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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墨羽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道:“怎的,想亲自到父亲叔伯们的面前请罪么,然后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么?”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被商墨羽说中,也不掩饰,“正是。”

这时商墨羽却没有说要阻止他,反而是及其羡慕的看着他,然后叹了一声,才慢慢道:“我知道你们从来觉得长老们不公,而一生奔波都在为我作劳,可是你们谁何曾想过,这份所谓的尊荣我究竟想不想要。”他说着,声音的节奏逐渐的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因为我,我母亲无端的惨死,又因为练那该死的心法,我这大半辈子几乎都是躺在病床是度过,这样的日子,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商家究竟不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我们做不得这个决定,想要从中退出来,那么最后剩下的只是尸体。”

商墨羽自顾的说着,他的神情有些颓然起来,“你不必回商家了,带她走吧。至于你的‘尸体’,我会亲自带回商家去厚葬。”

听到他的这话,商墨敛有些意外的朝着他看去,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妥协了,这与他昨晚的强硬的态度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你,究竟想怎样?”他忍不住的问。

商墨羽却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很爱她,为了她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性命,只是我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样的念头若是商家的长老们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一个女人与商家之间的重要性,他们分得最清楚了,就如同当初母亲一样,他们绝对会除去这世间对自己有任何牵绊的人和事物。

商墨敛只觉得脑中一阵激灵,突然间反应过来,充满着戒备,朝着这大厅的四周扫视而去。却听商墨羽淡淡的说道:“昨晚一直跟在我身边,他们把信发出去,我就让人灭了口,你不必担心。”

闻言,商墨敛不禁有些惊骇的看着他,却听商墨羽又说道:“月沉万万是去不得的,你先带着他们往东,到那边会有人接引。”

“你竟然已经打算好了?这就是你比我迟到娑罗两天的原因?”商墨敛惊讶了好一阵,这才问道。他早就应该想到,十四从来都是心思缜密之人,而且他的性格向来温和,昨晚表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极端,想来这一切不过做给上面的老头们看罢了。可是,他真的舍得么?“你真的想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能带着莫离走,而且这理论上来说,是能得到十四的成全,可是商墨敛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是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情绪。特别是此刻面对着如此颓然的十四,他的心底不觉生出一丝丝对自己的厌恶来,他觉得现在的所作所为,瞬间都变成了小人行径。

十四爱莫离,并非不比自己爱的少,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已。而就在自己埋怨十四的能成为商家家主之时,他们这些人却像是影子一般为他巩固着势力,却从来没有想过,十四是否也像他们一样的想过,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时间不早了,你走吧。”商墨羽站起身来,想着那对自己厌恶十足,甚至扬言要杀了自己的女儿,她是那般的可爱,可惜他这辈子连让她叫他一声爹的机会也没有。或许,也许,就算是哪一日他死了,她也不会祭拜他这个所谓的父亲。

那年祖母让他娶她,他娶了,心想着这种没有感情的因缘,想来有一天是不会牵绊着自己的,可是事实总是难以预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开始在意起她来,他会偷偷的调查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然这些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三年之前,他把她从商家带出来,是因为真的着急了,他设下局暗中练功,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那时他本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在担心保护不了她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三年却将她给错过了,只不过现在仔细的一想,也许他们之间本就没有那样的缘分,既然如此,那么就放手任她去吧,也许没有了自己,没有了复杂的商家,她会过得更好。

商墨敛的内心从来没有这般的纠结过,好比万千的巨浪拍打过来,不留一丝的余地要将他逼到绝境中去。一面是莫离,一面是十四,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与莫离一起留下来,重新谱写商家的一切,还是带着莫离远走高飞?他犹豫了,也迷茫了。直至听到商墨羽的话,他才猛然的抬起头来,问道:“你当真不后悔?”

“你走吧。”商墨羽催促着,没有回他的话。

他怎不后悔,只是她在他的身边,他除了能给她带来灾难和生命之忧,还能有什么?倒不如趁着现在她心中恨他,干干净净的走了罢!

