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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请安时,三夫人还未赶回来,叶昔昭将关家夫妇病倒的事与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思忖后道:“那么明日你就辛苦一趟,代我去关家探望。”
叶昔昭点头应下。
虞绍桓回来后听说了,便即刻起身道:“我去岳父家看看。”
太夫人点头道:“快去吧,四娘家中姐妹多,兄弟却只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你去了,也帮四娘打理些事情。”
虞绍桓称是出门。
叶昔昭歇下之前,三夫人与虞绍桓才返回来。三夫人不顾夜色深浓,去求见叶昔昭,
落座后,三夫人道:“不瞒大嫂,我爹娘是惊惧心火所致,开方子其实更需谨慎。而我问过下人,得知爹娘服了两日的药了,却全不见气色,反倒愈发严重,是以,我想求大嫂,能不能请乔宸到我娘家去一趟。虽说乔宸名声在外,给人诊治从来是尽心竭力,可是因着大嫂与她相熟,便觉得有你从中帮忙更稳妥。”
叶昔昭爽快应道:“你既然信得过乔宸的医术,我自然会帮你去请她到关府去走一趟。”说到这里,见三夫人有心起身道谢,连忙打手势拦下,“看你这是怎么了?动辄道谢,真不是我认识的三弟妹了。”
三夫人想给予一个感激的笑,却险些落泪,“我双亲病得厉害,这于我还是头一遭遇到的事,不怕大嫂笑话,我早已没了主张,整日都在胡思乱想,又总是觉得这件事不是真的,只是我一场噩梦……”她转头看向寝室方向,怕虞绍衡在里面,不宜与叶昔昭多说话。
“侯爷还没回来,安心坐着。”叶昔昭探手将三夫人手边的茶盏端起来,放到她手中,“先喝点水,回房后吃些东西,明日你还有不少的事呢。”
三夫人点一点头,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神色终于舒缓了一点点。放下茶盏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到今日才知,关家不过是能帮侯府一时,在那之后,就全赖侯府照拂了,甚至前途都由侯爷左右。想想我以前做的那些糊涂事……侯府却无人记恨,便是只是因着三爷的缘故,我也是感激不已。”
叶昔昭也报以一笑,“只守着前尘记忆,不是自寻烦恼么?”之后又道,“你娘家的事,有什么担心的、不安的,去问问三爷,看他知不知情。”
三夫人轻声道:“我会的。”在眼下,她最怕见的就是虞绍衡,怕他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对娘家生出嫌恶,因而就坐不住了,又闲话几句便起身道辞。
叶昔昭也就没再挽留。
三夫人回到房里,虞绍桓已命小厨房做好了饭菜,正坐在餐桌前,一面看书一面等她,听闻她脚步声趋近,将书放到一旁,温声道:“陪我吃些东西。”
“好。”其实是他好心要陪她而已,只是刻意这么说,她怎么会听不出。
虞绍桓慢条斯理地吃饭,中途对她道:“明日你告诉岳父岳母,此次关家不会被殃及,让他们只管放宽心。话若是由我说,他们怕是会以为我是出言宽慰。”
他能这么说,自然是从虞绍衡口中获悉。三夫人心头巨石落地,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起先又是心疼又是气双亲庸人自扰,之后转念一想,也知道如今换做自己的话,怕是也会寝食难安。
前些年,关家是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不论党派纷争有多严重,也不影响关家地位。比关家门第低的,不看轻不蔑视;地位相当的,礼尚往来和和气气;地位高的,因着人脉众多,总能用各种方式打通一条结交权贵的通道。这通道之一,自然是以金帛动人心。而当初如皇亲国戚那等权贵能放在眼中的钱财,自然是数目不菲。
关家便是再善于经营外院的营生,手中又能有多少资产?很多钱财,自然也是如送出手的一般,是不义之财。
用手段、地位经营出来的人脉,相对于而言是稳固的;而用钱财经营出来的那些人脉,就很是脆弱了。
近日皇上摆出了大刀阔斧惩戒贪官的阵仗,即便是永平侯府姻亲,终究还是会坐立难安。而许家出事,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爹娘几乎在恐惧中崩溃……
因为虞绍桓的出声提醒,她才敛起这些思绪。
虞绍衡提醒她的自然是关于那些不义之财:“等岳父痊愈之后,大哥自会告诉他该如何处置。眼下别人虽说有心弹劾岳父,却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凭据,不需担心。”
那些凭据,不在虞绍衡手里,就在萧旬手里。三夫人就算今日再六神无主,也清楚这一点,闻言沉默片刻,道:“这些我都记下了,明日就会告诉他们。”
虞绍桓看了她片刻,不解问道:“这些还不能让你心安么?”她分明是愈发愁闷了。
“不是,不是。”三夫人连连摇头,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刚在是在想,你会不会更加蔑视我与关家?”
