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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就等着走程序,尸检。不过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邵老大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他去顶着。你都这样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个项目接下来的工作你给我交接一下。等这边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再回武汉接着休养。”
周一诺点点头,安静地躺着。
原本以为离开医生这个行业,便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相比临床医生,跑临床研究监察的安全系数自然高出许多。从业八年,周一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揍。按数据分析,这样确实还算比在医院安全些。
还记得从前老师住院的时候,一群学生围着他聊天。因为这件事,当月全院的委屈奖便颁给了他,以表彰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同学们义愤填膺,觉得病人完全不理解医生,完全不理解疾病,医生只是治病救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就能包治百病。一个将死的病人,在医生的救助下多活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撑住,走了,最后一切的锅居然要由医生来背,这是个什么道理?
得了委屈奖,老师哭笑不得,他躺在病床上叹了又叹,人们在医疗卫生方面的常识啊,欠缺得让人可悲,这何尝不是医务工作者的失误呢?
时至今日,周一诺终于明白了老师当年的心境。
李娜陪了周一诺一下午,直到术后过了六小时,才开始给周一诺端茶倒水。卧病在床最麻烦的就是大小便了。让她直接在床上用尿壶,她还红了脸。李娜笑她,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周一诺愤愤,其实我想下床的,其实我身残志坚。
李娜没办法,招呼着形同植物人的周一诺吃完晚饭,她的父母到了医院。
滚下楼梯时脑袋磕到了拐弯处的植物,偌大的一颗平安树,配着厚厚的瓷缸,周一诺的头部右侧磕开一个口子,缝了三针。如今头上裹着纱布和网兜,腿又被高高吊起,胳膊也打着石膏,看上去十分凄惨。
“怎么弄成这样!”还没坐下,邓清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哎呀,没事的,你看我能吃能睡。这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周一诺堆着一脸笑,看向担心的父母。
李娜已经离开,受不了爸妈的满面愁容惨淡,周一诺开始调节气氛。她讲述了自己在此次事件中挺身而出的瞬间有多勇敢。表明正是由于表现良好,才受到了疾控中心的特殊安排,好不容易弄到这个单间,宽敞而明亮。要知道如今在外地的医院,想弄到普通床位,都很困难的,嘿嘿。
“嘿你个头!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条件再好又有什么好待的。”邓清抹着泪,瞪着她道。
“爸,你不用上班吗?”抬起左手指了指父亲,周一诺连忙打断母亲的悲伤。
一听到出事的消息,夫妻二人立马赶了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工作。周茂林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轻声说,请假了。
周一诺点点头,看着病床一边一个的老头老太太,想起下落不明的程少校,鼻子有点发酸。
医院只允许一名家属陪护,父亲去了周一诺住的酒店,只剩母亲在病床边陪着。单间里有电视,和母亲看了一会电视,周一诺不忍母亲困顿,便让她去沙发上先睡。
倒了一次便壶,舟车劳顿的邓清便睡下了。周一诺没有困意,无奈右手不方便,漫长的夜里只能拿手机刷刷知乎,逛逛淘宝,再把程梓明的微信页面打开,一条一条慢慢看。
花了一个多小时把两人现存的所有微信看了一遍,周一诺又打了一行字。红薯红薯,不知道你在哪里,土豆很想你。
关于红薯和土豆的暗号,纯粹是模仿了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无奈湖北的地瓜是凉薯,并不是北方人民口中的红薯,所以周一诺自创了这个叫法。再者红薯在武汉话里叫做苕,也就是蠢、笨、二的意思。自然地,程梓明当仁不让地担了这个名字。
每当遇到病痛时,对程梓明的思念就会明显强烈许多。生病和受伤的人,总希望得到爱人的关心和爱护,可偏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身边那个位置总是空无一人。与上次阑尾炎手术相比,这次的外伤明显严重得多。黑着眼晕过去的那一刻没了知觉,醒过来了反而后怕。幸亏没有明显内伤,万一伤了颅脑,为了不拖累他,肯定得跟他说分手。
幸好,幸好,没有分手,不会分手,我们都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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