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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两个做公主府家丁打扮的男子,抬着木桶安全的从后门出了去,一直到一处小巷子里头,才停下来,其中一人将那裹在床单里的女人扛起来,朝着前面的巷子深处看去,“是这里么?”他朝着另外一个男子问道。
回答他的男子声音有些粗,似乎也不大确定,“你现在这里等着,容我进去瞧瞧。”说着,便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因怕惊动这条废巷里的乞丐们,所以没敢点火。
扛着女人的男子靠着墙在原地等了片刻,便见那声音说话粗的男子回来,“怎的,是这个地儿么?”
“是的,就放里头去吧!”粗声男子点头,让开道儿,让另外一个男子容易进去些。
这条巷子是大都有名的巷子,居住着七八十个乞丐,里面的拥挤自不必多说,大家也能想象得到。而这些乞丐里头,大都是些男子或是小孩,女人们早就到青楼楚馆去了,所以这里的男人,那是三年也碰不着一个女人,如今这巷子里头多了个女人,别说是还有些姿色的,即便是没有,在那些男人的眼中,那也是塞过貂蝉的。
所以男子才将床单里的女人放下,才走到巷子口,就听见有男人惊喜的声音,接着便是布料被撕扯开来的‘嗤嗤’声音,二人相视一眼,想着那女人的下场,心里到底是有些发麻。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他们事情已经办好了,只等着去拿了银子,天一亮就赶紧离开大都。
二人没管那巷子里的声音,一路小跑到了原先预定好的一处民房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年纪十五六的姑娘,叫花儿,与去莫离屋子里放香的那个瓶儿是亲姐妹。菖蒲本来也不放心用自己的贴身丫头冒险去公主府的,可是想来想去,她却是没有几个能信得过的人,所以最后只好让瓶儿去了。
花儿认得二人,开门见到是他们俩,便急忙让开身,“快进来,我们菖蒲夫人等你了你们好久呢!”关上了门,便领着两个男子往厅堂里走去,但见正来回的在厅里走着。
菖蒲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所以那心里乱得很,整日都心神不凌的,所以即便是着急,却也没能听见敲门声,直道这会儿那两男子走到了跟前行了礼,她才猛然的回悟过来,口气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办成了?”瓶儿那贱人也是的,这都是什么时候来,还不来回信。
声音稍微粗些的男子应道:“已经办妥了,人已经在那谢堂巷子里,便是明日也不一定能走出来。”那么多个男人,不死也伤了,怎么可能走出来。想到此处,这男子忍不住的朝着这个向来算上是温柔的菖蒲夫人抬头看去,心道那个莫离以前不是她的主子么?她也正是因为伺候过那个莫离,才能入得了驸马爷的脸,如今她怎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如此歹毒的害起人家来?
不过这事情究竟与自己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是赚点银子而已,一面抬头看着菖蒲,等着她的兑现承诺。
菖蒲竟然也不怀疑这两人骗她,当即便叫花儿来那准备好的银票,塞到二人的手里道:“随意找个地方躲着,天一亮立刻就出城去。”
这个不用她提醒,二人也是清楚的,当即便告辞走了。
菖蒲为了避嫌,所以也没在这里多待,当即换了丫头的衣裳,便与花儿一并返回别苑,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花儿却是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不安,时不时的朝着屋外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姐姐竟然还没有来。
似乎看出她的担忧,菖蒲便道:“你不必担心她,瓶儿自来是个聪明的,既然已经得手了,想必她也是想避开风声罢了。”
说来这菖蒲到底是年轻了些,一直跟着柳文洲身边又是顺风顺水的,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挫折,所以这手段和心计上面,还是不成熟。
且不说她的这个计谋如此漏洞百出,还处处不完善,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听了那两人的只言片语,便认定了这个计谋已经顺利完成了,当即跟花儿交代了些明日该说的话,便一头躺下来,安逸的睡了过去。
天初亮,和衣躺下的花儿便将菖蒲叫了起来,也顾不得这个时候瓶儿来了没有,胡乱的收拾了一番,也没去谢堂巷子亲自看一眼那个女人究竟是何人,便直接去了公主的府上。
宿在书房里柳文洲也是无眠,所以起得一个大早,正好遇上这菖蒲。面对这个第一次不通报一声便来府上的菖蒲,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眉头蹙得很深:“你来作甚?”现在虽然常欢已经知道这菖蒲的存在了,可是柳文洲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不知道轻重,还跑到府里来。
菖蒲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迎上柳文洲就一阵呼天喊地的哭声:“主子给夫人做主啊!”一面跌跪在柳文洲的面前。
柳文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因她口中的‘夫人’二字,便也不责问她一来府上就哭闹,只问道:“怎了?”