虞绍桓稍有意外地扬了扬眉,随即才轻缓一笑,“今晚我去岳父家中,看到的是岳父岳母有一群真切担心他们的子女环绕在病床前。”
“……”三夫人在片刻间还反应不过来。
虞绍桓只得又解释道:“将孝字看得这么重的人家,便是有错处,也不该被看轻。”语声一顿,又看了她一眼,“有孝心的女子,亦如此。”
三夫人回看着他,半晌才极为吃力地抿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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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桓与三夫人频繁出入关府的同时,太夫人与叶昔昭尽力帮衬着三夫人解决一些大事小情。
除此之外,叶昔昭正着手的还有芷兰与长安的婚事。原本定下的婚期延后到了春节前夕,罪魁祸首是虞绍衡与长安——前者是出于私心要照顾长安几分,分派下去的事情自然都是很重要或是很棘手的;后者是出于忠诚不论怎样也要对得起虞绍衡这番苦心,坚持要先将手头要事全部做好才成家。
由此,在中间啼笑皆非的便只有叶昔昭与长安父母了。
自然,叶昔昭也没忘记与芷兰细说缘由,生怕这丫头被气得来了脾气不肯出嫁。幸好如今的芷兰性子已温和许多,也是真正理解长安的心情——如果叶昔昭在这时离不开她,她也会宁可延期成婚也不会辜负主仆多年的情分。
而相府那边,关于许氏的事情,孟氏只是让尧妈妈来传过几次话,让叶昔昭只管放心,又说天气冷,不必跑来跑去,安心留在婆家持家才是正道。
叶昔昭起先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母亲这样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心思,后来,听尧妈妈据实告之了两件事之后,才会过意来——
罗元华二弟与许氏的父亲是皇上最先发落的:放出大牢,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并贬为庶民,终生不录用,查抄的家产自然全部留下,充盈国库。许氏的父亲在牢里吃了点苦头,回到家中又要面对家徒四壁的惨状,卧病在床。许氏的母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强撑着持家度日罢了。
这样的前提之下,许氏少不得频繁回娘家探望,用自己手里的银子贴补娘家,置办家什。孟氏对此是乐见其成,收回了许氏主持中馈的权利,亲自打理诸事,且让芳菲时时帮衬一二——这是许家出事后,孟氏摆在明面上的第一个举措。
而孟氏第二个举措,是让许氏尽管回娘家住段时日,涛哥儿则留在她房里,由她悉心教导——这才是她对许氏真正的惩罚。
尧妈妈解释道:“夫人是想,品行不端、不识大体之人,没有教导嫡孙的资格,这才痛定思痛有了此举。夫人之所以不让您回去,是要避免有人误会您介入相府内宅的事。”
叶昔昭听了,细细想想母亲在这段日子心绪必定急剧起伏,过得不知有多煎熬,心里便只剩了担心与酸楚,清了清嗓子,才能让语声如常:“那就麻烦妈妈,帮我带些补品回去。告诉夫人,她最记挂我的那件事,想来过段时日就见分晓了,让她千万不要为我心焦。”
尧妈妈在孟氏身边服侍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孟氏最记挂叶昔昭的是什么事,此刻听了这话,便是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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