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2章,六嫁,苏眠说,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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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么?”待她终于喝完那碗药,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拭过她唇边的药汁,她的眼睫颤了一下,却转过了脸去。

“苦。”她终于回答了他一句,一个字,内里却好像藏了千万根针,将他的心都戳得疼痛了一瞬。

他将手指轻轻拈住她的下巴,她感觉到某种压迫力,忍不住就想挣扎,他却轻轻地、带笑地唤了一声:“阿敛。”

这个称呼让她全身一震。她几乎是恍惚地望过去,她想起那个漆黑的夜里,他也是这样地唤着她,然后将她为他捧上的心都劈裂成两半。

是她特许他这样唤他的,也是她容忍他这样伤害她的。徐敛眉甚至都不能怨怪他,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柳斜桥有些看不下去,垂眸吻住了她的唇。他知道极度虚弱的她在此时不会反抗自己,他就是知道。她呆住了,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里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他,他将舌头在她的齿关上滑了一圈,那是他惯常的**的动作,他记得这个动作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引出她的欲念——可在这一刻,一切都失灵了。

“是有些苦。”他放开她,还品了品唇中的味道,朝她微笑,“良药苦口,往后还需多喝的,您若嫌弃,我便同您一起喝。”

她盯着他问:“这到底是什么药?”

“安胎药。”他的笑容里多了些踌躇,好像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紧张,“殿下,我们有孩子了——”

——“哐啷”一声,药碗被打翻在地!

***

残留的药汁渗入织锦的地衣,染作了青黑色。徐敛眉紧盯着那污渍,不抬头,被褥上的手指在颤抖,身子却一动不动。

“殿下,”他抿了抿唇,神色仿佛被刺痛了一下,“您……您不高兴么?”

她是有些想笑,可她并未觉得高兴,于是她抬起头,许是方才的药终于让她拾回了一些力气,她的目光冷锐地刺来,话音像淬了冰:“你很高兴么,柳先生?”

他凝了眉,好像有些困惑,方才的笑容还勉强地挂在脸上,“我自然是高兴的。”

她撑着身子坐直了,长发披散全身,让她的脸显得益加苍白。她就这样冷厉地盯着他,许久,冷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会要孩子。”

他微微惊讶地睁了眼,“为什么?”又认真地想了一下,重复道,“若是您的孩子,我自然是高兴的。”

她的冷笑僵在了脸上,反而显得滑稽。

她能说什么呢?她能说,这个孩子难道要成为南吴的遗种?她能说,你曾那般对待我,如今又怎能如此温和地笑着看我?她能说,你当真以为一句抱歉,就可以抹杀了一切吗?

可是这些问题终竟是无用的。她守了一整个冬天,却没有守到他鱼死网破的一击,反而只等来他在灯下温柔的笑。所有蓄积以待的力气都被无形地消解,阴谋不曾存在过,仇恨不曾存在过,他们好像只不过是两个在上犯了别扭的年轻夫妇。

而无理取闹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他端详着她的面容,终于,他的笑也黯淡了下去。

“您不想要这个孩子么?”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她摇了摇头,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眼下冬日过去,国境艾安,她若真想安心养胎,并非不能做到;何况若得了男胎,对徐国来说,便是件举国同庆的大事。但她清楚,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

“我只以为,你讨厌我。”她静了很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当初娶我,同我圆房,都是我逼迫你的。所以那个晚上……你做的事,说到底,是我咎由自取。我也不曾怪你,你也无需抱歉,我们……”

“逼迫吗?”他浅浅地笑,笑容里却沾了夜的寂寥,“可我也只不过是个庸俗的男人,这世上的男人都想要您,我也想要。这,您还不知道吧?”

她没有回答。有一些震惊,被她自己吞咽下去,和着药,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滋味。他凝视她半晌,叹口气,脱了鞋履来,她下意识地往侧旁缩了一下。

“那个刺客,我听闻了,”她抢着说道,“是楚王婴何的幼子。”

他的动作滞住。她咬着唇,倔强地看着他,明明是在上,这样风情旖旎的数尺之地,两个人却像两只僵持的野兽,眸中的光都冷得不似常人。

她总是知道怎样在最恰当的时机一针见血地戳伤他。那个刺客眼中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和绝望还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和他一样的身份,和他一样的身世……却比他勇敢无畏。

终而,他叹口气,还是先举了白旗。

他伸出手臂,以男人的力道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躺下来,将她揽进怀里,又给她掖好了被角。她想挣扎,可在他的怀抱里却全然使不出力气,便眼睁睁看着他将帘外的烛火吹熄了,寝房一时陷入温暖的黑暗。

“您昏睡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黑暗里,柳斜桥开口道,“我们……为什么必得要这个样子?我们可以好好儿过日子的,阿敛。这个孩子,他或许就是上天赐给我们……”

男人的声音响在她发顶,胸膛随着呼吸细微起伏,她都能感觉得到。像是某种来自黑甜梦乡的**,拽着她的心往底下沉坠去。

“可是,”她道,“你瞒了我太多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夜里听来,很有几分诚恳的意思:“您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他究竟是不是爱过她,是不是恨着她,是不是每一个他说的字、她都可以选择相信。

然而最后她问的却是——

“你到底是哪国人?”

黑暗宛如轻柔的绸缎,在肌肤间滑落下去,慢慢地折叠出错纵的褶皱。呼吸相闻的世界里,两颗心平和地跳动,却是在最后一点侥幸的余温里,等待着那一声终将到来的宣判。

执着的人,总想求一个清醒的回答,宁愿遍体鳞伤,也不肯接受**的和解。

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但她没有睡着,渐渐地她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便看见他的面色在平静里隐忍着悲哀。

“我是南吴人。”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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