商墨敛见他意志坚决,便也没在多言,只是退出两步,然后朝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不会负你所托,定然会照顾好弟妹!”弟妹二字,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连他自己听到的时候,心都猛然的抽痛了一下。

世人都道他商墨敛最是心狠手辣,连亲二叔也要害,可是他的坏从来都是坦荡荡的,一如现在,他绝对不想趁人之危!他要莫离,那也是要以坦荡荡的方式让莫离自己投怀送抱。

厅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寂而苍凉,像是沙漠里疲倦的苍鹰。静静的站了好久,他才唤了侍卫进来,吩咐道:“带一拨人跟着东翼国的小侯爷。”

且说钟离玄樾与兆尧一行人带着蔻池的骨灰,也是这日启程回东翼。

一行人早没有来时的那份飞扬跋扈,多了的只是垂头丧气与心惊胆战。

兆尧跟着张大宝从来没有想到,钟离玄樾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一剑把蔻池郡主杀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别说蔻池郡主是安王府的掌上明珠,就算是李稻梅,那也是官员之女,岂能由得他动手。

可是,现在蔻池的骨灰就在马背上,他们不相信也不行。

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小侯爷为何因她的一句话,就把蔻池郡主杀了?四人一直都很好奇,那张大宝终究是忍不住,踢了马背两脚,追上钟离玄樾,“玄樾,那人究竟是谁?”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小侯爷何曾这么惧一个人。

南黎到底是小国,离东翼也不近,所以消息还没有传开,所以现在安王还不知道,因此钟离玄樾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让他真正担忧的是,商家的人。

此刻听到张大宝问起,便淡淡的说道:“商家的十爷。”

张大宝愣了一下,随之反应过来,一面惊讶的抓起头来,“是那个传言心狠手辣,整个中原黑白两道都竟让七分的商家十爷商墨敛?”

“不错。”

商墨敛的名声在商家那个后起之秀十四爷没有出现之前,绝对是屈指可数的,所以他的行径众人大都是知晓的,因此听到钟离玄樾承认了,一时间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心中一阵阵的后怕。心道辛亏他们没有跟蔻池一样冲动,若不然现在剩下的,只怕也是这么一堆骨灰了。

这也难怪了,小侯爷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了蔻池郡主。

只是,张大宝等人又开始疑问起来,这个离夫人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大名鼎鼎的十爷在她的面前如此的谦卑?一时间目光都朝着钟离玄樾望去。

“都看着我作甚?我若是知晓,就不会这么着急的回东翼了。”他也头疼,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十爷的冷酷无情是出名了的,连他的妻子儿女都不曾放在眼里,如今却对那个绝色的离夫人如此的恭敬客气。

马车之中,那李稻梅的声音却是冷热嘲讽的传了出来:“哼,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仗着那张狐媚子的脸罢了。”她的意思很是明确了,显然就是那离夫人以美色勾引的商墨敛。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还没等张大宝跟着兆尧同意这个看法,顿时便觉得一道冷箭冷不防的从马车后面飞射而来。紧接着马车里就传出郑羽纱的惊叫声与李稻梅的惨叫声。

钟离玄樾及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马车回头,一面朝后方看去,却见他们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顶轿子。那轿子华贵无比,离郑羽纱她们俩乘坐的马车,竟然只有两丈远而已。

钟离玄樾一阵大骇,昨日才遇到个能让寻常人闻风丧胆的狠毒人物,现下不知怎的,又惹上了这些人。而这个时候,已经叫兆尧扶着从马车里出来的李稻梅,深深的把他们几人吓了一跳。

只见那李稻梅下半张脸满是腥红的鲜血,那原本迷人的樱红小口,竟然叫一支小小的箭羽上下的对穿,像是给强硬的缝在了一起似的。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刚刚她那番话吧!所以才糟了这样的罪。只是不知道这轿中之人,是因商墨敛出手,还是为了那位离夫人。

兆尧和张大宝没了主意,又不敢轻举妄动,见着那说不定话,疼得满脸扭曲着的李稻梅,只得朝着钟离玄樾看去。

钟离玄樾从马背上跳下来,有些晦气的看了那李稻梅一眼,因为这些没有脑子的人,他的意气风发都给磨尽了,此刻倒是反而像是那丧家之犬似的。心中虽有万分的不甘,不过却还是客气的走到了轿子前去,拱手朝着轿中之人问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竟然无固动手伤我们的人。”

他以为他博览群书,从小韬光养晦,以这纨绔来挡住自身的光辉,然此刻才发现,他向来自以为是的学富五车在现实的面前不值一提,都成了纸上谈兵,书上并没有说他会在南黎会到这么多的麻烦事情。害得他这尊贵无比的腰身折了一次又一次。

就一如现在,他根本没有听说过,南黎除了那些寨老,还有什么离夫人。而这燕国也并未什么皇子王爷,轿中之人动手伤人,姿态却比那些正经的皇亲贵胄都要放得高,所以他真的猜不到,轿中之人究竟是何人。

雪白色的流苏给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随之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贵冷艳的白衣美男从轿子里走出来,高傲的目光冷冷的瞟了一眼身前站着的钟离玄樾,“你便是靖南小侯爷么?”

