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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被门槛看到,明显是不曾看路。
想起方才司徒珊走得急,低着头抹眼泪的样子,华恬心中的不安更加大了。
“你们可曾听到里头传出什么声音?”钟离彻又问。
丫鬟摇摇头,“并不曾听到,不过郑公子应该仍是醉酒的,郑少夫人哭着出来,郑公子也没有跟着出来安慰一番。”
华恬点点头,吩咐那丫鬟,“你们继续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事便来寻我。”
那丫鬟连忙点头应了。
华恬就想拉着钟离彻走,顿了顿忽道,“你进去看看郑高昌,看他现在如何了。”
钟离彻笑起来,“咱们果然心有灵犀,我刚打算进去呢。”说完了,就推门走了进去。
华恬站在外头等着,心中则思索,司徒珊究竟怎么了呢,竟然哭着走了,连郑龄都不要了。
很快钟离彻出来了,“什么事也没有,睡得跟死猪一样,连梦话也没说一句。”
华恬听得眉头一跳,却什么也没说,拉了钟离彻一起回自己园中。
进了明间,她拉住钟离彻,突然问道,“郑高昌为何醉酒?”
“不就是你那朋友林新晴出事了么……”钟离彻不以为然地说道。[
华恬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大了,她拉着钟离彻坐下来,“你详细跟我说一说,郑高昌跟你说什么了?”
钟离彻顺势坐下来,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真没说什么,我去到的时候他都有醉意了……唔,他说什么姜家竟然没有好好待她……我初初一听,还没听明白什么事,就问他姜家怎么了。他就说林新晴小产了,差点死掉……他后悔,说什么就不该让她嫁去姜家……反正说得很乱,我也不清楚……”
钟离彻皱着眉头摊手。
华恬忍不住长叹一声,隐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但是。这算是什么事?
“我说。高昌怎么会那么担心你那个朋友的?他们不是没什么交集么?最多不就是高昌救过你朋友么……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高昌他们说过怕死了你,绝不敢撩拨你的朋友的……”
最后一句是钟离彻低声嘀咕的,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马上住了嘴。
华恬挑眉。看向钟离彻。笑得温柔。“为什么他们会怕死了我?说来听听?”
钟离彻干笑,“你是我的心头肉,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我。所以他们怕死了你啊……我要找他们算账,手段可是很凶狠的。”
华恬摇摇头,笑容不改,一字一顿,“我不信。”
“好恬儿,你要相信我啊,这种事我骗你干嘛啊。”钟离彻一脸诚恳。
华恬抱着胸,“从实招来。”
最后,钟离彻终于撑不住招了。
原来是当年杏山游春时,华恒、华恪和华恬三人皆处于险境,华恬甚至狠心捅了自己一剑自救,后来她醒过来要报仇,就扔了些炸药到那些杀手盘踞的庄子,将整个庄子炸飞了。
这种手段太残暴了,郑龄、王绪和谢俊隐约猜到这事是华恬做的,自此心中就对华恬充满敬畏,打定了主意不去招惹华恬,甚至华恬的朋友。
华恬听毕,倒没有生气,笑起来,“我倒看不出他们怕我。”
“说的是不敢惹你,你是我的妻子,他们怎么可能真正怕你。”钟离彻为自己几个好友说话。
华恬笑笑没说话,心思又放回今日这件事上。
钟离彻忍不住又道,“莫非你知道了司徒珊为什么会哭?”
华恬皱起眉头,自己也有些说不准,迟疑道,“我也不大确定,不过隐约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钟离彻连忙问道。
华恬迟疑,要不要说呢?
当年,她只是知道林新晴对郑龄有情,却不敢肯定郑龄对林新晴是否有情。毕竟无论怎么表现出来,她不是当事人,也没有听郑龄提过,她是不敢确定的。
“咱们夫妻说悄悄话,你迟疑什么呢。”钟离彻捏了捏华恬的脸蛋。
华恬叹口气,低声道,“你说郑高昌喝醉了,我想是不是他醉了之后说胡话,正好被司徒珊听见,然后司徒珊伤心欲绝……”
“能有什么胡话能让司徒珊伤心欲绝的啊?”钟离彻不解。
反正已经说了开头,也不在乎将整件事说出来了,华恬吸口气,慢慢说起来,
“当年郑高昌和林新晴有些交情,具体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后来郑高昌成亲的消息传来,新晴她……很伤心,跟我们说,大概意思是她对郑高昌动了心……”
钟离彻忍不住挑眉,他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也没看过郑龄有什么怪异之处,应该是他因被华恬伤了心,远走西北时发生的事了。
“那高昌,对林新晴是什么意思?”钟离彻忍不住问道。
华恬摇摇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我们看着也是有感觉的,有一次在客栈中遇着,郑高昌看着有些不对劲……但这毕竟是我们的看法,不知道郑高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离彻想了想,却缓缓道,“难怪,高昌他成亲之后竟然洗心革面了……我们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专情……”
“你想到了什么?为何想不到郑高昌会专情?”华恬忍不住问道。
钟离彻道,“当初我……”他含糊起来,“还有谢俊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所以他说也许不会再娶妻,即便娶,也只娶一个生育后代便罢。郑龄和王绪却都说,必定要妻妾成群,还要经常出来艺妓馆走一走。”
“那不过是年少不经事时说的。成亲之后未必就不会改变了,你这个理由太牵强啦。”华恬摇着头,不敢苟同。
钟离彻抱住华恬,“我还没说完呢,王绪觉得郑龄失信了,曾去问过郑龄。郑龄起初一直不愿意说,后来被王绪逼得狠了,就说心里装了个人,就再也不想出去逢场作戏了。”
“这话听着还真奇怪。”华恬说道。
钟离彻点点头,“我当时听王绪这么转述。觉得有点违和。却也没有多想。现在听了你的话,再想一想,就觉得奇怪了。如果他心里那个人是司徒珊,怎么会诸多推托不愿意说?直接说爱上了妻子。不想拈花惹草惹妻子生气就是。多简单。”
华恬沉吟着点点头。话听起来的确是有问题的。难道郑龄也如同林新晴对他动心一样,也对林新晴动心了?
