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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慢着慢着!”

旁边的树丛一阵翕动,郁律顶着一脑袋叶子跌出来了。迎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他先抱着酆都的手臂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差点把牙磨成吸血鬼:“你是不是傻?还真要砍啊,砍了我怎么——”

酆都被抓住的手臂一把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箍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身上紧紧贴过去,冰凉的额头碰到郁律的脑门,郁律怔了一下,感觉到酆都的气息莫名地有点不稳——深深地吸一口气,喷出来却是抖的,仿佛是在后怕,郁律抿住嘴唇,所有的话都收成了一句心疼的叹气,捧住他的脸道:“你别怕,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酆都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舍得现在才出来啊?”

郁律哈哈了一下:“不是想找个最好的时机登场么,我本来还准备了一句挺帅气的台词,让你一喊,慌得我全忘光了,最后反倒是你耍了帅。”

酆都也被他气笑,又使劲全力狠狠搂了他一把以示惩罚,郁律腰差点被他压断,但也不敢抱怨,乖乖任他抱着,酆都对着他耳朵道:“再也别离开我了。”

郁律忽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他,重重点头:“好,再也不了。”

“律律……”孟婆第一次听见酆都发出这么沙哑的声音,听着自己也跟着委屈起来了,“我也特别想你,呜……”说着就要扑上去加入一对小情人的恩爱行列。

申图一把把她抓回来了:“我的姐姐,你上去凑什么热闹。”然后自己一个蹦跳窜过去,一屁股拱开酆都,搂着郁律死活不松手,孟婆哇呀呀大叫一声,和申图合力把郁律夹成了三明治,再过一会儿,胖丫,詹妮弗,孟太爷等也团团围上来,就差把郁律抛起来举高高了。

申图还拍拍脸黑成锅底的酆都:“别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为了律律来的,不能光让你抱抱,不让我们抱啊。”

“抱你个头。”酆都刷地一掌剥开鬼众,有点后悔当初带他们来,紧紧牵着郁律拉到自己身边,还画了个圈儿禁止周围人靠近。

气氛正是一片和谐之时,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哎呀呀,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丕婴面无表情地拍拍手掌,朝欧阳麦克歪歪头,“欧阳,你要是每天能给我演上这么一出,我也就不会那么嫌弃你了。”

欧阳麦克耸耸肩:“我哪能演出这么肉麻的戏,少主阁下还是继续嫌弃我吧。”

“你叫律律,是吧?”丕婴跳下石头,一步步地朝郁律和酆都走去,走到酆都画的那个圈时,笑了笑,拿鞋尖轻轻一磕。

圆圈劈开一个裂口,光芒越来越淡,直到看不见。

方才的欢乐氛围一瞬间戛然而止,就连孟婆和申图都没能突破的圈,这位妖界少主居然直接拿鞋尖磕碎了?还只是轻轻一磕?

酆都没动,磕碎了就磕碎了,大不了再画,把郁律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而丕婴支着阳伞咄咄咄地走到郁律跟前,眨巴着大眼睛道:“不是说好了留在妖界的吗?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要走呢?”

酆都不知道郁律之前和丕婴之间的交情,以为她要伤害他,气息陡然变得阴沉起来,郁律压住他的手,摇摇头,他知道丕婴的性情,这个小姑娘从来不会阴阳怪调地说话,她的问题,只要认真回答就是了。

而那些不好好回答她问题的人,通常都会死得很惨。

“少主殿下,”他微微倾身,和丕婴平视,五官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让他本来就很俊美的轮廓变得仿佛有柔光晕染,丕婴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了两下,随即听见郁律的声音像提琴的弦一样响起来:“你之前让我留下,是因为看我可怜,是吗?”

丕婴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点点头:“是啊。”

郁律笑道:“但实际上我并不可怜,这里我承认,当初我确实说了谎,我说不认识酆都,是不想你因为我和酆都的关系而伤害到他……”

丕婴撇嘴:“你也把我想得太卑鄙了……”刚才她是因为气酆都不给自己回信,让她蒙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才看不过想要威胁他,她到现在还是很生气,还是不能原谅酆都,但这并不妨碍她原本的品格,作为高高在上的少主,她其实也很不屑欧阳麦克的那些肮脏手段的。

可欧阳麦克是她的人,她骂他可以,别人不行,她咬咬嘴唇,只辩驳了一句,就不往下说了。

“你看,”郁律的指尖掠过周围的鬼众,“我有朋友,有恋人,我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所以并不可怜,丕婴少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妖界很好,但再好也不是家,我的家在鬼界。”

