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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襄回到床上,闭上眼,可是她精神却越来越好。琡琸璩晓白日里无精神,晚上却睡不着,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了。她终究是不耐烦的睁眼,打开灯,凝视着房中奢华的摆设。光这个房间里点缀的花瓶摆件,就价值千万,更不用说她收藏室里琳琅满目的古董了。
这些精致玩意让她直皱眉头,她一颗心已经烂透了,任何名家珍品到她眼中,都只是一个估价出来的数字,艺术之美,她无力也无心去欣赏。铜臭味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让她有些气紧。可她看钱看得想吐了,也还在拼命的捞钱。
不逼着自己赚钱的话,她大块大块的空虚时间,该如何度过?
她目光又落在了床头柜。抽屉下有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有一把枪,她无数次的摩挲枪,然后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她早就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了,可是,她闭上眼,手扣着扳机的时候,眼前都会浮出郭景辰的脸柩。
少年笑着对她说:“郁金香,今后你赚钱了,也给我买辆劳斯莱斯,让我过过瘾,好不好?”
他的声音萦绕耳边,让她把枪放了下来。
她虽然忍辱负重做了祁仲秋的女人,但是母亲受了极大的惊吓,又痛惜女儿,承受不住,两个月之后便疯了,精神恍惚之下跳了楼,摔得血肉模糊。她也有几个表叔之类的亲戚,可因为家贫,亲戚很少来和他们交往,免得他们借钱,她出了这种事,他们更是避之不及,谈不上什么亲情履。
她唯一牵念的人,就只有郭景辰一人。
她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一瞧也好。
她在杀掉祁仲秋,夺权成功之后,去查探过郭景辰的消息。听说,她失踪之后,郭景辰找过她许多次,还大病了一场,大家都说,幸好他早就保送了,否则,别说读清华了,他那状态考出的分数,上三本都是问题。
他最终还是去了北京上学,没交过女朋友,奇怪的是,她再怎么查,也不能查到他毕业之后的资料,往他父母那里打探,他家长却讳莫如深,有些旁系亲戚说,隐约听到了点消息,郭景辰犯了什么事,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认他了。
他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他犯了什么事?他现在又在哪儿?
郁襄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才勉强入睡,没睡多久,手下便叫醒了她:“郁夫人,很抱歉打扰您的清梦,只是今天的party是吴先生举办的,他的面子,咱们还是得给几分。”
郁襄眼皮沉重之极,坐起来时,头一晕,赶紧用胳膊撑住了身子。
“夫人……”唐婶赶紧来扶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挥开唐婶的手,道:“没事,给我拿点冰水,再拿条冰毛巾。”
唐婶依言拿来了东西,她拿过浸了冰水,正在冒丝丝寒气的毛巾,捂在了脸上,片刻,扔掉毛巾,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寒彻骨的水,身子本能的打了个寒战,不过,这样一来,她眼中的朦胧彻底散去,双眸亮如寒星,显得神采奕奕。
唐婶忍不住说:“郁夫人,你这样子……不利养生……”
郁襄起身走到妆台前坐下,一边给自己脸上涂保养品,一边淡淡的说:“无妨。”
唐婶跟了她许久,她最痛苦的时候多亏这个善心的女人照顾,因此,她对唐婶格外优待,唐婶也是唯一有胆子劝她的佣人。中年妇人看着她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苍白的脸,有些心疼:“郁夫人,我知道你身体底子好,可是,寒气这样一点点的侵蚀进来,一开始没什么表现,等寒气入骨,今后苦头可大了,宫寒的话,怎么要孩子啊……”
郁襄一晃神,又很快的笑了,说:“生孩子?我给谁生?”
唐婶心咯噔一下,郁襄如此身份,能接近她的男人都不是善茬,她这么多年吃过多少男人的苦,唐婶心知肚明。
她不会再引来一个心机深沉的同道人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也再难遇上什么良配,这辈子只怕孤苦一生,更遑论生孩子?
“夫人,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让你不痛快的,我……”
郁襄扭头,对她露出个很浅淡,但也算温和的笑:“没有外人在,你不用对我诚惶诚恐的。我知道你是好心。”
唐婶垂下眼道:“好。”语气还是毕恭毕敬的。
她见证了郁襄从一个无助恐慌,成天哭泣的单纯女孩蜕变成心狠手毒的黑帮女头目的历史,虽然郁襄是被逼的,但毕竟已经成了个招惹不得的人,她再心疼郁襄,心中的畏惧也消散不了。
郁襄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便坐到妆台前,娴熟的画完妆,把一头浓密漆黑的头发挽起,用一根琉璃簪固定住,鬓边别一朵珍珠头花,穿上旗袍,戴好首饰,袅袅婷婷的站起来,对镜看了看,又问唐婶:“这个样子还行吧?”
她打扮得颇有旧上海的华丽奢靡情调,端的是风情万种。唐婶即使是女人,也不由得愣了下,道:“当然是很漂亮了。”
可是,虽然美,却没有什么人味儿。郁襄在家时,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静得让人心里发凉,这样的女人,美则美矣,却让人不敢多看。
当然,如果有需要,郁襄平静得甚至有些呆板的脸上,会瞬间洋溢起笑容,爽朗的,羞涩的,温柔的,戏谑的,每种不同的笑都做得恰到好处,她的笑容还能迅速而自然的变为泫然欲涕楚楚可怜的哭脸。
这么多年的挣扎沉浮,她早就锻炼成了一个绝顶的演员。
唐婶在心中叹息了下,道:“郁夫人,你准备好了?车已经备好了。”
郁襄点点头,拿起一个银色的手袋,缓步走出房间。
豪车驶入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别墅,停在阶梯之前,郁襄刚下车,吴令便迎了上来,笑吟吟的说:“郁夫人,你可来了。”
“吴先生屈尊来门口接我,我哪儿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啊,您也太客气了点儿。”郁襄嫣然道。
“你是贵宾,理当如此……”他端详了一下郁襄,道,“不过你真不该打扮成这样过来。”“此话怎讲?我哪儿不对,还请吴先生指出来,我好改正。”
“你呀,就是打扮得太漂亮了,来赴会的女宾们怕是心里不舒服,哈哈。”
“吴先生过奖了。”郁襄一边和他寒暄,一边拾级而上,走进了大厅。
午宴自然是奢侈无比的,各色山珍海味盛在晶莹的瓷盘中,罗列了一桌又一桌,窖藏的美酒也开了一瓶又一瓶。午宴过后是个小型舞会,到了晚上,又是狂欢式的晚宴。
郁襄不免喝了许多酒,可是双眼依然明若秋水,更显艳光四射。吴先生看得眼热,可郁襄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招惹的女人,正绞尽脑汁思考不会招致她反感的搭讪之语,一旁忽然传来了碎裂声。
他的思绪被打断,顿时大怒,扭头一看,见惹祸的人穿着仆役制服,微微眯了眼,冷声道:“什么人,这么没规矩!”
郁襄也看了过去,目光在那仆役脸上一扫,心蓦地狂跳了起来。
吴先生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赶紧道:“那是新来的小郭,估计是第一次见这种大阵仗,有些紧张,所以不小心把花瓶给碰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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