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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白在作为蛟龙的时候,是同沈陵宜结下了主仆契约的。

哪怕它现在变成了一条小水蛇,只要它内在的魂魄不变,它就始终能感应到沈陵宜的位置。

可是现在,它已经感应到沈陵宜就在门外,勾陈出鞘,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剑飞来,砍掉符修的头……

而它,作为曾经的蛟龙,现任的小水蛇,就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只期望主人不会把它跟符修看作是一伙的,也一剑给它一个痛快。

可聂棠,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一般,依然自顾自地引气入体,而在离她不远处,表姐聂瑶还在僵硬地劈柴,一边劈柴一边默默流泪。

少白觉得,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修在欺负一个凡人小姑娘吧?!

终于聂棠引气成功,堪堪踏入了练气的门槛。

她刚一睁开眼,房门就被推开了。

白衣剑修踏进屋中,闪动着不详红光的勾陈横在了她的颈上,煞气四溢:“魔修?“

聂棠镇定地抬起头,仿佛根本就没有被人威胁到性命,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惊喜:“你是……陵宜师兄吗?”

少白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要不是它现在是一条没手没脚的小水蛇,它真的想给她比一个大拇指。

见过不怕死的,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居然还敢喊主人的大名,还叫他师兄,又没入门,这是哪门子的师兄?!

在聂棠认知当中,剑修大半时间都在埋头苦练剑术,因为实力比同阶强横而倨傲,也因为沉迷剑道而有些不通俗务。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好骗!

当然,那种能够被轻而易举拆穿的谎言就不要说出口了。

像沈陵宜那种天生的修二代,虽然不通凡人那套弯弯绕绕,但他又不是傻子,太荒唐的谎言想要骗住他?除非他突然降智。

沈陵宜皱了皱眉,没说话,可是他架在她颈上的勾陈却一分都没有挪动,仿佛只要一句话不对,那灼烫的剑锋就会毫不留情地划过她脆弱的脖颈。

可是他没什么反应,却不代表他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也没反应,当场就有人叫嚣起来:“谁是你师兄?这是能乱认的吗?”

聂棠直直地注视着沈陵宜的双眼,古代剑修版的沈陵宜和她在现代的恋人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神很冷,冷得跟他手上的勾陈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已经收拢了身上的威压,可还是会给人一种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她微微笑道:“从前我在一颗琉璃珠子里见过你,教我功法的仙长说,等到我引气入体之后,就会有师兄了,我……”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又低垂着颈,只露出泛着桃花粉的后颈和耳朵:“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见到你了呢。”

她说到最后半句话的时候,语调轻柔得像水一样,充满了少女的憧憬和向往。

就好像真的一样。

少白忍不住做出了呕吐的姿势。

按照它对英明神武的主人的了解,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就被这种无聊的伎俩勾引的,他可是那种美人暗送秋波一片他只会当对方眼睛抽筋的钢铁直男,纯的,18k的那种!

沈陵宜目光一扫,突然从正佯装呕吐的小水蛇身上滑过,小水蛇立刻一僵,又瑟瑟发抖地缩进被子里装死。

“你们都去老地方集合,这里我会处理好的。”沈陵宜头也不回,直接吩咐身后的那些同门。

他话音刚落,就算有人不乐意,还是立刻就不折不扣地按照他的要求执行。可见,他在宗门内的威信非常高。

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才刚刚踏入练气门槛的、疑似魔修的少女。

对比他们,实在是太弱小,就和蝼蚁差不多,她想要偷袭得手,或者耍诡计逃跑?那根本不可能,就像蚂蚁根本撼不动大树一样!

沈陵宜等同门们都离开了,手中的勾陈轻轻一转,从架在她的脖子边上,变成了紧贴在她的咽喉:“你说仙长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不要说半句假话,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其实哪有什么仙长,更没人教过她功法,这种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哪怕少白真的很讨厌符修,它现在也还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种一问就能揭穿的谎言,撒谎还有意义吗?