孟婆注意到申图在郁律说话时身子轻轻一颤,担忧地看过去,申图很快回神,扭过头冲她嘻嘻一笑:“郁律越来越有当年掌事大人的样子了。”

孟婆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是吗?”丕婴垂下眼睛,脑袋里有点恍惚,又有几分向往,“那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你不用羡慕我,”郁律道,他抬起手,比起情敌,他忽然无奈地发觉这小姑娘更像是个脑子不会转的妹妹,能不刀刃相见,最好还是不要刀刃相见的好,毕竟本来就没多大仇。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落在丕婴的头顶上时,酆都忽然猛地把他往后一拽:“小心!”

丕婴也错愕地往后退,怔怔地盯着钉在地上的那根七彩渐变的狐狸毛。

“小王子,不要碰她。”符绣的声音冷冷在半空中响起。

“呵。”郁律哭笑不得地收回僵着的手,他只是想要拍拍丕婴的脑袋,看来符绣是误以为他要伤害她了。符绣做过的事,他还一件都不知道,听到符绣的声音时还没有任何紧张感,反倒想笑符绣小题大做,反而是酆都紧紧把他护在背后。

郁律还是一脸状况外,申图忍不住敲打他:“傻了吧,是这只狐狸把你推下井的。”

郁律第一反应就是要笑,符绣?怎么可能???然而笑容在酆都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里褪去了,他满脑子只剩下了荒唐,符绣???那个当初和他一起在西周墓里并肩作战的符绣?

“符绣,你还敢回来?”

“死狐狸,你还敢回来?”

酆都的咆哮和丕婴的尖叫混在一起,酆都意外地挑起半边眉毛,丕婴整张脸都憋红了,淡灰色的眼瞳转成了深灰,有风在她身周盘旋着,卷起满地枯枝,黑发在脑后狂乱飞舞着,仿佛张牙舞爪的蛛丝,全都迫不及待地要去勒住符绣的喉咙。

感受到她满身的杀意,符绣身周围绕着的金光瞬间缩成了一小圈,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丕婴:“等一下等一下,阿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可是一拨的啊,我是来救你的,你搞搞清楚!”

“我用不着你救!”丕婴恨红了眼睛,扑上去和她扭成一团,符绣有点慌神,一边尽力避开她招招毙命的妖术,一边又点提防着自己不小心伤了她,丕婴毫无顾忌,是真的要把她一片片切成狐狸刺身,所以她也只有躲的份。

“以为送条鱼就了事了?我可没那么好哄!”

“一百年前不回来,刚才不回来,偏偏现在回来,你是不是也跟郁律似的掐着点儿想来个闪亮登场啊?”

郁律惊讶地发现,在面对符绣的时候丕婴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特别灵光,跟笨丝毫沾不上边,简直堪称伶牙俐齿。

符绣迈开大长腿在四周狂奔:“一百年前我是有苦衷的,我是被抓去做成了牌子——哎呀!”

丕婴点燃了她的尾巴:“想当牌子是吧,我现在就把你做成牌子!”

于是符绣也就只能跑得更快。

欧阳麦克观察了一阵,收回刚才要甩出去控制符绣的那道符,摇摇头:“唉,派不上用场的狐狸。”

话音一落,他忽然就无法呼吸了,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有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扭头正好对上酆都锐利的目光,刀片似的朝他刮过来,他看出来了,这位鬼帝殿下是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咳咳。”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正想要甩出去一张符,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难以忍受的冰冷攥住了他的心脏,原来是一道黑影从他心口贯穿过去,猝不及防地膝盖一弯,他一边趴在地上猛烈呼吸,一边发现膝盖处有浓稠的黑色尸油流了下来。

“哎呦,这么狠呐,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留。”欧阳麦克龇牙咧嘴地一笑,酆都逐步走近,化成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影,没有一丝怜悯地看着他:“你敢动我的人,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欧阳麦克哈哈笑道:“正好,正好,我早就想和你们这些妖王鬼帝打一架,让、让你们知道,即便是我这种怪物,也、也是……不能小瞧的。”

说这话时,他复杂地看了眼正在单方面追杀符绣的丕婴,道:“她我是打不了了,下不去手,鬼帝殿下如果肯给面子,跟我过过招怎么样?”

