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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初一接过和离书神情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眉眼像是喜不自胜,但眼底笑意又很凄迷。
她凝视纸上朱红的陈王印,点头道:“痛快,我明早就走。”
宇文思起身拉开门出去,问:“你要回到宫里?除了东宫,别的大殿怕是不好住。”
“岂止是不好住,他们根本不会让我住进去。如今的我,算什么?”姬初带了几分落寞的冷冽,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住东宫,以免叫你还能不时看见我,没有好心情。我住东山行宫去,离得远远的,你再也不会看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了。”
宇文思一瞬间很讶然,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平静下去了,笑道:“那样很好,活得长久。”
“有多长久?”
宇文思头也不回地道:“不会比我长久就是了。”
翌日清晨,宇文思命李为带人送姬初去东山行宫。
东山地处长江支流一侧,距帝京有五日车程,骑马会更快些,但也要两三天。行宫原是皇帝春季围猎的住所,方圆二十里内均为高山深林,古木参天而起,鸟兽不绝,三十里外才有人家居住。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官道上一眼望到底,半个人影也没有。李为眼见已经出了帝京的范围,便放慢马速,渐渐与马车齐头并进,慢慢地感叹道:“东山是个好名字啊。”
姬初静静地笑:“说的很对,一骑绝尘的谢安有个大名鼎鼎的典故,就叫‘东山再起’。”
李为也笑了笑,但好似始终小心翼翼地放不开,刚抿嘴弯了弯,立刻又收回去,脸色严肃地谈起正事:“景相如今岌岌可危,太子急需扶人上位,掌握一定兵权才好说话。我知道你冒险杀连池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连池死了,神策军执金吾位置虽然空缺,可要让太子的人上去,也还是几乎不可能。我不能明目张胆地支持你们,而太子……恕我直言,太子朝堂势力日渐萎靡,陈王一党也无政治把柄在太子手中,要他们让步实在困难。尤其是陈王,别的位置尚可一谈,神策军带兵戈行走在宫闱之中……”
“这个我知道。”
姬初与他隔着帘子说话,车辕滚动间仍有白雾弥漫进来。她鼻尖冷得微红,仿佛刚哭过一样,但其实神情很镇定。
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李为听她沉默不语,只得提醒道:“其实并非全无转机,还有一个办法——”
“在刑部定罪之前,杀了景相。”姬初闭上了双眼,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恶行,口中的话却还要继续说下去,“只要形成景相被严刑逼供致死的假象,太子手中就有了他们的政治把柄,此时再推举景相公子景铮代替连池,他们不得不做出利益让步。”
李为安慰她道:“不错,这是唯一的办法。你用不着太难过了,景相毕竟已经在劫难逃,在定罪留下骂名之前结束一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刑部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也许不知道。我倒进去见识过,那真是个让人生不如死的炼狱。景相在里面,必定又是被刻意‘关照’的对象,想来更加痛苦。”
姬初心底一抽一抽地痛,不太锋利剧烈,像迟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地磨练精神。
她强忍着微笑道:“是,一石二鸟,再好不过。只是刑部都是宇文思的人,我们不好插手进去。”
“我早已经想到这一层,刑部给事中是我的人。”李为道,“他办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姬初诧异道:“确定可信么?这个节骨眼儿他投靠你,未免也太是时机。”
“也不是他主动投靠我。因他口无遮拦,秉性轻浮,急着阿谀奉承陈王,却偏偏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明白,反倒惹得陈王不高兴。我提点他,他没奈何,只得跟着我。”
她明白了,道:“原来是‘穷猿奔林,岂暇择木’。”
李为忽然笑了起来,不知是燥热的汗珠还是清晨的露水,细密地浮现在他的鼻尖。他摸了摸,连忙扯过袖子一把擦干净了,才道:“我未必不是他的良木。”
“但你事后会立刻除掉他,这也好算是良木所为?”姬初现在已经看得很通透,不在意道,“你也说了:他口无遮拦,秉性轻浮,不是个可堪大任、保守秘密的人。”
“所以尽早送他入轮回的人,才是他的良木。”李为微微低头,像是因为自夸而羞涩地笑。
五日后队伍抵达东山行宫,姬初不在帝京之中,也能遥控局势。
初春的一个深夜,红素交给她刚接到的密报:刑部给事中已见过景相,并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他。景相闻之欣然赴死,只有一句话想让人带给景铮:了却君王天下事,何计生前身后名。
景铮听了泫然泪流,一下子跪倒在地。
众人都只怕他一时冲动,然而翌日迎回景相尸骨安葬时,他却安静得可怕,丝毫悲愤的神情也没有。
姬初看到这,忍不住一把撕烂了密报。
她知道,他们这个自诩皇室正统的势力,也早已经跟宇文思一党没有什么区别了。
都是会因为自身利益而轻易放弃——甚至主动结束别人生命的群体。包括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支柱,只因为他陷入了囹圄,不再对他们有用,便连他的死也要成为他们最后能利用的武器。
而替他们杀人的人,因为他的性格具有不确定因素,可能会泄露秘密,他就要被灭口。
这是十足黑暗残酷的手段,应该是罪恶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可是他们都默许了,她甚至是最先提出来的那个人。他们都是罪恶的人,再也没有资格以绝对的正义指责宇文思的行为。
剩下的交锋只是不同的立场。
红素看着她的神情,问道:“主人在担心景铮公子吗?”
