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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彭看到“领地”里乌泱乌泱的人时, 立刻兴冲冲的叫人:“快找人来!把这些卖了!”
他自己没封地, 也不打算到封地去,他要的只是钱。这些被驱赶来的、像牛马一样的奴隶, 他一点都不想要。
“不要了?”他的人还有些可惜。
乌彭摇头:“不卖还要养着。”他可不想给这些人花钱,给他们吃一口都是浪费。
“他们会自己找吃的吧?”一人道,“我爹说他从不给奴隶们吃的,他们也活得好好的,去年下大雪以为会死一大半, 结果今年想卖掉时一点人数, 还多了!”语气很是想不通。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你爹是不是傻啊?没分开关都在一块,肯定会生啊!”
这人想劝乌彭把这些人都留下来, 奴隶是什么?没事时可以让他们干活,种地,盖房子,比斗, 养牛羊马等畜生, 有事时给一把刀就能让他们去杀人,再不然等到缺钱的时候, 也可以当钱用。
乌彭却不想要, 钱是那种晶晶亮的东西, 漂亮, 美丽, 赏心悦目——还不用花粮食, 不用盖房子, 不会生病,不会死。
他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世上会有人喜欢奴隶,又脏又恶心,这些人除了被商人带走时能换回来一大笔金子之外,没有别的价值。
“你这想法倒是跟炉奴很像。”一人笑道。
乌彭脸一沉,冷道:“那是公子!”
其他人就赶紧转了话题,既然乌彭不想要,卖就卖了吧,只是找到商人还要过几天。
“就先放在这里吧,几天功夫不会饿死的。”乌彭道。
但事情很快起了变化。
被赶来的奴隶们都很听话顺从,他们也是被人从家乡抓来的,现在不过是又换了一个地方。
没有吃的——以前也没有吃的。
没有喝的——可以舔草地上的露水。
他们都没有逃,因为逃了就会死。这些人都有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们总是被当成畜生,忽略了同为人而天生的智慧:生存。
奴隶们很乖巧,而商人却不那么好找。还是因为乌彭的身份太低,商人们也是很会看人下菜的。乌彭就相当于漆太后床上的枕头,喜欢的花瓶,这种东西当然不是不可替代的,他们不会在一个价值不高的人身上花大力气。所以乌彭并没有熟悉的、可信的、也愿意相信他的商人,他只能通过别人去联络。
于是他让两个人带着这笔生意回燕地找友人联络商人了。
就在这个时间里,杨云海带兵围上来了。
杨云海心知肚明。
他能留住杨家的“基业”,靠的不止是他手里的钱,而是这些人都跟他一样怀念着过去,希望能重复以前的风光。
所以他必须来,不然失了人心,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乌彭看到不远处赫赫扬扬奔来的人马,还有那仿佛遮天蔽日的旌旗时,腿已经软了。
一个好歹也算有些见识,至少只见过漆太后帐中有多少珍宝的乌彭有见识的人只张望了一眼就躲到后面,抖道:“这是……这是军队!他们不是别人啊!是杨家军!!”
这话一说,很多人都很茫然。他们大多跟乌彭同年或比他稍大一点,在燕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算有姓氏也不是大姓,所以大多只会吃喝玩乐,欺负弱小,说起杨家来,这里头倒有八成的人不知道。
唯一那个知道的也只是听说的传闻,立刻告诉大家杨无人当年在的时候,那就是二十几万人驻扎在燕地边境,听说当年燕王还曾送礼给他,还要与他交朋友。
这些人一听,更不信了。
“怎么可能呢?”
特别是去过杨府,见过杨云海是什么德兴的人。
“当时我要他怀里的女人,他二话不说就让给我了。怎么可能是这杨无人的儿子?”
那个人指着正向他们慢吞吞跑来的军队,气急败坏的骂:“那你说!这是什么!!”
乌彭脸色惨白:“……他们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让他们进城!故意让他们“抢劫”!然后再来捉拿他们!!
但另一个人突然说,“不可能!这个地方不是芦奴说的吗!!他怎么敢骗我们?”
提起“芦奴”,大家似乎就突然冷静了下来。
对啊,乌彭想起他说他不想要封地,又发愁钱从哪里来,芦芦才指点他到这里来。
芦芦体贴的说:“你去那里,就找那个杨太守要钱,他会给你。我会让白贯今年别去,先把那里让给你一年。”
“他不会骗我。”乌彭坚定的说。
可眼前的军队仍缓步向他们袭来,不像是会突然消失的样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一开始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军队给吓傻了,现在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听说白家的白贯都在这里待了七八年了,他说这是专属于他自己的打猎场,谁都不让来。”
“……是不是白贯?”
“难道是白贯悄悄跟他们说,如果有人来抢,让他们只管杀?”
“杀了我们没事……”那人压低声,往不远处的乌彭使了个眼色,“杀了他,漆太后能饶了大王和王后?”
漆太后是个很“痴心”的人,虽然这么多年,她的情人也有二十几个,但每一个,她都好像十分真心。在乌彭还没有被漆太后厌烦的时候,他的命还是有点贵重的。
这时有人发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地方:“你们看!他们跑得好慢!”
跑这么慢怎么杀人?
那个一开始告诉大家杨家之事的人冷笑的说:“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着急冲上来杀我们——你以为我们逃得掉?”
只有二十几匹马的他们跑得掉吗?
当敌人越来越近,乌彭也渐渐浑身冰凉。他没有见过比这更像一支军队的队伍,他们就像巨大的乌云,明明在山坡下,却让他们动也不敢动。他看到其中一人想去牵马,可能是想逃,走到马前却不敢上去,他害怕,他们都害怕。
“为什么有这么多旗?”山下各色旗帜足有上百面,迎风招展。可带来的人却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多,大概只有一千多。
“因为那些队伍都有自己的任务。”还是那个人,他皱眉说:“我也不太懂。只知道有的旗是押运粮草的,有的是断后的,有的是前锋,有的是侧翼,有的是护鼓,有的是负责砍那些临阵而逃的人的……”还有,很多有名的将军以姓为旗,他的兵就会跟着他的旗走。
越说这些人越心惊,也更奇怪……真的是来杀他们的吗?
杨云海带着人站在山坡下,他全身披挂,身边是两位偏将,还有传令官,鼓手等。
太阳在头顶明晃晃的晒着,他骑着马来到这里,披挂沉重的压在肩上,腰上挂的四柄剑让他担心一会儿他能不能平安的下马。
从人也穿上了甲衣,站在地上替他牵马,他担忧的悄悄看杨云海。
另一边的偏将,是杨诚与杨北。这名字是当年杨无人起的,两人也算是看着杨云海长大的人,都是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穿上铠甲之后,仍然站得笔直的像一根枪一样。
这周围的人,或老或少,或大或小,都是杨家人,也是杨无人留给杨云海的“财富”。
杨诚问杨云海,“大将军。”在城里喊太守,出来就喊大将军了,“让儿郎们放下手里的枪吧?”
杨云海点头,杨诚才发话,传令兵往回跑,击鼓后,身后传来齐刷刷的放枪声,就是把枪杆往地上用力一墩。
杨诚抬头往前望,见不远处就是那些劫人的人了,笑道:“等一会儿,先吓吓他们,再让人去喊话。”
陈兵在侧后,这些人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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