“酆都!”郁律想欧阳麦克此人一向阴险,说是过招,实际还不知要使出什么下三滥手段,使劲冲酆都摇了摇头。

酆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正要开口,欧阳麦克扶着自己淋漓的膝盖,又补了一句:“一对一地打,我都这样了,你们要还是群起而攻之,也太……不公平啦。”

酆都冷笑,一个非妖非鬼做尽卑鄙事的邪祟,居然也有脸跟他谈公平?不过他也不屑以多胜少,虽然欧阳麦克这人的行事作风从头到脚都让他感到恶心,但他也不吝于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死。

他只是没想到欧阳麦克居然这么卑鄙,就在他点头的一瞬间,一张以无数小鬼炮制出来的鬼符已迎头向他打来,酆都反应极快,先是敛气极退,紧跟着抬手将鬼符打散,却没想到这一出手正合欧阳麦克的意——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鬼符被撕成碎片,一道由无数凶恶小鬼凝聚成的阴风朝酆都俯冲过去,嗡嗡惨叫着仿佛金属相击的尖锐之音磨人耳鼓。

酆都是鬼中的王,自然不怕这几个萝卜头似的小喽啰,然而小鬼被欧阳麦克养出了气候,是在无数次鬼吃鬼中胜出的至邪之物,牙尖嘴利地张开大嘴,居然也很是唬人,酆都正在不耐烦地对付着他们淬毒的獠牙,没想到第二第三张符紧接着就来了。

郁律在一旁看得只咬牙,在心里将不要脸的欧阳麦克大骂一通,他怕酆都分心,忍住不上场,从前只知道何清山会用符,没想到欧阳麦克这老滑头却藏了更多,不过眨眼的几个功夫里,他已经甩出了二十多张符了,全是平时用残忍手段炮制出来的妖魔鬼怪,混搅在一起,狂轰滥炸地一叫,很能唬人。

酆都收拾了一批又来了另一批,然而他已经掌握了规律,逐渐加快速度,把欧阳麦克逼得快退到了墙根,眼看着欧阳麦克的脸越来越近,他忽然发现一丝异样感,同一时间,仿佛在欧阳麦克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狞笑。

欧阳麦克又甩出了一道符。

这是一张空符,欧阳麦克咬破手指,在酆都对付那些缠人的小鬼的时候,飞速用鲜血写下一串曲里拐外的波浪,谁也不知道他写得是什么,直到他双手合十,在啪的一声中大喊:“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这不是鬼符,而是一道正气得不能再正气的消灾驱鬼符!

鬼的天敌,莫过于此。

“哈哈哈哈哈,以为我只会拿鬼对付你吗,你把我想得也太弱了吧?”

这回不光是郁律,连申图孟婆等人也慌了。

郁律什么也不管了,红着眼冲了过去,用他恢复一半的法力去打那些向他扑过来的小鬼,数量太多就直接上嘴咬,一边咬一边大叫“酆都”,想让他赶紧退回来,真是疯了,这家伙怎么一动不动,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可不是耍帅的时候啊。

欧阳麦克也注意到了酆都的异常,酆都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甚至还有几分笑意,在那张消灾符贴上他脸颊的一瞬间,他不但没躲,反而伸手一夹,在没受到任何损伤的情况下,将符团在了手里。

随即懒洋洋地看着终于露出惊慌的欧阳麦克道:“不是我把你想得太弱,而是你本来就是这么弱。”

欧阳麦克张了张嘴,轻而无声地说了无数遍:“不可能”——他亲手写下的符纸该有万分的震慑力,虽然不能立刻致死,但把魂魄打散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你的血。”酆都展开符纸,破天荒地分了几分耐心给他,指了指他流出黑脓的膝盖,“早在我刚才飘过去的时候就不新鲜了,不新鲜的血写出来的符,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欧阳麦克呆住了,突然扯开衬衫,整个心口都已被脓血渗透成了深浓的黑色,酆都将团起来的纸符丢还给他,道:“你应该庆幸提前准备了几张鬼符,不然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欧阳麦克怔了一下,蓦地,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眼睛却是目眦欲裂,每一条血丝都在表达着他满心的不甘,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失败。

然而败了就是败了。

酆都没有兴趣再去看他,刚直起上半身,就被俯冲过来的郁律一把薅住脖子:“你胆子也忒大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伤着了没有,快转过来让我看看!”

