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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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

“赵东林，你说说看，女人的终身幸福就只能仰仗男人吗？我这辈子里遇到了多少个混账家伙？现在工作，钱，服饰才是我最好的伙伴，啊，不对，还有你，但是我又不喜欢你，对吧？我就不懂了，女人28岁又怎么了？剩女又怎么了？我有对不起社会吗？”

韩素妍白皙的脸庞上晕染出淡淡的红晕，她打了一个酒嗝，趴在桌子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嘟嘟囔囔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悄悄话。

赵东林戴着他标志性的圆框眼镜，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韩素妍。

从他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认识她，至今已经十年过去。在他眼里，韩素妍并没有改变多少，一如他记忆里的那个韩素妍，只是他们都从进入20的初代，逐渐走到了20后代的边缘。

“你还记得那个叫金元镐的混蛋吗？妈的，我把我的初恋给了他，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结果这个狗崽子居然脚踏两条船.........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韩素妍用力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骂起初恋男友，引来周遭其他客人的视线。

对金元镐这个人，赵东林记得很清楚。

当初两个人在美国毕业之后，一起回到韩国，韩素妍很快就找到工作，然后认识了职场的前辈，也就是金元镐。他已经记不起当自己听到韩素妍说有交往对象时的心情，但赵东林却记得当自己知道两人分手了，心底油然而生的窃喜，可他却不愿意去深究这种莫名的心态。

“还有那个河泰勋，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教科书式的妈宝！直男癌！我以后就是不想当家庭主妇！就是不要辞掉工作！就是不去服侍公婆！他居然说我这样的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娶，只能单身到老死，我倒要看谁会嫁给像他那样的男人，呵。”

河泰勋是韩素妍的第二任男友，两个人通过联谊认识，交往一年，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

看着韩素妍把桌子拍得微微震动起来，赵东林将她附近的烧酒瓶子挪开，以免她一不小心扫落于地上，烧酒的玻璃瓶碎了是小事，他只怕玻璃碎片会划伤韩素妍。

韩素妍从趴在桌上的姿势换成坐直身体，表情带着淡淡的后悔：“其实我对郑胜宪是认真的，真的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他交往，可是交往一年半就求婚，会不会太快了？我当时害怕了，明明已经在适婚年龄，却白白放掉了这条好鱼。赵东林，你说，我当初要是答应了他的求婚，今天我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赵东林记得郑胜宪是商务白领精英，无论是成均馆大学的学历出身，三星电子公司的职业，抑或是家里幼子的身份，哪一点都无可挑剔，不像他。

可是这样堪称完美的男人却曾经对他说，不，更准确的描述是诅咒，郑胜宪说：“你们两个就互相折磨到死吧。”一贯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铁青着脸色说出这句话。

韩素妍看着自己因太用力拍桌子而变得绯红的掌心，表情懵然：“.......为什么红了？”

赵东林执起她的手，往韩素妍红通通的掌心吹着气，然后抬头问她：“现在还疼吗？”

韩素妍愣愣地盯着他，猛然将手抽回来，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又来了，赵东林，你每一次都是这样，给了希望却又置之不理，我是真的很累，我已经受够为了追逐你而心力交瘁的滋味，大学三年还不够吗？你觉得很好玩吗？”

“............”赵东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年了，这是韩素妍第一次说出这些话。

在大学时期，赵东林知道韩素妍喜欢他，可是他并不能给予同等的回报，又自私的不想失去她，于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承认自己是坏男人，从来没有和韩素妍说清楚这件事，让她白白等了自己三年。

赵东林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束缚她，更不应该以‘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名义把她绑在身边，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不想失去她，可也不想将这段友谊进一步缩短，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更何况当了多年的朋友，对彼此都熟悉得犹如亲人般的存在，赵东林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跨越那条名为友谊的界限，他无法监守自盗，也做不到亲手打破那层隔开两人的薄壁。

因此，他只能看着韩素妍交了一任又一任的男友，仿佛她已经把自己放下了，然后用拙劣的演技送上违心的祝福。

“走吧，素妍，我送你回家。”

赵东林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转移话题。

他在前台结完账之后，将又一次趴回桌子上的韩素妍拉起来，把她的手勾在自己的脖颈的后方，左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领着她走出了小酒馆，把上了计程车之后就乖乖睡觉的韩素妍顺利带回自己家。

看着挨在自己肩膀上的韩素妍，睡容一如当年在地铁上睡着的她，只是那种心悸至今仍然困扰着赵东林。

将韩素妍带进自己的卧室，放倒在床上，动作熟练得就像他之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赵东林蹲下身子，把她黑色高邦帆布鞋的鞋带解开并脱下，在看到小熊图案的袜子时，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赵东林从浴室里打出一盆温水，用毛巾沾湿后将她的脚仔细地擦一遍。韩素妍苍白的脚背上的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五根脚趾头的长度呈斜线形递减，脚指甲擦着正红色的指甲油，映衬得脚背的肤色更白。

韩素妍的脚掌被他握在手心，蹲着的赵东林久久不语。他倏尔站起来，将韩素妍以端端正正的姿势放进被窝里，然后把被子拉到她的肩膀处，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每一次她喝得烂醉如泥时，他都会睡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第二天，在睡梦中的赵东林迷迷糊糊的跌出沙发，他龇牙咧嘴的从地板上坐起来，眯着眼睛揉腰的时候，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写纸条的人字迹娟秀：谢谢你昨晚收留我一晚，早餐记得热了再吃，有空打电话联系，韩素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