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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惊慌,仔细道来!”见到治下之民,吴县令还是要保持一副勤政爱民的形象,是以语气缓和多了。
“回禀县尊老爷,这些义民都是小民工场在内地招募的雇工,是以户籍并不在县中,还请县尊老爷明鉴!”
“既无户籍,可有路引?”吴县令有点不依不饶了。
“还请请县尊老爷怜悯,这些雇工都是家乡遭灾的难民。”邹五磕头哭诉道:“都是背井离乡,无家可归,路引之类,自然也是没有的!”
吴县令不再说话,而是抬头向后面苦力的队列看去,就见到工程队管事叶大亨拄个长矛站在队伍前面十分显眼,便指着他道:“将那人带来问话。”
两名捕快小跑着过去将叶大亨带来。叶大亨跪下道:“小民叶大亨见过县尊老爷!”这叶大亨不愧他那大亨的名字,长得是肥头大耳头角峥嵘,一脸福相使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吴县令温言问道:“听你说的官话,口音不像岭南人氏,祖籍何处?”
叶大亨答道:“回大人,小的本是湖北人氏,也是乡间良户,只因家乡遭了流寇,这才来到岭南讨生活。”
“既是乡间良民,理应知理守法!”吴县声色转冷:“应知本朝成例,出乡五十里,必有路引随身,否则官民人等皆可将之捕拿送官府问罪!”
“大人!”叶大亨愤声说道:“要是家乡能够过活,小的何必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可流寇横行,烧杀抢掠协裹无度,若不想从贼又想保得性命就只有逃亡一途了。”说到这里,叶大亨嗤的一声撕列上衣,露出从左肩到右胸一道长长的伤口,“小人虽只是个泥水匠,也曾应募民壮与流寇一战,亲手劈死过十多名贼人,此处刀伤便是那贼人临死所砍。后来兵败城破,小人只身逃亡,何来路引!”
叶大亨满脸戚色,再加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壮,使人觉得他所言非虚。众人皆是心受感染,连吴县令都只得点头道:“如此来说,果是良民!”
“吴大人,这严尊律令本是好事。”这时那王云翰出来向吴县令作揖道:“但现时天下纷纷流民遍地,能靠做工过活已是老实本分之人,如再苛责岂不是逼之从贼。请大人看在本将薄面上高抬贵手,如何?”
作为文官吴县令本来看不起武官,何况王云翰不过一把总而已,但南头大营本是海防要紧之处,与广州城中联系紧密,甚至能上达天听,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随便得罪的,是以见到王云翰出来打圆场,便点点头道:“听你之言倒也有理,是本官太过严苛了。”
见这页揭过去了,邹五生怕横生枝节,立刻便道:“海上风大,小的恭迎各位大人去鱼厂管事房说话。”
“那便去看看?”吴县令转头看向王云翰。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王云翰躬身行礼道。
于是一行人在邹五的引导下向罐头工厂内走去,一路上吴县令和王云翰四处指指点点谈笑风生,好似到了自家后花园一样。而张鹏飞被晾在人群后面倒好似成了外人。
邹五为人八面玲珑,早让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众人列席而坐,酒酣耳热,倒也融洽。
酒过三巡,吴县令和王云翰等说了一些官面上的场话以后,那一直在两人下手作陪的康延年好似微醉,他突然起身,对居于末座的张鹏飞道:“千户大人,你这鱼厂建得气势不凡,一月进项,恐怕不在少数吧!”
张鹏飞一个咯噔,心想终于来了,他连忙起身道:“皓龄兄莫要胡说,这鱼厂本是昌隆鱼行名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我来此不过是防备海盗而已。”
“千户大人莫要欺我!”康延年甩甩脑袋道:“本所之中谁不知道广州城中昌隆鱼行乃至昌隆商号都是你张家的产业,不过是挂在你娘舅名下而已。其实千户大人也不必否认,虽说本朝禁止军户从商,但现在国事艰难粮饷不济,我等军户也要吃饭不是,如不寻些进项维持军户生计,如何为朝廷守土卫民?这话在即使在县尊和少将军面前延年也敢说,两位说说是不是这道理。”
吴县令低头喝酒只当没听见,倒是王云翰温和的说道:“皓龄的话自也成理,现下带兵之人哪个不置办些产业以供军需,张千户不必紧张!”
既然这两人如此通情达理,张鹏飞还能说什么,只能敬酒表示感谢。
康延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破有些熏熏之意,红着脸说道:“可现下世道不好,生意哪有这么好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千户大人一样好运,能找到这么好的生发之道的!”
“是啊!”王云翰也颇有感触的说道:“就我来之前,父亲还为这个月的粮饷发愁呢!”
“现下世道确实艰难。”这时那吴县令也道:“就这几月,新安县中涌进饥民不下数千,这赈济的钱粮还没有着落,唉!”
说完话,这几人都将眼神看向张鹏飞,心想话说到这份上,你小子要是再不上道那就太不识抬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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