酆都心里挺美,听话地转身,嘴上却分外不屑:“我是谁啊,会被这种东西吓破胆?你也太小瞧我了。”

郁律刚才一颗心差点吓碎了,现在还觉得扎,后怕地恨不得抱住他咬一口。

这种东西……

欧阳麦克歪在墙根,抬起手背遮住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了他一贯的招牌微笑,最欣赏的对手,最看不惯的种族,到头来,看他也不过就是“这种东西”。

脓血越流越多,不远处传来的了人群的欢呼声,他们围着酆都山呼万岁,围着郁律把他举高高,龟裂的大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光芒太刺眼了,欧阳麦克微微闭上眼,感觉身体在光芒中不断地挥发蒸腾,最后全化成了黑水流进了裂缝里。

“喂。”

“喂!”

耳边一道声音越来越响,直到换成语调节奏音色分外熟悉的四个字:“欧阳麦克!”

欧阳麦克睁开眼睛。

丕婴单手提着一只遍体鳞伤的白毛狐狸,站在刺目的白光中拿脚踢他,灰色的眼瞳里舀着点少女的清亮透彻,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死了没有?没有的话别装死,赶紧爬起来。”

“爬不起来了,”欧阳麦克笑了一下,“我马上就要死了。”

谁料丕婴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踢他踢得更狠了:“别放屁啦,谁不知道你死了以后马上又能找个倒霉鬼借尸还魂?赶紧的,身体起不来,那就灵魂给我出来!该死的酆都,把我的人打成这样居然还敢笑那么欢,要不是看在郁律的份上,我早跟他急了……”

欧阳麦克哪怕临死了,也懒得听她的长篇大论,可他此刻却是格外敏感,抓住了重点:“你的人?”

丕婴“呿”了一声:“怎么啦,你不是我的人还是谁的人?那个臭东西吗?”

她抬手一指,欧阳麦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道高瘦的身影朝自己走来,白皙的脸庞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他一步一步地,沉稳而坚定的走着,看不出有半分犹疑。

欧阳麦克一下就笑了:“老何!”

他瘫在地上,闭上眼睛,龇牙咧嘴地开始耍赖撒娇:“老何,哎哟,疼死我啦,我要死啦,你还不来拉我一把?”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好像是化成灵魂升腾到了空中,又仿佛是落在了何清山的背上。

“活该。”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

“律律。”回去的路上,酆都从后面搂着郁律,大庭广众之下贴在他的耳朵柔声道:“还生气呢?”

郁律摇头,使劲攥了下他的手:“我不是生气,我是后怕。”他扳着脸回头,“后怕你懂不懂?”

“你说咱俩,”他眼睛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酆都的脸了,“费了多大功夫才在一起啊,要是突然没了一个,另一个可怎么办。”

酆都心道你个失踪了两回的还好意思说,另一边却又心疼都不得了,紧紧箍着他道:“不怕不怕,有我在。”

郁律也使出全力回抱他,四周一道道“你们矜持点不行吗”的视线,他却一点儿也不想松手:“嗯。”

酆都笑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郁律也笑了,佯怒道:“什么意思啊?把我当小孩儿了?”

******

生活一旦悠闲甜蜜起来,总是过得特别快。

自从回了鬼界,酆都每天都忙着和郁律各种腻歪,两人身上都没受什么伤,却经常因伤告假,一告就是十天半个月,又以身体疲乏需要游山玩水之由,在世界各地潇洒了二十来天。酆都谨记着孟婆那句还是做鬼帝的自己更有魅力的话,为了让自己在郁律眼里一直都那么有魅力,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坚持,他决定继续把这个鬼帝做下去。

十殿阎王爷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郁律也放了心,因为知道酆都一定会回去尽他应尽的责任,酆都说要带他玩,便也就欣然同往,之后忙碌的日子还长着呢,先玩一下也没什么。

婚礼在酆都回归鬼帝的一个月后举行,及时赶回来的小熊和大鱼西装革履地变成了小伴郎,伴娘则是由胖丫和詹妮弗担任,胖丫自从上次丢了郁律,越发察觉到了他在自己心中的重要,偶尔找梨找得着急了,还会脱口说一声“少爷”,如果恰巧被郁律听见了,准能高兴上一晚上。

也是在婚礼上,郁律第一次见到了酆都的父王,还是个不服老的帅大叔。

帅大叔这把年纪了也没个正经,见到郁律就是一顿乱夸,郁律简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而酆都则从始至终臭着一张脸,懒得看他那过度追求浪漫的父王。

他居然被拿去和这老东西比较?哼!