当年不过是心里猜测,这一刻。似乎得到了证实。
郑龄心里有个林新晴,却娶了司徒珊,一方面心中充满遗憾和痛苦,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司徒珊,所以他没有再出去拈花惹草,慢慢成了京城里人人称颂的情圣。
“如果高昌真的喜欢林新晴,也就能说得通,为何林新晴出事了,他要喝得大醉,后悔让林新晴嫁到姜家去了。”钟离彻摇摇头,带着些叹息说道。
华恬却嗤笑一声,“他那时已经成亲了,后悔什么呢?新晴大红花轿出嫁,凤冠霞帔嫁给姜二公子,怎么看也好过和郑龄在一起。郑龄能给新晴什么?”
“我这不是感叹么,你就说起来了。”钟离彻说着,又道,“也许他后悔,他和司徒珊成亲之前,没有勇气悔婚去求娶林新晴呢?”
华恬却听得心里一把火,气道,“当初做不到,现在再来后悔有什么用?人司徒珊也是清清白白的贵女,出身太子宾客府,怎能让他这样对待?这样人家司徒珊成什么了?”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难道不是支持林新晴的么?再不济,你也得支持我的好友郑高昌啊。”钟离彻捏着华恬的小鼻子笑起来。
“我是女子这边的,不论是司徒珊和林新晴我都支持。现在姜二公子待新晴不错,新晴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而司徒珊已经嫁给了郑龄,郑龄就该好好待司徒珊。”华恬没好气的说道。
钟离彻点点头,“现在高昌对司徒珊,不就是很好么?这满京城里都在赞他,说他是几个情圣之一。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小娘子羡慕司徒珊。”
华恬听得心中更觉得司徒珊憋屈,这样的深情,不如不要。
她生着气,突然想起那年,她们四个在客栈里吃酒,后来林新晴和简流朱一起吃醉了。在客栈门口,林新晴醉醺醺地吩咐郑龄,一定要好好待司徒珊,不能拈花惹草。
郑龄突然洗心革面,再不去秦楼楚馆厮混,是不是也有林新晴那句话的功劳呢?
这样看自然觉得郑龄痴情,可是站在司徒珊的立场上,这一切又多么的荒谬?
华恬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想。想得多了,她会忍不住帮司徒珊揍郑龄一顿。
所有人都没有错,可是司徒珊何其无辜,竟然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华恬突然觉得满心疲惫,她抬起头来,捧住钟离彻的脸,“你突然收心了,是不是也因为心里装着哪个美娇娘?”
钟离彻看出华恬心情低落,正想着该做些什么逗逗华恬,让她重新快活起来,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一下子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心里除了你还能有谁啊?如果愿意随便将就,简流朱那样逼婚,难道我会不娶?”
“难道就是简流朱?”华恬眯起双眼,杀气腾腾地看向钟离彻。
钟离彻忍不住笑起来,“不是简流朱,是华六娘。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差点走不动了。”
华恬听着这话,心情稍微好转,她正想说什么,忽听外头来仪的声音响起,“郑少夫人来了,说是想向少夫人和将军赔罪。”
司徒珊来了?
华恬和钟离彻相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你去将郑少夫人请进来。我们这便出去迎她。”华恬说着,华恬钟离彻并排往外走。
掀了帘子,看见司徒珊红着眼睛站在门外。
“快快进来——”华恬说着,伸手握住司徒珊的手,将她扶进来。
钟离彻向司徒珊微微点头,就避了出去。
“镇国将军请等一等——”司徒珊喊了一声。
钟离彻站住,回头看向司徒珊。
司徒珊福了福身,“先前妾身失礼了,还请镇国将军莫怪——”
“无事,弟妹无需放在心上。”钟离彻颔首。然后大踏步离开。
司徒珊随着华恬进来。被华恬安置坐下来,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方才跟钟离彻道歉,已经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等丫鬟奉了茶,又走了出去。她才颤抖着手去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华恬看见司徒珊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郑龄这杀千刀的,到底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司徒珊放下茶杯,怔怔地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出神。
华恬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她跟前。“吃些点心罢,新做出来的。”
司徒珊抬起头,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她声音干涩地道了谢,却并不拿那点心吃。
华恬只得再度沉默起来,等着司徒珊首先开口。
“你和林新晴是好友,对么?”半晌,司徒珊终于开口。只是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向华恬。
华恬点点头,“嗯,自我进京之后,就和她交好了。”
“……他们为何不在一起?”司徒珊抬起头,声音干涩地问道。
华恬看去,见司徒珊脸上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心中不忍至极,慌乱中胡乱问了一句,“什么?”
心里则有一种尘埃落定一般的悲悯,司徒珊果然知道了。果然是郑龄说了醉话,让她听了去。
司徒珊看着华恬,没有再逼问。可是她的眼神却让华恬明白,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华恬难得的慌乱起来,这事说起来和她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被司徒珊这样问,她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也许,是觉得司徒珊很惨、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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