符修一死,它肯定也逃不掉。

现在他俩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一条阴沟里的老鼠——呸呸呸,它可是高贵的蛟龙,怎么能自比老鼠,符修才是老鼠!

聂棠很乖巧地回答:“仙长说,他仙号迟黎,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

当她报出迟黎的仙号时,他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叔。可是,这事又非常符合他那从来都是吊儿郎当,一派不正经的小师叔的性格。

“迟黎仙长说,”聂棠轻声回答,“我很适合给师兄当媳妇。”

沈陵宜:“……”

少白:“……卧槽!”

小水蛇简直惊呆了,不是佩服的,而是吓呆了!她这是觉得自己命太长,想早点极乐往生吗?居然当着主人的面一本正经地调戏主人!

聂棠连忙解释:“仙长说,因为体质合适。”

沈陵宜道:“根本就不合适,从现在开始,把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全部都忘掉!”虽然语气硬邦邦的,可是抵在她咽喉上的勾陈终于还是撤走了。

聂棠失落地低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是看她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个惨遭抛弃的小媳妇。

“还有……”

忽然听见她又说了两个字,沈陵宜都有点头痛了,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她:“带你回宗门可以,别的,不该是你的,就不要痴心妄想。”

他看了一眼还坐在小板凳上兢兢业业劈柴的聂瑶,再看了看地上那个已经变模糊了的聚灵阵,又问:“你画这个阵法,用了多久?”

聂棠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画了七八年吧。”

沈陵宜:“七、八年?!”

聂棠看着他,虚心求教:“我知道我挺笨的,学东西很慢很慢,师兄这么厉害,一定很快就能引气入体了吧?”

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春水,就像这人间四月的融融春意,那粼粼的波光都是她眼睛里的光芒。

沈陵宜背过身,咳嗽一声:“你也不笨,我就比你强一点,差不多一个……一个年头。”

少白又惊呆了,它呆呆地张开嘴,露出里面两颗小小的蛇牙。它分明记得,主人天资卓绝,进入练气一层也不过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变成了一年,这算什么?!

而且符修什么时候用了七八年?算上画聚灵阵的时间,到现在练气入门,她也不过才用了一天好吗?

他们是在比谁能更加愚钝吗?!

“还有,”沈陵宜再次严肃提醒,“忘记掉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准再提!”

……

聂棠的生存危机暂时是解除了。

沈陵宜把她带到了他们集合的一间客栈,让她暂时先住在这里。等宗门负责收徒的长老到了,再给她测试灵根。

凡人向来都是被修士看不起的,而凡人出身的修士又会被别的修士看不起,聂棠现在正是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她很有眼色地选择了一间离厨房最近的杂物房住下。

少白觉得自己暂时是不用跟符修一起死了,又有了精神,一直喋喋不休地谴责她:“你从前不是很机灵的吗?为什么要说这种一问就会被拆穿的谎言?迟黎仙长是主人的小师叔,他只要回宗门一问,你就完蛋了!”

聂棠托着腮,笑意盈盈地回答:“问了也不怕,因为他还要再过一百年才能回到宗门呀。”

少白:“……哎?”

“迟黎师叔在这个时间点上,恰好进了一个秘境,一百年才开一次,等他出了秘境回到宗门,就是一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问他这种小事?”

“真不愧是奸诈狡猾的符修!”少白嘿嘿笑道,“可是你真不该调戏主人的,主人可是个正经的剑修,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一定是零蛋!”

这个问题,聂棠自然更不在乎:“就算我不调戏他,他对我的好感度也还是零蛋,我自己找快乐不行吗?”

再说,她也不是单纯为了调戏他。

沈陵宜可是怀疑她是魔修夺舍啊。她主动提到了体质问题,他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是炉鼎体质,试想,哪个魔修脑残到去夺舍一个炉鼎体质的凡人?

这是觉得自己的麻烦不够多,还是想体会一下孑然不同、被人当做所有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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