菖蒲哭得话都说不上来,便是停下来之时,那时间也只够她喘气,所以旁边的花儿只得代她说道:“我们菖蒲夫人今儿起的早,却听外面有人来说,在谢堂巷子有个女人,正是我们夫人原来的主子。”菖蒲原来就莫离这么个主子。
柳文洲的目光一冷,朝着地上哭得几乎要气绝过去的菖蒲低声吼道:“胡说八道,阿离她在这府上呢!”那谢堂巷子是个什么地方她还不知道么?那帮乞丐也是出了名的饿狼,前阵子一个长得极丑的胖媳妇从婆家回去,因有些晚了,所以抄近路从谢堂巷子路过,却不想给那帮乞丐·······柳文洲一想到菖蒲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寒。
只听菖蒲哭啼道:“奴也不信,所以也顾不得规矩,急忙过来瞧瞧,夫人可是在府上。”
柳文洲冷哼一声,觉得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也为了自己心里舒服,所以便叫人去看莫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遣去的人便来了,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柳文洲禀道:“夫人····夫人不在房中。”他说着,迎上柳文洲那双几近寒冰的目光,吓得‘咕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奴才已经吩咐丫头婆子找去了。”
那跪在地上本细细抽啼着的菖蒲听到这话,哭得更是大声了,一面俯到地上,哭得好不难过,可是那看着地板的眼中,却满是得意。心到这下常欢公主惨了。
果然,柳文洲眉宇间的川字也深了几分,满目的阴鸷,声音像是从刀剑的寒光中磨出来的一样:“去把公主请来。”
说巧不巧,这柳文洲的话音才落,常欢公主便进到厅里来了,看也没看地上哭得几乎要气结了的菖蒲,便直接朝着柳文洲问道:“不知驸马找本宫有何事?”
柳文洲本也是个聪明的,可是在莫离的这件事情上,到底是有些急了,所以失去了平日该有的正常判断力跟分析力,一双几乎带着杀意的目光看了常欢一眼,“你即便是嫉妒她,那你也要考虑清楚了,她是个什么身份!”就算商墨羽不喜欢莫离,可莫离的身份依旧是商家的,若是那谢堂巷子里的女人真的莫离,那么商家岂能放过燕国?这分明就是生生的给了商家一巴掌。
他现在正为留住莫离的事情焦头烂额,一面又要忙着与商家结盟,如今倒是好,一切都给常欢毁了。所以柳文洲如何不恼,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补救,最多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杀了。
冷冷的收回目光,毕竟现在他还不能杀了常欢,三两下的吩咐了亲卫,带着那菖蒲等人,便急忙朝着谢堂巷子去了。
常欢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见他就这般把那个低贱的女人带着一并走了,眉头不由蹙得深深的,朝着身后的嬷嬷吩咐道:“这究竟是怎的了?”
那嬷嬷早就在常欢进来的时候吩咐人打听那个菖蒲为何会来到府上哭闹,所以此刻常欢一问,她便对答如流:“那个女人来说,谢堂巷子里头有个女人,是商夫人。”她说到此处,有些担心的朝着常欢看去:“爷刚才已经差人去商夫人住的小院看过,并未见商夫人。”
听到她后面的这句话,常欢心头不由得一跳,当即吩咐道:“立刻传话下去,将昨晚出入过府上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她话音才落,便有个媳妇急匆匆的跑来,见着常欢行了礼,一面喘着气回道:“回····回禀公主,商夫人在院子里。”
“既在院子里,怎方才来的人说不曾在?”常欢冷冷的扫视那媳妇一眼,便又问道。
只听那媳妇声音有些胆怯的回道:“是···是值夜的两个婆子愚笨,商夫人早上起来,便去湖边了,她们没有发现。”
原来是这样。常欢一面想到柳文洲与那菖蒲去了谢堂巷子,本是没有个什么大事的,如今给他这么带人浩浩荡荡的过去,怕是没有事情也要给旁人说出个什么来,因此也顾不得追究了,急忙吩咐那媳妇道:“快去请商夫人过来。”一面又让人去备好马车。
且说莫离也是一夜无眠,所以还没等那天亮,便起来了,那两个算是给她值夜的下人却还是睡梦中,莫离也没有去吵她二人,披上是氅子,便朝着院中一处寂静的湖边坐了下来。
随着天越发的亮堂起来,湖上的葛雾升起,反而多了几分冷意,莫离便折回房间去,却听说柳文洲先前寻人来找个过自己,一想到昨晚事情,莫离便想丫头打听起来,柳文洲寻她作甚?这一问不要紧,却听说,那菖蒲夫人说的谢堂巷子里有个女人是她。
莫离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谢堂巷子是做什么的。然见丫头婆子们一个个的面色凝重,这一问才晓得,当即没有敢耽搁,随便是梳洗,便急忙去大厅那边。
才到厅门,就听见常欢的声音,便加快脚步。
常欢见到莫离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拉着莫离便要去谢堂巷子:“有人要陷害你我,夫人还是与我去一趟吧!”常欢自小在皇宫中长大,虽然说他父皇没有那么多妃嫔,可是阴谋手段她也没有少见。所以菖蒲那拙劣的手段,她早就已经看了出来。
莫离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当即也没有多说。
常欢心中甚是着急,可是却见这莫离竟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好像那事情根本就与她没有关系似的,不由得好奇起来:“夫人怎都不担心?”这件事情可不是只关系到女人的贞洁名声,还有商家的名声。
却见莫离不以为然的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待到了那巷子口,一切自然明了。”
听到她的这话,那常欢不禁好奇起来,“莫非,夫人早就料到了?”