钟离玄樾的身份昨日已经在南黎公开,虽然他们已经极力的掩饰,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知晓的了,所以对方问他,他也没有露出多大的惊异表情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这个目光冷傲的美男子:“阁下为何要伤我的人。”

“哼!”高贵冷艳的男子却只是挺着鼻翼冷哼了一声,再也不看他,而是踱着步子朝他们的马车走过去,朝着郑羽纱一行人扫视而去,目光落到了那满脸血的李稻梅,透着冷眼的面庞上,突然浮起一抹浓浓的阴狠,随之众人只见他突然扬起手中的折扇,然后就是李稻梅更加惊恐的惨叫声,一张脸皮顿时给他手上的折扇削去了三分之,而且及其的不规则,东一块西一块的,别说是现在血肉模仿,就算是以后伤好了也依旧面若罗刹,这样的人谁敢留。

郑羽纱看了看地上一块块的人皮,终究是没能忍住,白眼一翻,人便翩然倒地。

而张大宝跟着兆尧,却是满脸的惊恐,早就忘记去扶郑羽纱一把,而那兆尧在看清楚了李稻梅的脸,一阵恶心袭上来,惯性的将她像是魔鬼一般的推开,转脸到一边忍不住的吐起来。

来者不只是不善,而且还没将他这个尊贵无比是小侯爷放在眼中,尤其是他还当着自己的面将李稻梅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这比起商墨敛要把蔻池扒光了挂在西玛道上还要过份,比直接打了他一个耳光还要伤人。所以几乎是没有多思考,他便动手像那白衣美男打去,只是他的掌风未出,便觉得身子竟然不能动弹,这时才发现他竟然已经被两个轿夫所架住了身子。

商琴操回头看着想要出手伤自己的钟离玄樾,那薄薄的唇角处勾起一抹嘲讽。

“你究竟是何人?”即便是不想承认,可是在这个人的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威风已经扫尽了,所以姿态也放软了许多。

“商家,商琴操!”商琴操嘴角抿得更深了,连同那看着钟离玄樾的眼神都让钟离玄樾觉得有了几分高深莫测。

又是商家,那么说他是为了商墨敛才动手伤的李稻梅,如此说起来,那也是他们自己错在先。只是让他在这个商家奴才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小小的一个二管家罢了。

似乎看出他眼底的不甘,那商琴操便道:“你该庆幸,今日我家主子们都忙,若是他们得闲了,别说是那个丑女人,便是你们几个,也一并生不如死。”他的这话绝对不假,淡淡的一句话,便轻描淡写的把他们的生死给描绘了出来。

可是钟离玄樾听起来,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他家的主子们?难道他们得罪的不止是商墨敛一个人?可就算是商家在厉害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东翼国的小国舅爷,又是小侯爷,这样的皇亲贵戚,怎能任由得他们商家的一个奴才来品头论足,随意定下生死。因此便抬起头来,朝商琴操看去:“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客气些,我钟离世家虽然比不得商家,可是却也有着倾国之力。”

听到他的这番言论,商琴操的脸上除了闪过一丝嘲讽,便无其他的,更别说是钟离玄樾期待着的害怕。只听他说道:“这个本管家自然是知晓的,而且也等着你们钟离世家倾覆东翼呢!”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他们靖南侯府才是真正由着造反之心的。

话已经说开了,钟离玄樾自然也不怕兆尧张大宝等人猜测,而是直接承认道:“既然如此,那你竟然还如此无礼相待。”

商琴操突然笑起来,只是这笑容依旧不能将他眉间的冷艳给掩去,“我商家的人伤人杀人,还需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么?即便有一日你成为了东翼太子,我商家要杀你,一如杀小儿般。”他的话没有用过多的形容词,只是却已经足矣慑人。

只是这个时候,钟离轩辕也没有生出惧意来,只是觉得他实在是夸大了,而且已经料定了这商琴操定然是不敢动自己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然就是这个时候,商琴操突然朝着前面的迎来的一辆马车看去。那辆马车只有一驭夫驾着车,马车也看不出如何的华贵,后面更没有什么成群的奴仆,所以那辆马车在这宽广的官道之上,竟然显得孤寂沧桑。可是那商琴操看着马车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恭敬,甚至是谦卑,他没有在搭理钟离玄樾等人,而是疾步上前去,然后鞠着腰迎在一旁。

那马车里的人,莫不是商墨敛?不止是钟离玄樾这么想,便是兆尧跟着张大宝也这般想着。

而马车停驻下来,从上面走下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一身的银色的锦衣华服,头戴着同色玉冠。明明是从那辆看似陈旧的马车之上下来,可是却给人一种他似从龙椅或是云端走下来的错觉,不止是张大宝等人被这个股无形中的威慑所震到了,便是那钟离玄樾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敢去直视这人的眼睛,仿佛有种说不上的来的力量将自己紧紧的压迫着,不容许自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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