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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潆脑海中灵光一现,忙抓住皇后的手腕晃晃:“表姑同我去可好?表姑自金陵来,她定然也未亲眼观赏过不二斋的花圃!”
余笙?近日,皇后曾去太医院看过几次,余笙在那儿任医官,日常替仕宦小姐贵族命妇诊脉,虽则儿时跳脱,如今也可算是个大人了。忍冬与乳娘受宫规压制规束,行事束手束脚,孩子不喜她们陪同也合乎常理,皇后点头:“好。商先生视花草如命,你过去,远观即可,勿要顽皮。”这话,本是无需嘱托的,她养的孩子她熟稔是个什么脾性,听话乖觉。多了个余笙,也不知她如今顽皮跳脱的性子收敛了几成,是以,才有此嘱托。
“儿晓得。”行程既已定下,离那份礼物的预备更近一步,唐潆心里高兴,她欢快地跳起来,嘟起粉嫩的嘴唇在皇后的脸蛋上轻啄一口。母后待她好,她想为母后做些什么,也并非还报高天厚地的养育恩情,只是纯粹的,想令她愉悦,想令她永展笑颜。一如此时此刻的轻啄,只是她作为小孩儿,对母亲惯有的亲昵。
皇后笑了一下,女儿同母亲亲密无甚不妥。说起余笙,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她看向唐潆,温声道:“这几日,另辟了一处寝殿与你。”孩子太粘母亲了,不好,会使她养成依赖他人的性格,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陪她走完一生的道路,五岁,该自己睡一屋了。
如闻噩耗,短短的一句话,唐潆像是不能理解它的意思,呆怔了好一会儿。随即,她紧紧地攥住皇后的袖口,声音显得急迫又委屈:“为何?儿臣犯错了么?”唐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莫非是因为自己前世在福利院,儿时便是与好多人睡在一屋的,离了人,便觉难以接受?
皇后见她这模样,哭笑不得,只是分开睡,怎会与犯错受罚沾边?可孩子实在是委屈,手指尖攥着她的袖口,急得眼睛里很快蒙了一层水雾。皇后虽是心软,于此事却不纵容她,也不立时厉声斥责,淡淡开口道:“手松开,站好。”
这是要说道理了。唐潆依言照做,仍然很委屈,仍然很不舍,攥着皇后袖口的手指尖慢慢地松开,像是很费劲似的,片刻后十根手指尖才回归原位。她看着皇后,皇后也看着她,皇后弯下腰身,与她保持着平视,这个距离较好,若自己站直了,拉大的高度差,横生压迫感,会令孩子越加惴惴不安,只是说教,不是要吓唬她。
皇后:“世宗皇帝,七岁便伶仃在外闯荡。”有更多古谚警句可引据,皇后思忖片刻,仍是从世宗皇帝着手,此例最为契合,“你已五岁,没有赖着母亲不愿独立的道理,为何非得与我睡在一块儿?”
唐潆摇头:“儿不知。”的确不知,只是本能地不愿与皇后分开,若有了零星半点分离的可能,便浑身抓心挠肺似的难受,唐潆想,也许是依恋吧,孩提时代的第一任依恋对象总是母亲,即便日后,更换了别的依恋对象,也会受早期依恋对象所印象。
皇后很无奈,她看着唐潆,孩子还很小,站直了也未长到她腰间,柔弱又娇小。皇后看着她,不由想起那日与颜逊的交锋,临川郡王妃、鸾仪卫……一件事一件事地铺排下去,皇后不知,颜逊对她以命相抵的信任几时会崩坏,届时,若大事未成,只怕生死难料。
皇后这样想着,一直埋藏在心底,残忍而又真实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小七。我、你父皇、忍冬与乳娘——无人能真正伴你一生,终有一日会……”
皇后未说完的话,被唐潆打断。她伸手,轻轻捂住皇后的菱唇,不让她说。唐潆的小手心抵在皇后的唇上,她怕极了,适才真的有那么一瞬,她慌得泫然欲泣,皇后的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唐潆分辨不出其中有几分掺假作伪,好像……好像那一日几乎近在眼前。
“母后,儿臣听话,儿臣自己睡,勿要再说这样的话。”唐潆没有松开手,她屏息凝神地注视皇后,也未曾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小孩的手心贴近自己的唇瓣,柔软又温暖。皇后平整的嘴角弯了弯,她握住小孩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手心,随即将她抱起来,和她点了点鼻尖,轻轻一笑:“吓着你了?母后逗你玩的,不算数。你知的,宫人都唤母后千岁殿下,你也是千岁殿下,两个千岁殿下自然是相伴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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