莫离清浅一笑,也不瞒着她,只道:“我方到那别苑的时候,这菖蒲便说助我离开。她口上虽然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什么旧主,可是那眼神里头除了妒意跟着杀意,我还真没有看出个什么感恩戴德。”她说到此处,一面轻轻的挑起车帘,朝着外面陌生的街市看去:“不过这里我也不熟悉,便应了她,想着在路上自己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料想她一直没寻到机会。”
原来这菖蒲要害莫离的心,莫离早就已经怀疑了,如此也难怪她现在一点都不担心,想来早就做好防备的吧!又听莫离说道:“我先前便想,她若是要害我,无非就是借公主您的手,这样的话她也算是渔利丰收,而昨日公主将我接到府上,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的大好机会,她自然是舍不得错过了,所以就冒险让自己的亲信丫头混到府上来。”
常欢听到这话,有些歉意的朝着莫离道:“说来都是我府上太松懈,才叫她们钻了空子。”
莫离笑了笑,并未对常欢府上的管理发言,只是继续说道:“说来这菖蒲到也是个胆子大的,竟然让那样的粗心的丫头来我屋子里放香,不想这误打误撞的,她自己中了香,反而叫那不明就里的同伙给就这么抬了出去。”
“如此说来,那这会儿巷子里头的人,是菖蒲的贴身丫头?”常欢闻言,心里只觉得好笑,一时间赞成起莫离的话来,这菖蒲还真是个胆大的。
“*不离了,所以啊,咱们一会儿过去,只管看戏就是了。”莫离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安分的人,从商家出来,她几乎没有想过害谁去,可是不知道她这八字不带合还是怎的,总是遇见那么多看她不顺眼,非得至她于死地的人。
在说柳文洲,一路上那心中的变化可谓是翻江倒海,脸上的表情更是波涛涌怒。而对于菖蒲而言,此刻最好的语言便是哭啼。
这好不容易到了谢堂巷子,但见好几个乞丐已经懒洋洋的出来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然见着驸马爷带来的大队人马正是朝着他们的大本营,一个个的都给吓得惊慌失措起来,纷纷的朝着四处逃开。所以那转眼之间,原本拥挤而且又臭又吵的巷子里,此刻只剩下几个正在拴裤腰带子的乞丐。而他们的身后,正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一身到底,几乎是一丝不挂,上下都站满了污垢,头发蓬松凌乱,将她大半张脸面已经遮了过去,便是那露出来的脸颊上,也满是从乞丐身上沾到的污垢。
柳文洲看到那躺在脏兮兮的,满是垃圾的地面上的女人,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似乎要爆裂开来似的,手中紧紧握着的马鞭,使得他手上的青筋暴燥,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杀了这些畜生!”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侍卫便上前去,几乎没有看到怎么动手的,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参杂着巷子里的臭味,让人忍不住的想吐起来。
菖蒲连哭也不敢在哭了,就怕这一张嘴,这巷子里的臭味到灌进她的嘴巴里,一手拿手绢捂着嘴巴,一面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那堆垃圾里的女人看去,虽然也是满心的欢喜,可是却也有些害怕。倒是身边的花儿贴心,不等柳文洲开口,就体贴的拿着菖蒲的披风下了马车,忍着四周的血腥与脏乱,朝着那一丝不挂的女人走过去,把披风盖在她身上。
已经几近死亡的瓶儿感觉到身上的一丝温暖,缓缓的睁开眼睛来,恍恍惚惚的,似乎看到了她姐姐,因此忍不住的张口喊道:“姐·····姐···”
她的声音比蚊蚋的还要低,那花儿如何能听得到,所以便转身走了,却不想脚下绊倒东西,垂头一看,竟然好像是瓶儿的衣裳,顿时给惊吓了一跳,仔细的看起了撕烂了,而且脏兮兮的衣裳,正是瓶儿昨日穿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顿时将心里的所以角落都给占满了,花儿有些机械性的转过头朝那披风下奄奄一息的女人看去,却见她垂着眼睛,脸上满是污垢,认不出来,可是那又肿又脏的唇却一张一合的,朦朦胧胧之中,她好像听到瓶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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