上皇的回归并没有打破二人生活的宁静,酆都在婚礼后带着郁律去天界度蜜月,做了几天西王母的上宾之客,吃了几天没油没味的水煮饭菜,两人又嫌没有鬼界痛快,亲亲密密地又回到了两人充满回忆的爱巢腻歪了几天。

酆都整日都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以为生活就会这么细水长流地一直过下去,谁想他的贤妻,郁律,才过了几周清闲日子就开始蠢蠢欲动,酆都有一天听到了他的嘀咕声,差点气得撅倒。

“上什么破班?”他恨不得把他捧在手里还嫌不够,这小子居然暗搓搓地又想回去当他那什么掌事大人,“我又不差你上班赚的那俩钱!”

郁律哼了哼:“不是钱的问题,我整天在这待着没事做,回归一下老本行怎么了?”

酆都还是不松口:“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

郁律大叫:“不是都恢复地差不多了吗,那天我不是还在梅树下念了咱俩当年一块作的那首诗?”

酆都抱住他哼道:“那是你歪打正着。”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拗不过郁律天天不分早晚地耳鬓厮磨,比如说晚上正卖着力气,本来该躺在床上一脸享受的小鬼突然怒目圆瞪,张口闭口就是掌事大人,谁受得了?

更何况,以首殿为首的阎王爷们,也开始逐一向他传达了鬼界英才稀少,需要郁律这样的有志之鬼带领年轻一辈奋发向上的意思,他还能说什么?

最后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但是他和郁律约法三章,提前说好了,如果受伤,立刻罢免职位,惩罚安安静静享清福一百年。

“好好好,都依你。”郁律答应得欢。

结果没几日这小鬼就吹胡子瞪眼地回来了。

一本鬼界娱乐八卦杂志摔在酆都桌上,酆都抬眼,就见封面的头版头条上打了几个大字——惊爆!掌事大人原是个心机妖艳xx!

蓝色衣袂在他眼角一晃,郁律气呼呼地往他腿边一坐,翻开杂志摊到他面前:“你看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酆都忍住笑,抿着嘴角开始浏览起了这篇以他和郁律为主角的小报。

这本杂志的主编是一名刚刚升为鬼仙,新得又不能再新的鬼,手下记者一个比一个机灵,凭借无孔不入的拍摄手段和二十四小时跟拍,将鬼界的无数官员和小明星们拉下马,仿佛还嫌料不够猛,他们这次,又盯上了新上任的掌事大人郁律和鬼帝殿下酆都。

“知情人a:我也是听说啊,据说掌事大人和殿下相识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掌事大人心机似海,居然假装自己没钱,在殿下面前装可怜,结果不光借到了钱,还、还把殿下给睡了!

“知情人b:掌事大人?当然知道啦,没什么新鲜的,完全就是靠脸上位,听说呀,他还把殿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给赶跑了,你说他嚣张不嚣张?等着吧,看看他这个掌事大人能做到什么时候,毕竟这不是个看脸的世界好吗?当官上任还要看实力的。

“记者:(可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知情人c:而且掌事大人还老是毒打他身边的小动物,其中有一个是我朋友,是一只活泼可爱的貂精,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宛如……(以下省略一千字外貌描写),这么可爱的小宠物还整天被骂,听说连吃都吃不饱,简直没天理啦!”

酆都:“哈哈哈哈哈。”

郁律瞪眼:“还笑!你看看最后一个,明显就是小熊,还装知情人?行,今晚上别想吃饭,不是说吃不饱吗?”

酆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得装严肃脸抱着哄他:“律律,息怒,什么破杂志,写的太不像话了!”

郁律听出他话里有话,针刺似的抬眼:“哪儿不像话了?”

酆都指着其中一行,一本正经道:“怎么能说你把我睡了呢,明明是我把你睡了——”

郁律抬脚飞出一记回旋踢。

酆都笑眯眯地躲过,拉过他的手,哄道:“好啦,别生气,我立刻命人写出一篇公关文章,天天在酆都晚报上歌颂你的美好品德,好不好?”

郁律扁着嘴不说话,酆都吧唧在他脸蛋上亲了口:“文章的名字就叫……掌事大人洗白实录!怎么样?”

郁律推开他不安分的嘴唇,憋着笑说:“不怎么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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