姬初叹气:“自己的父亲因为太子愚蠢的决定而被关押待罪,太子非但救不了父亲,反而还要亲手将之灭口,以达到某种对太子有利的目的。我若是景铮,我非恨死了太子不可。甚至他像我原本那样冲动,就该直接提把刀杀进东宫去要个公道。他若沉稳一些,就虚与委蛇,等手掌权力再反戈一击,让太子一党再不能翻身。如此方可算大仇得报。”
“景公子再难过,对太子殿下和主人也仍旧忠心不二,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不会这样做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觉得愧疚。要让他为杀他父亲的人鞠躬尽瘁,他心里不止是难过,他的纠结挣扎,压抑的恨与礼教的约束,他所有的痛苦都是我无法知道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仍对我们忠心。”
“可是不这样做,会有更大的牺牲,更多的性命死去。景公子深明大义,自然很清楚。”红素不忍地皱眉。
“所以,罪恶的根源在于什么地方呢?”姬初凝视着东山行宫宽阔而寂静的庭院,夜幕笼罩下,没有月光洒落的草木散发一种令人窒息的幽深。
姬初有一刹那的失神。她对自己感到茫然。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变成如今的模样?等她成功了又将得到什么?她会感觉到淹没全身的喜悦溢出胸口吗?
早春时节,帝京风景如诗,乱花渐欲迷人眼,吹面不寒杨柳风。
宫城金殿内正上早朝。因景相在未被定罪之前死去,且故意布置成了刑讯致死的情形,刑部侍郎与刑部给事中都只得引咎辞职。
只是这并不能平息此事,每日上朝,太子一党都要步步紧逼地针对刑部及陈王一党。他们有口难辩,不堪忍受,故在太子一党提议景铮接替连池的职位时,整个朝堂上一片和谐,无人反对,都知道这是太子的目的。
太子见状,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继承大位。还不等他继续提议丞相的新人选,宇文思已经任命李为出任丞相,总领百官,议三省诸事,尚书令官复原职。
于是太子的脸色又继续沉了下去,阴冷地睨着一干朝臣。
他们却已经谈到了另外的事,兵部尚书道:“自立春与突厥交战以来,宇文将军捷报频传,突厥一溃千里。诚然宇文将军与宋将军智勇双全,理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据传回的军情捷报来看,突厥出战的兵马数目颇有些蹊跷。上次大败后,至少还剩了六万人。且突厥蛮夷一向人人善骑射,大单于再次出兵,要招满十万人甚至十五万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宋将军却认为突厥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不过四万。而且这四万人并非聚在一起,而是兵分五路地突袭。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
宇文思看着他道:“为了掩饰真实人数。”
“君侯睿智,一语中的。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掩饰人数,如此大败也不肯增加援兵,必定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可调派的援兵了。可是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臣百思不解,突厥消失的那几万兵马又在哪里呢?”兵部尚书愁眉紧锁,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多日,只是迟迟得不到答案。
有朝臣道:“此时不出,未必再过几日也不出来。我看就是他们故布疑阵,企图令我军看穿他们的人数后以为他们调往了别处,不能增援,掉以轻心,到时候再诱敌深入,一举歼灭。”
“不一定,不一定。交战近二月,大大小小的战事没有五十场,也该有三十场了。突厥损失的兵力统计下来,不低于一万四千人。这必定要算是重创了,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过犹不及,再打下去,突厥只剩一两万人的时候,纵使再来三四万也无力回天了。可是援兵并没有出现,这足以证明他们另有谋算。”
“我看突厥大单于因上次一意孤行的出兵大败,失去了民心,所以很可能没有人愿意继续送死……”
群臣就此事激烈地谈论了大半个时辰,也并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宇文思微凉的眸光落在魂不守舍的宋行俭脸上。他皱了皱眉,旋即抬了抬手,群臣止声。宋行俭仍心不在焉,没有发觉。
宇文思笑了起来:“兵部宋侍郎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宋行俭回神,吸了口气,道:“回君侯,臣的确有事要禀。”
“你说。”
“臣蒙君侯提携,自去岁出任兵部侍郎以来,能力不足,毫无建树,深感有负君侯信任,故今日下定决心,自请调离兵部,将官职让给有能者居之。”宋行俭咬牙拱手,深深地垂头,不敢看宇文思的眼神。
他一言令群臣都惊讶不已。
宇文思仍面色冷静,只玩味地微笑道:“这样吗?我倒不觉得,你做得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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