你才躲过一劫的,忘了?”
沈放觉得哪里不好了:“……我老公?”
“是啊……”陶大爷对他的记人本事都无奈了,“那会儿薛焱不是就坐在最后一排吗?那个挺高挺漂亮、跟你关系挺好的小丫头,不就是他同桌吗?”
沈放基本记起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已经相信了他,却还是再三确认:“照片上那个真是我?”
陶野一脸不可思议:“难道你一直以为那个是你哥?那就不是自恋,是变态了好吗!哪有把哥哥照片放卧室床头的?我说你兄控也有个度好吧?这不是你跟薛焱的婚房么,你叫他怎么看?”
“行啦,我的错,回头撕下来就是了。”
沈放没有跟陶野解释照片是谁贴的。他心里很乱,说不好是该幸灾乐祸还是该额手称庆。
而此时此刻,他最想确认的问题是,照片上的人居然是自己而不是哥哥,那么薛焱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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